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顺(1 / 2)
这一天南箕玩的相当尽兴,就是睡着了唇角都不受控的上挑了一整晚,晨光熹微时,他被脚步声惊醒,睁眼一看,只穿着中衣的景启抱着衣服蹑手蹑脚的向门口去,他逮到贼似的一骨碌坐起身来,未出声,先把景启吓了一跳。
“早!”景启笑的有些心虚“想吃点啥?”
经过一整晚的冷静,南箕这才从昨天的尽兴中琢磨出不对来,他看着景启,笃定道“你有事瞒我,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
“我没”
景启眼珠子一转南箕就明白了,他下了床,趿着鞋去衣架拿衣服“那我自己去查!”
“查什么你查!”景启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不许穿外衣“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别动!别动!”
南箕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我....”景启在那灼灼目光中认输似的叹了口气,嗡声道“我想带兵出营。”
景启有些不敢看南箕的眼睛,目光飘落在窗台的曦光上“如果顺利退兵的话也就小半年就回来了,边关虽然疾苦,但还是有春色可赏的,到时候咱们带着花意和黑狗子去玩。”
黑狗子是景启给他的战马起的诨号。
南箕唇线紧绷,目光沉的让景启心中有些发颤,他继续画大饼道“听说血族的老巢有一池圣水,泡一泡就能去除污秽邪病,在那还能看到日月交替的美景,要是你喜欢,等我将血族逼退大漠深处后,接你一同去玩玩?”
接?
感情景启这次出营根本没打算带他。
南箕喝了一口酽茶,他问“血族本就狡猾,此次主将又暗中有人,对方对你了如指掌,但你对他们的战斗方式丝毫不知,光是防守都令你左支右绌,还主动出营?你这是打算竖着回来,还是横着回来?”
“我打算骑马回来。”景启嚷道“你这是质疑我铁掌将军的能力!”
“要去也行,带我一同去。”
“不行!”景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他缓和了声音劝道“你可是军师,得留下守城才行,万一血族偷袭,这里又没个当家的,到时候岂不出乱子。再说了,军师和主将与军营来说是何等重要,你走了,谁来安抚军心?谁来坐镇城楼?”
南箕“那你留下,我带人出营。”
“你?”
不等景启说话,南箕率先摸出了虎符“我有虎符,三大营的人会听命于我,而且我对大漠的地形了如指掌,还可以操控毒蚁,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我能出手,此战败不了。”
他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景启一直压着不许他出手,血族未必有今日的嚣张。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景启孩子似的嚷嚷,但他没话反驳,因为南箕说的都是真的,无论从哪儿个方面来说,他都比景启还要适合做主将。
“为什么”南箕紧盯着景启,质问道“为什么我不行?”
景启没有说话,屋内静了一瞬,南箕在死一样的静默中琢磨出答案来,他看着景启,问他“你是不是害怕暴露我尧光族的身份?”
景启偏了那灼灼目光,声音有些虚“不是.....跟这个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南箕不放弃的逼问他“你是信不过我带领三大营,怕我拐了你的兵,还是怕我会利用三大营做一些违背你愿的事?安阳暮寒,我为什么不能替你带兵,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景启笑的有些苍白“我可是铁掌将军,能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怕,他怕南箕发现血族新将有可能是故人,怕自己那段残忍的背叛公之于众,怕南箕有去无归,怕南箕被尧光族发现了身份.....
喧闹声在他心头落下,砸碎了道道铜墙铁壁,露出了铁链下封印的本心。
他最怕的,是南箕会离开。
景启轻声道“我舍不得你去。”
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发现他的秘密一怒不回,与他来说都是剥皮剔骨的痛,他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想给南箕一丝有可能离开的机会。
“我想你留下等我。”
酽茶的苦涩消散,淡淡余香在唇齿间弥漫,似乎有风从窗口进来,轻轻的穿过南箕的发,将景启那句舍不得留在他耳边,风中芦苇似的来回的轻荡........
然而景启下一句话却将他心尖上的雀跃彻底打入深谷。
景启抬眸看他,笑的亲切客气,眉间透着疏远“毕竟兄弟一场,这等粗苯的活计还是给小弟吧!”
当真是入了冬,即便出了太阳,这空中还是泛着冷意,冻得南箕想练拳暖身。
事实上南箕真挥了拳头,沙袋是景启的脸。
景启重重的摔了出去,撞倒了衣架,架子上的衣服落得到处都是,这一拳打的狠,景启脸暇瞬间充血红肿,嘴里也充斥了血腥味。
景启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也为自己挨了揍而感到无奈,南箕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他,但打了之后他心里却慌的不得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这一拳,也不知道景启明白拳头背后的意义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是震惊吗?还是厌恶......
他可是有妻的人..........
景启根本就没机会开口,因为南箕跑了,跑的飞快,快的根本没给他机会问话。
门重重的摔在墙上,续而反弹回来,嘎吱一声后归于安静,屋内似落了霜,又冷又空,静的出奇。
景启躺在乱糟糟的衣服中,耳边是沸反盈天的咆哮,粗壮的铁链被挣的哗啦哗啦作响,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压制冲出来,想要控制他的身体去追那个被他气走的人,但最后一丝残留的意识坚守着城门,不许那东西出来,更不许别的东西进去。
为什么!
那东西在愤怒的撞着城门,咆哮声震的他耳朵发麻。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骗!为什么要躲着他!为什么!为什么!
爱他有错吗!
景启慢慢坐起身来,擦着嘴角的血,他看着窗外,曦光不知何时溜走,窗台上落了一层阴郁的树影,天已经亮了,但他却在窗外看不到一丝阳光。
景启看着窗台上的树影,喃喃自语道“没错,但他对你的感情,真的同你对他一样吗?”
剧烈晃动的城门突然就安静下来,喧闹声也突然消失。
南箕在地宫呆了多年,不曾尝试过男欢女爱,也不曾真正了解过什么叫喜欢,景启不清楚他对自己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兄弟情。
南箕虽年长,但未经事,心思如孩童单纯,他不敢追究问底,因为答案他未必能承受。
黑暗的地宫误闯了一束光,成为了它唯一的陪伴。
景启不忍也不舍,强带人离开,这外面可是有耀眼骄阳,锦绣四季,南箕虽然现在还依赖着当初无意闯入地宫的光,但只要时间一长,乱花渐欲迷人眼,南箕早晚会从绚丽中寻找自己真心的喜欢,而到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办?
就连后退一步做兄弟怕也不成了。
当初带人离开时他便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但他从不后悔,只要他的南箕能活在阳光下,得不得到他并不重要。
铁掌将军不怕打仗,赢了生,输了死,简单又明了。
但将军怕赌,因为十赌九输,更何况,赌桌的那头未必有人。
景启咽下血沫子,起身穿甲,目光比以往更要坚定。
退兵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他要让血族有来无回,把那个背后指使的人揪出来。
阿箕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南箕赶到城楼时景启已经带着兵走了,他站在城楼上向远处眺望,只看到黄沙尽头有一队黑点,纵使南箕眼力过人,也没能找到景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