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夜晚(1 / 1)
常之霖老脸一红,连忙争取把话题拉到严肃的正事上: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韩师父? 是去酒店里接着保护李应捷,还是直接向宗门报告结束委派?我看雇主的样子似乎是铁了心不想再待见我们了。 师父o韩九棠先是一笑,快速收敛后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李应捷的态度不太对劲,说的话也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我觉得他有很多瞒着我们的地方。 他态度突然转变似乎是在那个女杀手出现之后。常之霖补充道。 韩九棠一边向回酒店的方向走,一边无意地随手把路边一截长长的树枝折断,拿在手里胡乱挥舞着:那就是说,女杀手代表的分割者对他动手这点出乎了他的预想。 进一步想的话,在李应捷原本的认知中,分割者与他是同一利益阵线。如此,他所说的招惹一事就算不得真了。 事实证明,韩九棠只是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不会遮遮掩掩,但她的智商和分析逻辑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们拐过一个转角,酒店就在前方不远处,她继续说:李平青在玉龙山上借假身脱离,如果分割者想对他不利或者报复福川李家之类,肯定就不会费劲掩盖现场,春秋阁本来也不会在乎有没有被记恨。 所以我倾向于,分割者想从李平青那里得到些什么,两者达成了某种交易,分割者用一具肉体的代价将李平青带下山。再结合李应捷的话,他应该与这两人见过,然后决定用雇佣各路修士的方法来混淆视听。 两人距离酒店只有大约十步的距离了,招牌上安娘两个大字被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照的闪闪发亮。 酒店内传来低低的小孩咳嗽声,接着便有人点灯起身照看,闲絮的低语被糅合进夜晚的微风里。 就在那天的前一个晚上,我和李平青去一处遗存密道取到了一件法宝。常之霖主动从怀里拿出了那张青铜色面具,递给韩九棠,我担心洛永夜那家伙居心不良,就没告诉他,这东西和忘情谷有关系,分割者想要的也有可能就是它。 他把密道里的事情和面具的相关信息都告知了韩九棠,后者粗略观察一会,就还给了他,看来对这春秋阁笔主都想要的法宝并没有很高的兴趣。 江先生检查完了这面具,还交给了你?把这么珍贵的法宝给了你这个三转的菜鸟? 是啊,你该不会在怀疑江师兄吧? 我的意思是,韩九棠摇摇头,分割者想要的会不会不是这面具,也许它其实没那么厉害呢? 常之霖一愣,转念一想还真是,说到底面具的价值恐怕也仅限于江少右口中的低修为修士的至宝,自己只是将刚开始以为的凶手想要面具这一猜想下意识地延续到了当下,而这两者的区别不可谓不大。 也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感受了,该因为面具没有那么重要而失落,还是因为面具可以安稳保留而庆幸? 于是两人不再讨论,敲了敲安娘酒店的大门,只听得门后一阵鞋子与地面的拖拉声,有人走了过来。
谁?略带一点不明显方言的口音问。 安娘,是我们,小常和小韩。 哦哦,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没听见声,唉,年纪大了一位满脸褶皱与倦态的中年妇女絮叨着给他们打开了们,她的衣衫十分凌乱,像是刚刚从熟睡中惊醒,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大,蜷着身子半睡未睡的小孩子。 这就是酒店的老板,安娘。她是南方人,年轻的时候随着商队嫁到麟州城,跟了一个小有余财的中年男人。 过了没几年,丈夫就因事故死了,给她留下的财产也被不知哪来的夫家亲戚带着官府证明瓜分。 还好李应捷当时出手相助,才尽力保住了这处梨花园的小产业以作生存依靠。 所以安娘一听他们是来受雇保护李应捷的,都热情地不收费用,还腾出了除她自己房间以外最好的两件住房。 这个小孩子则是安娘小姑子的儿子阿康,他亲生父母一次外出经商就再也没有回来,本来只是答应照顾一段时间的安娘就只能被迫当了这孩子的继母,好在她本来就是良善人,孩子也从小跟着她,母子俩的感情倒也很深重。 安娘这么晚还不睡啊。常之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小声问道。 安娘把裹着阿康的小被子掖了掖,笑着说:阿康这几天有点咳嗽,老是止不住,本来今天白天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晚上却又闹得凶,还好哄一哄,也就睡了。 韩九棠探过头去看了看阿康,小家伙睡觉中的脸紧皱着,不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她将手轻轻搭在阿康的额头上摸了摸,对安娘微微一笑,然后就连忙拉着常之霖快步往楼上跑,像是刚做完一件大事享受自己英雄时刻的小孩子。 常之霖在一旁正好被她身子挡住,根本没看清她做了些什么,于是选择直接问她本人。 一向不说谎的韩九棠干脆选择不说话回避问题,躲着常之霖的目光昂首挺胸地回了丙号房。 常之霖未得到答案,也不再纠结,转头在心中努力回想那晚密道里的每处细节,希冀着能找出分割者想从李平青这修仙不入门的杂役身上得到的东西的线索。 等回到玉龙山,再问问江大哥和郭雷吧。 眼看所有客人都进入了各自房间,安娘终究是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熄灭大厅的烛火,悄悄回到自己的甲号房准备继续被打断的睡梦。 在她怀中的阿康呼吸逐渐平稳,再不见生病中的粗重,小脸也换成了恬静的睡颜。 麟州城的今夜,就和往常的每个夜晚一样,有追逐着欲望利益的人死去,也有心怀鬼胎的人苟活,还有不计其数的凡人,正沿着他们各自的人生道路继续过完这安宁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