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葬(1 / 2)
一落下来景启心里就两个字,完了。
他知道这附近有盐海,也知道澜清以身做诱有诈,但没想到盐海离他这么近,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场仗里输的这么彻底。
景启能感觉得到自己在软泥中不断的下沉,他的伤口好似在被烈火灼烧,巨大的疼痛顺着肩胛蔓延,疼的他冷汗直流,痛苦之中唯一的幸运是他的脑袋还没有被盐海吞噬,他还能看到南箕,还能跟他说说话。
可惜的是雪下得太急,他眼前的南箕是模糊不清的。
“安阳暮寒!”
怒吼声再次传来,这可是要挨打的欠揍,若是平常景启早就怕的出了冷汗,而这会子倒是心里平静,甚至觉得有些开心。
景启抬起左臂,在雪影中虚描着南箕身影,盐海已经吞到了他的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冲人喊道“阿箕——!老子遇到你,这辈子值了!你走!走!死人不好看....老子要你心里永远都忘不掉我这张俊脸!走啊!”
雪光中落下一道白影,似丘上积雪无声掉落,看的景启心中一紧,顿时发了慌,他凝眸细看,只见那积雪落在了盐海中,然后慢慢动了起来,向他的方向开始挣扎。
景启瞬间红了眼,丝毫不顾将军的身份,像个市井混混破口大骂起来,那人挣扎着到他身边,一拳打偏了他的脸。
“接着骂!”南箕双腿陷在盐海中,身上沾到了脏臭的泥沙,他活动着手腕,目光冰冷凶狠“你骗我的账可还没清呢!再敢惹我生气,现在就同你算账!看看你是先被盐海吞噬,还是先被我打死!”
盐混着泥沙糊了景启的脸,他转过脸来看着南箕,瞳孔通红似血“你有病啊!你跳下来做什么!这是盐海!是吾呼勒!是死亡之地,你知不知道,你跳下来就是死!你会死的!你...你要做什么!”
南箕在泥浆中摸到了景启的腰,他将双锋挝费力的绑在他腰上,一圈一圈绑的认真,他边绑边说“如果喊有用的话,那你就使劲喊,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将咱们喊到上面去。”
景启不喊了,但眼圈红的厉害,口中不住的嘟囔着什么,南箕绑好了双锋挝,看着景启不动,目光深沉的让景启心中怦乱,只是没等他开口,脸上又挨了一拳。
景启感觉有什么从鼻子里流了下来,他伸手一摸,掌心一片鲜红。
“我这回没骂你........”
“我知道”南箕说“就是想打你而已,不行吗?”
一想到景启骗了他,这火就下不去!
“.........”景启偏过头不看他,他揉着发烫的鼻子,嗡声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好端端的跳下来做什么....跳下来就回不去了...”
“铁掌将军。”南箕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军师?”
景启听出点别的意思来,他转眸看向南箕,问“你什么意思?”
一个稚嫩的声音穿过漫天大雪,出现在两人头顶“十四叔公——!你们还活着吗——?”
南箕“活着——!按计划行事!”
“赵慕远?”景启这才发现南箕身后是绑了绳子的,他问“你把他带来了?”
“他躲进了抛石机偷偷跟来的,我事先不知道。”
景启点了点头突然声音一提“抛石机?哪儿来的!”
“抢来的。”
景启“抢?”
劫财劫色的他见多了,头一次见有人还能抢到抛石机的!
“我带的人手不够,只抢了一个过来。”南箕轻描淡写道“希望苏姨娘不要太生气,毕竟咱们是一家人,他的东西与其留着给别人用,不如给自己老爷用来的正道。”
景启忍不住笑出了声,南箕问他笑什么,景启说“你这副样子很像正房夫人。”
绑双锋挝的手顿了顿,南箕自嘲道“一定是为难小妾的刻薄恶毒大夫人吧!”
