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1 / 2)
太子武功不低,但终究寡不敌众,被人砍了数刀,挣扎时从高坡上滚了下去,脸埋在土中,周围雾气浓郁,众人看不清他的生死。
巴日斯本可远程射杀,给太子最后一击,但他转念一想抬脚从高坡上跳了下来,他想割下太子的脑袋,将这份投名状送的更漂亮一些。
巴日斯走到太子身边,拽着后衣领把人拉了起来,他生的虎背熊腰,个头又高,拎着太子跟拎个孩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拎他脸上的激动猛地一僵,甚至还变得有些奇怪。
“太子”虽然受了伤又被他拎着,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怯意,不但如此还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巴日斯像是甩掉缠在手上的毒蛇般将人扔了出去,一脸的惊魂未定“你...怎么是你!”
“巴将军好无情啊!”
景启在空中翻了个身,扔掉了澜清的外袍,稳当当的落地,他见了巴日斯很开心,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般“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见你时心里万般激动,你倒是无情,把我推得这么远!弄得我心里好疼啊!”
巴日斯脸色苍白,被吓的连连后退,但此处低洼,往后便是水潭,他退无可退,像只被逼到绝境谷底的犁牛。
犁牛巨大但死相已露,而他对面则是一头狡诈的狼,身上透着玩弄猎物的恶趣味。
阿吉赶来见两人僵在底下,一心想要谄媚攀高枝的他竟然擅自下达了命令“你们都下去,帮巴将军把贼子就地处决!”
众人受命跳下坡去,巴日斯这才反应过来,怒斥道“谁许你们下来的,快跑,去告诉大王爷,晟朝的铁掌将军就在”
话未说完那狼便扑了过来,他撕掉身上的伪装,掌下生风,刀如白虹,所过之处皆是一声始料未及的闷哼。
就连站在高坡上的阿吉也被掷来的长剑整个贯穿,顺着斜坡滚落下来,鲜血染红了整个坡面。
景启抹掉溅在脸暇的血迹,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这些就是你教出来的兵?巴日斯,原来你变宽容还真不是我的错觉。”
景启手里的刀是哈热木的,是竖沙常用的腰刀,但此刀偏重,他用着并不顺手,索性收入刀鞘,从死人堆里捡了一把还算合眼的横刀。
景启饶有兴趣的挽了个刀花,似乎挺满意这把横刀,他对巴日斯抬起下巴一点“林子里寒气重,咱们俩也热热身,暖和暖和!”
这话说的亲切,被让他听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两年前他也说了同样的话,代价便是一万多条人命,而他连降三级,险些被当逃兵处置。
景启是他时隔两年的噩梦,自此上次战败后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被那血色梦魇惊得一身冷汗,如今正主站在面前,巴日斯早已吓得失了神志,看着饿狼步步紧逼,他四肢冰凉麻木,竟是一点也无法控制。
毫无斗志的犁牛又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可身处绝境,他退无可退,白虹凌空劈来,寒光照亮他那惨白的面容,生死攸关之际巴日斯不知哪里生出了勇气,竟然挥着偃月斧来格挡。
“哇!”景启眼中一亮,像孩子看到了新玩具“巴将军当真是恋旧,竟还在用它?”
巴日斯原先是前锋大将,靠着一双斧子在战场上扬名立威,一入战场他就像是被激怒的犁牛,横冲直撞,将敌军的大阵毁的溃不成形,就是晟朝边关的老将军也忌惮他,他是战场上最为骁勇的大将,是晟朝军难以啃下的硬骨头,直到后来铁掌将军的出现,才彻底将这头疯牛掀翻在地,毁了他引以为傲的双角,让他威风不再,狼狈逃跑。
巴日斯一挥斧子,向景启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用官话骂了一句“竖子母婢!”
这话他是跟中原一位秀才学来的,具体意思他不知道,只晓得是句骂人的话,此话一出景启脸上的笑瞬间冷却,横刀砍在斧刃上,景启以蛮力相撞,将人高马大的巴日斯硬生生的逼退隅角。
“收回这句话。”景启手中发力,巴日斯的斧子被横刀死死的压在胸口,一寸也没法前进,巴日斯被斧头硌得生疼,只觉那生铁快要穿破他盔甲,扎进他肉里。
景启目光冷意刺骨,戳的巴日斯心中发怵“我母亲是为百姓而死,她的伟大无人能及。”
横刀倾斜,刀面映出了巴日斯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横刀一寸寸前进,斧刃和刀刃相砍的地方有些变形,似乎马上就要出现缺口,一同损伤。
眼看刀刃就要划向自己脖颈,巴日斯爆发了蛮力,一斧子挥开了横刀,他气喘吁吁的瞪着景启,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恐感。
景启手中横刀已经砍出了口子,巴日斯的斧子倒是没有受损,斧刃光滑锋利,如新铸般,只是拿斧子的那双手颤而苍白,没了旧日的威风。
巴日斯喘匀了两口气,经此一战他倒率先冷静下来“铁掌将军,萧王殿下,您的母亲的确是伟大,只不过她所救下来的那些人可曾真心感谢过她?那些人恨她入骨,辱骂她的歌谣在晟朝大地传唱了数年,若不然您的母亲怎么可能会以罪人的身份死去,而你,天定的皇帝,居然被老妪和小儿踢出了皇都城,来边关饮风咽沙,成了无处栖身的孤鹰!”
