第4章 纹章（1 / 2）
“没办法，希望利威尔能管好艾尔文吧。”
“毕竟吃糖也是会上瘾的。”
维也纳军港边上风平浪静，碧蓝色的海水被风微微吹皱，几只海鸥站在轮船的桅杆上，像是守卫一样警戒着。
这里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港口，是以前捕捞鱼虾的渔夫们的故乡。过往货船也经常在这里歇脚。因此，还是一个小船坞的维也纳港口慢慢发展起来，逐渐形成了现在这个繁华富庶的沿海城市，最后被维克托家族看上，一举收入囊中。
这份平静却忽然被打破了，海面上传来一阵轰响声后，天边冒起了一阵黑色的浓烟。
临着海边的山坡上，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一只黑狗在阴影里安静地栖息着，即使有炮声，它似乎也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没有抬。
被高大茂密植被掩映中的别墅阳台上，穿着整齐西装的少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他眸光漆黑，即使在强烈的阳光下，眼底的那抹沉静依然未改分毫。
那声炮响很快引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挤在阳台上。
身形瘦长到像是铅笔人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上下，虽说有些憔悴，眼睛里带着红血丝，可里面充满了探究，
“又有人在做实验吗？”
旁边，一脸老成的五十多岁男人挺了挺自己的啤酒肚，对瘦子的话语颇为不以为然。
每次像是这种小的聚会，他都一定在场。甚至有几次还帮着承办了，所以在这里他还是很有威望的。
瘦子一看就是刚入行的新人，年轻人藏不住心事，看到什么都像是好奇宝宝一样。
对于这样的人，一般他是不屑于搭话的。但今天他心情好，所以也就多说几句，
“不，很可能是在测试新式武器的强度，或者有大老板在谈生意。”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就有无数的金钱哗哗哗地流动啊，而我们只能干看着。”
瘦子不知道他的身份，垂下了眼睛，有些阴郁的样子，
“我敢打赌，那些钱啊，最后肯定都流到了维克托家族的口袋里。”
胖子翻了个白眼，
“还用你说？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真是的。”
虽说如此，他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些许羡慕出来，
“如果能拿到维克托家族的邀请的话，那简直是一只脚踏入了上流社会。不，是已经在上流社会中的上流社会了。”
“我们这群人，大概终生也只能遥望着维克托家族的城堡了。”
瘦子说，
“虽说现在军火基本被维克托家族垄断，但是……也不是只有给维克托家族当狗这一条路吧？”
“难道就没有人能对抗他们了么？”
胖子瞥了他一眼，拿出一根粗大的巴西雪茄，一口咬下了烟头，旁边的仆人便识相地把打火机递了过来。
胖子点着了火，深吸一口雪茄后徐徐吐出，这才说，
“年轻人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但其实你给维克托家族当狗都不配。”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后的人群，
“如果这个时候，维克托家族说，他要给中间的某个人发一张邀请函，你觉得这里有人会拒绝吗？”
“我们都知道维克托家族的含金量吧？能被他们看得起的，必然前途光明。”
他看向瘦子，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粗大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雪茄，手指上套着的几枚宝石戒指又大又亮，对着瘦子指指点点，
“你，似乎不是特邀嘉宾吧？看你这一身穷酸的打扮，倒像是业务员，不像是军火世家里出来的人啊。”
“听说，有个小家族，叫什么拉斐尔的，被维克托家族挤兑破产了。”
“不会，是你们家吧？”
胖子看到了瘦子眼底的惊讶，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于是诡秘地一笑，
“放弃吧，维克托家族是大鲸鱼，你们只是一条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鱼。你们当初不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才能踏进维克托家族的门吗？别太张狂了。”
“认清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别哪天维克托家族不高兴了，你们就要从地表上消失了。”
瘦子满脸通红，因为胖子说的基本都是事实。
在这里的人，不是因为不承认维克托家族的权威地位而聚集在一起的。
正是因为他们的体量太小，不够资格加入维克托家族举行的军火展示会，所以这才抱成一团，开一个不够档次的交易会，互相之间交换点东西。
在维克托家族看来，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大概都是小鱼小虾。
廖沙夹杂在众人中，转身靠着栏杆，压低了帽子，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他之前是听过伊蕾娜和清美他们讲过维克托家族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家族的势力这么大。
放到现代的话，那妥妥的就是全球性的垄断巨头。
这里甚至没有维克托家族的人，但维克托家族的威名却已经渗透进了这里所有人的头脑中，甚至被一些人当作衡量好坏的通用标准。
有点像是现代的一个小目标，或者华西币什么的，对标的就是高端，主打一个穷人不配。
他的眼神沉了沉，这么说的话，维克托家族对帕拉迪岛，大概也不是全无关注的吧？