“不!”景启摇头说“是内外兼修,御下有方的好夫人。”
“可惜了。”南箕拉动着双锋挝试了试,随后双手环过景启的腰,将他抱住,两人四目相对,呼吸落在对方脸上。
正当景启心跳慌乱时,只听南箕冷漠说道“我们结拜在前,怕是只能做兄弟了呢!”
刀总算握在南箕手中一回,扎的景启疼的直抽抽。
沙丘之上传来抛石机甩动的声响,随后两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那力量将两人拉出盐海,甩了出去,景启只觉天旋地转,短短一瞬,眼前黑了好几次,他唯一清醒的是腰上紧箍的力量一直在,那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在头晕目眩的恶心中得到一点安慰。
沙丘上的雪很厚,两人摔了过去,砸出了好深的一个坑,积雪被震得倒了下来,将两人重新盖住,赵慕远顺着绳子找了过去。
“你们快过来!十四叔公和哥哥在这睡着呢!”
小兵们涌了过来,将两人从厚雪中扒拉出来,景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受了伤的右胳膊软塌塌的耷拉着,身上挂满了软泥和盐粒,狼狈的看不出原貌,小兵们将人抬上车,南箕拍了拍身上的雪,将腰上绑的绳子解了,试着活动着手腕。
手没受伤,但这绳子勒的紧,估计腰上会泛青好几天。
“你们几个带他回营疗伤。”南箕拉过赵慕远,带他翻身上了马“剩下的人跟我走!”
赵慕远歪着小脑袋看他“咱们去哪?”
南箕拉过缰绳,打马冲进大雪中“救驾。”
小皇帝与何满守在沙丘下,两人算着时间正要带兵冲出去与左翼形成围剿之势突袭血族,没等动身,哨兵突然从雪中冲了过来。
“皇上!我们被包围了!”
小皇帝大惊,何满上前一步,将小皇帝护在后面,他问“将军怎么样了?武铓呢?他为什么没有挡住敌军!”
主将做诱饵与血族正面对战,武铓是左翼,是辅佐主将的,若敌军已经来到了右翼,那主将他.......
哨兵“阿日黑在外喊话,说是铁掌将军已经....身死。”
“放肆!”小皇帝勃然大怒“你竟然诅咒主将,意图扰乱军心,罪当该诛!”
哨兵猛地跪下,何满劝道“皇上息怒,这可是血族的计,若您动气,怕是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小皇帝“对...十四叔驰骋沙场多年,不曾有过败北,血族不过是流民散族,十四叔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更不会败给他们,这是计!”
哨兵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可..可是阿日黑带来了...带来了铁王棍.....”
何满瞬间紧了眉。
“假的!”小皇帝斥道“一定是假的!十四叔不会输!更不会死!”
哨兵跪在雪地上不敢说话,何满沉吟片刻,叫来了他的亲兵,他对小皇帝说“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老夫拖住血族,您快走!入了城后立刻返回内城,边关一战的成败就交给三大营吧!”
这一战是成是败都不能与皇上沾上边,更不能让国之本受损。
小皇帝甩开亲兵,黢黑的小脸上透着执着和坚毅“朕不走!十四叔答应过朕,他是不会有事的!朕要遵循军令,在右翼死守,与左翼围剿血族!”
“皇上!”何满道“且不管主将怎么样,既然血族已经逼近了右翼,说明咱们中路已然失守,武铓迟迟没来与右翼汇合,想必左翼也出了事,若您执意不走,万一....咱们大晟朝就完了!”
说到最后何满竟然红了眼圈,他哽咽道“出兵前将军有令,若他战死,要老夫第一时间护送您回内城,他说了,您是大晟朝的根,不能有损!”
小皇帝正欲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人策马而来,高大的身影隐现在雪光之中。
小皇帝喜道“看!十四叔来了!”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南箕打马来到身前,他翻身下马,对皇上行了一礼“草民见过皇上。”
小皇帝笑意凝滞,他看向南箕身后,只见大雪茫茫,纷乱且凄白,他心中只觉不好,问南箕道“十四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