巴日斯道“你是勇士,是孝子,但生不逢时也生错了地方,晟朝从未尊重过你,将你拴在边关,看门狗似的待你,你却要对他们付之真心,这与你母亲当年之举又有何异!王爷,你不如听我一句劝,放弃了那无情之地,与我们并肩,我们有兵有粮,可以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你也可以接你母亲回皇陵。”
景启充耳不闻,只顾得掂量着手中刀,想扔又有些不舍得的,毕竟难得找到一把还算是趁手的。
巴日斯对他道“一年前你在战前立下豪言,说要在十年之内打下我番族十国,如今你与竖沙相战一年,我边关依旧坚固,即便是你带兵,我竖沙又何曾有过一个逃兵。你应当能感觉的出我竖沙与晟朝的不同,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待你为晟朝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边关永世交好。”
“不对吧!”景启轻划刀背,笑道“你不就是当着我的面逃跑的吗?”
巴日斯面上尴尬,没等再开口就被景启一刀砍退了几步,景启边砍边说“而且你说错了,我呀不是被人踢出来的,而是自己走到了边关,在这筑巢垒窝,虽是简陋,但干净,老子呆的舒服!”
话到尾声他的横刀已经断成了两截,景启伸手抓住撞飞到空中的断刀,回身便是一甩,巴日斯挥斧砍去,砍飞断刀的同时胸口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巴日斯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断掉的刀身已然深入他胸口。
景启似乎还不尽兴,握着刀柄慢慢施力,在巴日斯的闷哼声中刀柄完全没入他胸口,景启看着那双逐渐溃散的眸,对他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在饮风咽沙,而是享受,只有在这,我才能活的开心,彻底尽兴!”
巴日斯的尸体随着水波远去,景启蹲在水边洗手,洗着洗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怔过水面,追随着已经看不见的身影。
他道“在林中我虽然认出了你,但你并没有看到我,只要我躲一躲不暴露身份,你就不用非死不可,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抱歉了!”
景启爬上高坡正好遇到一路找来的哈热木跟澜清,他受了伤,两人身上又都没带药,着急忙慌的带他回太子府,上药疗伤之后,三人皆已疲惫,回自己的院子就休息了。
景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当月上枝头,第一缕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枕边时,景启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糟了!”
南箕!
南箕还在温泉里泡着呢!
“殿下不好了!”
澜清刚起床,正喝茶解困,哈热木慌慌张张的跑来,险些脚下一绊撞翻了他的杯子“二公子要活煮了三公子!”
“二弟要煮了,等等!二弟?二弟是怎么回来的?”
难怪昨儿的车厢这么宽敞,感情是忘了一个人!
“是三公子打马接回来的!”
澜清奇怪道“既是三弟接回来的,二弟应当感激他才对,为何要煮了他?”
哈热木道“原本是感激,但三公子一时说漏了嘴,二公子知道自儿被三公子算计,当场变了脸,将人打了一顿后绑了起来,说是要给三公子也洗个温泉浴,可是一转眼他让人架了锅,抱了柴火,那哪是洗澡呀!分明是要煮人!”
坏了!
澜清连忙往外跑,一出门就看到一股浓烟从跨院冒出,像一条黑龙,张牙舞爪直冲天际,待两人赶到时,南箕已经掀了锅盖,烧红的大铁锅里沸腾着开水,而景启被打的鼻青脸肿,绑了手脚堵了嘴扔在柴火堆上,他看着铁锅呜呜挣扎,像条被捞上岸的胖头鱼。
澜清和哈热木进跨院时,南箕正往锅里扔葱姜蒜,他听到动静头也不回的说“大哥来了,要喝汤吗?”
景启闻言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唔唔唔的求救着,南箕拿大铁勺再锅里搅了搅,转身走向景启,澜清跟哈热木赶忙去拦,好说歹说劝了许久,南箕这才稍稍消气。
“要我不生气也行。”
南箕继续往锅下放柴火“让他跟我道歉。”
哈热木赶紧给景启松绑,景启吐出嘴里的帕子后立刻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出去,也不该把你忘在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