毕竟有始祖巨人在岛上，这么关键的武器，如果他是维克托家族的掌门人的话，是不可能放着不管的。‘
看来，不管是要建立友好外交关系，还是探究巨人秘密，绕不开的就是这个维克托家族了。
不过听胖子的语气，维克托家族的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人脉的话，吉克那边就算有，怕是也不会轻易动用。
不然，就是要帕拉迪岛付出很多的代价。
看来他要另辟蹊径了，廖沙思忖道。
那边，胖子在众人的眼神下得意洋洋，索性乘胜追击，
“话说回来，你们家族当初为什么要反抗维克托家族？明明之前还都挺乖的。”
“是因为那项改善大炮的技术？你跟他们没谈拢？按理说维克托家族不是那么小气的啊。”
“果然，还是你们冲动了吗？”
瘦子脸色通红，抬起带着些愤怒的银灰色的眼睛，
“你真想知道？”
“那我告诉你好了！”
“我弟弟，一个纯血马莱人，被维克托家族害死了！”
“这就是我跟他们反目的理由。”
胖子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维克托家族不是赔给你们了吗？是你们自己不收的。”
“一个人五十万，已经很够格了吧？”
“还追究下去干什么？要是我的话肯定拿钱走了。”
“果然，是你们太贪心了吧？就算在黑市上把人拆开卖掉，都不一定能卖这么多。”
“怪不得你们家族马上要破产了。就是因为太理想化，太不切实际了。”
“哈哈哈哈哈～”
说着，他还笑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都带着微笑，看向瘦子的眼神也带着些探究。
在场的人中，只有瘦子一个曾经被维克托家族邀请过，后来跟维克托家族闹掰了，这才加入他们。
他们中不乏嫉妒的人，更不乏落井下石的人，主打的就是看乐子。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的死因，我才不需要那些钱。”
“他们死的不正常。维克托家族说他们是被无脑巨人吃掉的，但是我在现场根本没找到血迹，巨人吐出的血块团里也没有他们的尸体。”
“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找了大半天，连他们的一块骨头都没找到。”
瘦子紧紧地攥着拳头，
“我才不会让他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消失掉。”
胖子的眼睛里也掠过一丝狐疑，正想说什么，宴会的主人却已经走了出来，
“我说怎么我的客人们不见了，原来都到外面来了？”
带着白手套，有着银灰色头发的管家走上前来，说，
“马上就是交易会开始的时间了，大家还是回到客厅里去吧。”
人渐渐散去了，瘦子严肃而愤怒的疑问像是泡沫般消失在大海中。
大厅里，主人简单地演讲了两句，大家就端着酒杯各自开始交际。女人穿着拖地长裙，露出漂亮的肩颈，发丝和衣服上都是好闻的味道，男人则一口口地喝着香槟抽着雪茄，俨然也都是小有权力的样子。
他们这些小圈子里的人，评判圈外人的方式很简单，鞋子，还有衣着，再次的则是谈吐。
在圈子里，则是大家的父母亲属互相认识，才有加入的机会，连寒暄都不离亲缘关系。
廖沙端着酒杯，走了两圈，就什么都明白了。肯尼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
“没有人跟踪我们，我们的身份也没有被认出来。”
“看来希兹尔国给我们做身份的时候还挺用心的。该说是这里安保级别太低了，还是说这个会议其实只是圈内人的简单交往呢？”
“我看不出来这里的价值。”
“再说我们来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吗？你不打算行动吗？”
“用用你那万人迷的特质，你不是刚上岸就迷住了个小女孩吗？”
廖沙现在的角色，是曾经在希兹尔国旅居的流亡军火贩子。他们交上的十万保证金，让他们勉强被认作是最底层的军火业务员。
而他则作为廖沙的管家叔叔，跟着这名落难的少爷一起筹集资金，为了恢复自己的国家，对抗马莱。
这是廖沙亲自写好的剧本，部分借鉴了欧良果彭的经历，用来解释他们的来历最好不过。而且因为马莱常年打仗，像他们这样的亡国之民不要太多。
军火商一向是有钱有权有枪，而他们两人交了保证金后就落入到赤贫状态了。
虽说肯尼根本不担心他们的生计问题，凭借他的匕首和身法，高低能保证两人不饿死。
但也仅此而已，毕竟他不能指望靠抢劫路人就能抢到三百万。
就算抢到了，怎么活着把这笔钱带出去也是个难题。
廖沙端着酒杯，看着远处缩在角落里喝闷酒的瘦子，
“没有必要，加入这种小圈子，只是浪费时间。”
“肯尼，我要你帮我调查个东西。”
“拉斐尔家族，以及他们跟维克托家族的纠葛。”
肯尼是很得力的手下，立刻进入了状态，
“好的，少爷。”
临走的时候，他稍稍转头，
“那，要用那个女孩给的纹章吗？”
“说实话，我还挺感兴趣的，那个纹章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那女孩说的不像是假的。”
肯尼在墙内的形象冷酷无情中带着些许厌世，但是墙外这些无数的危险和未知的感觉无疑把他心里蠢蠢欲动的一面勾了出来。
“那个还是放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吧，用了的话，我们的行踪会被那个女孩发现吧？”
“而且那个女孩不是说了吗？她家里主事的另有其人，而不是她。”
“依我看，那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虽然她确实挺真诚的，但是她说出的话我们也不能全信。”
肯尼也就随口一问，他也很清楚廖沙的行事作风就像是独狼，或者一柄尖刀。
现在这柄尖刀已经插在了马莱的土地上了，而马莱还毫无所觉。
今后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有趣的经历，只是他们偷渡过来时候遇到的那一男一女，就足够他觉得有趣了。
肯尼走后，廖沙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拿出那枚纹章，仔细端详着。
这是枚很简单的圆形金色纹章，上面印着一大一小两朵金葵花，雕刻得十分精美。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时的场景。
泥泞的林间小路上，异瞳的女孩像是骄傲的波斯猫一样看着他，
“我们家很有势力的，你来给我当司机吧？”
天真，漂亮，骄傲，却也带着一种蜜罐里泡大，受尽宠爱的大小姐的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
她说完就很兴奋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然后抬起了一只手，像是说你现在可以谢恩了。
她甚至没有想到被自己拒绝的可能性。所以在自己断然拒绝后才那么惊讶，甚至有点失态。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这是那名神秘女孩最后的话。
“如果她家里是卖军火的话，她可能确实没说错。”
廖沙心里嘀咕道，然后收好了那枚纹章，他原本不想要，觉得收下的话就间接参与了不明势力的纷争中。
然而女孩作为感谢的谢礼硬塞给他，他为了避免麻烦只能收下。
在女孩给他纹章的时候，旁边的跋扈少爷十分惊讶的样子，所以他才推断那纹章确实有用。
他和肯尼现在是暂时安全了，不知道韩吉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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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吉坐在小院的长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梦回昨天做的梦了。
她喃喃道，
“啊，真好啊 ，又梦见我亲爱的巨人宝宝了～”
“巨人宝宝们真的太可爱了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梦见他们穿成那种样子啊？”
“一定是因为在希兹尔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梦境里也随便加上了。”
自言自语了许久，韩吉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无聊啊。”
这里是亚细亚港的一处小院，也是基本被废弃的巨人研究基地，其历史可以上溯到艾尔迪亚帝国时期。
自从雷贝里欧的巨人研究基地建成之后，一度被马莱征用的这里也逐渐被荒废了，空出来的房舍则作为老干部活动中心使用。因为地方偏远，场地又全又大，来这里打羽毛球，玩棒球的人也很多。
隔着一堵矮矮的墙，她经常能听见那边的叫喊声，以及飞来飞去的羽毛球和棒球。
有时候球落到了院子里，就有小孩子爬进来捡，有时候她也帮着扔回去。
这倒是让韩吉回忆起在帕拉迪岛的日子了。虽说没有什么球，但立体机动装置和巨人就足够让她觉得充实了。
要是能穿着立体机动装置打羽毛球就好了，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韩吉在脑海中想象着大家飞来飞去接球的样子，觉得还挺新鲜的。
利威尔和廖沙两个人要是敌对方的话，谁会赢啊？果然还是利威尔吧？
韩吉发现自己居然难得的思念起伙伴们来，手指下意识地掠过脖子上的挂坠。
那是一条细细的链子，上面挂着的是一枚戒指。
那是她跟帕拉迪岛的那段过往仅有的联系，是她确确实实能触摸到的。
剩下的联系，似乎就只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这才刚出岛多久啊？她居然有点想回去了。
这么说来，每次壁外调查，也都是一两天的样子。
像这样离岛几个月的状况，还是头一次。而她是孤身一人在离帕拉迪岛千万里之遥的地方。
廖沙他，会感觉到孤独吗？
韩吉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候，面前就落下了一个阴影。
看起来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手去掉戴着棒球手套，笑眯眯地对她伸出手来，碧绿的眼睛细长，面相温和，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金丝眼睛显示出他的儒雅学者风度，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马尔塔，这里的副院长。”
“你是吉克的朋友对吧？我见到过吉克跟你走在一起。”
“他说要带个女孩过来，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啊。”
韩吉连忙站了起来，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好，我是韩吉。”
“您要找吉克吗？他去参加听证会了，还没有回来。”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她初来乍到，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还不是吉克回来的时候，她也只能赌上一把。
如果刻意避开周围的人的话，就更加可疑了。
韩吉的手心全是冷汗，生怕被人认出来自己是帕拉迪岛的恶魔。
男人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别紧张，我是库沙瓦的知己，虽然库沙瓦他是艾尔迪亚人，但是他的学术造诣，不在任何人之下。”
“这点，研究所的所有人大概都是认同的。”
韩吉想起来了，库沙瓦似乎就是上一任野兽巨人的继承者，是格里沙之后吉克的第二个监护人。
难怪她听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这么说来，吉克能把她安排到这里，大概也是托了这位副院长的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