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去的山(1 / 2)
“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但我查过尧光族历代族长的手札记,也看见过中原皇帝的圣谕,当年中原皇帝确实要尧光族为天陵宫守陵。”
南箕脱了外袍披在景启身上,带着余温的外袍上散发着一丝清冷冷的香,景启很受用,攥着外袍的同时甚至生出了一丝贪婪,他不甘心与这件外袍,他想要的更多,更多.....
贪婪和小心并存,将那点悸动死死压着,半点不敢显露。
景启“为皇权守陵,对于江湖人来说不能算荣耀,甚至还会被人唾骂,但尧光族自立世便游走皇权和江湖之间,不能完全算是江湖人,对于朝廷和官家而言,尧光族接了圣谕,等同于接了顶天的福气。”
“既然守陵没错,但便错在别的地方。”景启看着枝头盛开的山花,沉吟片刻,忽的开口道“传闻!是谁传出去的!”
南箕“皇上下旨,自是天下皆知,这不用人传。”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景启紧眉道“圣谕被人知晓不算什么,但,天陵宫在大漠这件事应当是绝密,是谁传出去的?而且天陵宫中有蟠螭门一事又是谁传出去的?中原皇帝城府过人,即便是要明赏暗罚的整尧光族,犯不着搭上自己的陵墓!”
南箕变了脸,有些犹豫道“天陵宫许是宫里泄露了风声,而蟠螭门是被逃走的盗墓贼给说了出去........”
南箕指尖无意似的摩挲着,眸中倏地冷了几分。
尧光族是守在蟠螭门前的兵傀,没有谁能在他们面前活着逃出去,而真正的五皇后人也没道理四处宣扬这件事,民间知道蟠螭门一事果真有异。
“你不了解皇族,也不知道他们做事的手段。”景启道“一个能手刃结拜兄弟,站到人人可望不可求的顶峰,那他一定也是个多疑阴毒之人,他一定会将宫里所有知道天陵宫去处的人都处置了,想从宫里传出信去是压根不可能的。”
南箕道“宫中人多口杂,就算他下手再快,怕是也难保铁墙不透风。”
景启摇头,坚定道“他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便妄为五皇之尊了,阿箕,他可是五皇中唯一活下来的胜者,也是一手设计了天陵宫的人,他的手段和心思绝非你我便能猜得透的。”
南箕疑惑道“既然宫中是条死胡同,那天陵宫位置是谁传出去的?而且自从出了天陵宫,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荒漠的地形几乎每年都会有变化,就是师父也要靠着毒虫才能寻到天陵宫,但那些盗墓贼几乎年年都来,每次都能准确的找到天陵宫。”
见景启鬓角汗珠滚落,南箕便不肯再往前走了,拉着人在树下坐着休息,景启被迎面来的风呛咳了几声,南箕为他挡着风口,手在他背后不轻不重的拍着。
“咳...也就是说,自天陵宫立世到现在,两百多年来,他们的眼睛一直盯在天陵宫上....咳咳咳.....而且我总感觉,他们不止盯着天陵宫,更想是通过天陵宫在盯着别的东西。”
景启问他“阿箕,那些盗墓贼大约都在几月份出现?”
“基本上都在夏末或是近秋。”南箕道“冬日也有,但没有近秋时多”
南箕忽的没了声音,为景启顺气的手也生生的顿住了,他看着景启鬓角散落的发,狭眸微怔,瞳孔颤的厉害。
景启浑然不察南箕异样,他掩了咳声,兀自道“这个点倒是与众不同,我看过被你挂在树上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咳咳咳咳........都是军中人,去的日子也巧的很,也都是在存冬粮前去的,阿箕,你可以回一趟天陵宫,把那些死尸上所有的配饰和能查明身份的物件取下来,让人去查查他们的身份。”
“若是军中人,那他们的目的应当只有存军粮这一个,但谁给他们提的醒,谁又给他们引得路,只要能查清他们的身份,便能顺藤摸瓜,将背后.....阿箕,你怎么了?”
南箕不错眼的看着他,目光阴鸷的让人毛骨悚然,脸色也冷的厉害,看的景启后背窜冷意。
南箕“你接着说!”
景启感到气氛不对,但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只能继续道“将背后势力一并挖出来,若只是你尧光族的仇敌倒也罢了,你与你师父商量着来,看看是怎么个处理,但若是想利用尧光族做些什么也就真得小心了。”
景启被他看的发毛,下意识的拢着披在身上的外袍,这一伸手摸到了散落肩上的碎发,电闪火石间景启反应过来,心猛地沉了下去。
“咳!”景启借着咳嗽偏过头去,对南箕道“上山吧!晚了云海也该散了。”
上山时景启刻意走的很快,快的让南箕差点跟不上,山风搅的云海沸腾,碎雪般的白落在景启发间,斑白的颜色扬在风中,刺的南箕眼中生疼。
越往山顶越冷,景启指间被冻得发白,齿间更是开始打了颤,里衣被打湿捂干,不知多少次,他更是被这阵阵山风吹得难受,又冷又热,如坠地狱般难受,景启停了脚步,喘息着去看那半隐在雾中,似遥不可达的山顶,心中忽的生了退缩。
这山他常来,虽是此次疲惫但还从未有过倦怠,今儿头一次,他有了疲倦,想要放弃那登顶的满足和荣耀。
“阿箕....”
没等他开口,腰上倏然一紧,随即天地一晃,再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南箕背起来了。
“算了吧阿箕!”景启攀着南箕的肩膀,声音在山风中打了颤“我不想去了。”
南箕背着人上台阶,雾凇与他擦肩而过,清冷冷的松香沾了他的衣袍,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霜白,景启怕霜化了湿衣裳,忙用手将霜拍掉,他的手被冻得没了知觉,忙乎了好一阵才将那道白霜拍掉。
“你不是不想去。”南箕看着半隐在雾中的石阶,哈着雾气道“你是没法去,慕寒,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背后没个声音,南箕又道“那天在牢里我便察觉不对,你喝的药根本就不是寻常补药,里面大多就是用来吊气的药,滇穹和柳长青做事缜密,药渣子都处理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给我查的机会,虽然谁也不说,但我知道你出事了。”
南箕喘息声渐粗,鬓角渗出了冷汗,他素来体寒,又在那死人堆里呆了多年,小半辈子只知道冷,头一次感受到了热。
热的滋味不好受,汗水湿了眼眶,想从眼睛里流出来。
“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我什么也都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南箕感觉汗流了下来,他第一次流汗,只觉得那温热划过脸暇,所过之处是难以言语的苦涩酸麻,汗水从下巴低落,落在了冷凄凄的山雾中。
山雾似乎浓郁了不少,遮住了上山的石阶,南箕看不清路,只能凭着感觉上山,他将人往上背了背,脚下路走的小心谨慎,生怕崴着脚摔了背上人。
一只手忽的从背后身后,在他脸上温柔一擦,当那冰冷的指间触碰到脸暇时,南箕心虚似的脱口道“我流汗了。”
那手在空中滞了一瞬,指尖动作更加温柔了,它将南箕脸上的汗珠擦得干净,冰冷的触感让南箕心中更难受了,汗珠也越发不受控起来,将那手彻底打湿。
“阿箕。”
景启紧紧的环着人,在他耳边道“不去了,咱们不去了。”
“我要去!”南箕像个孩子,赌气似的一连上了好几阶“凭什么我们去不得!你曾经答应过我,若有朝一日回晟朝,你带我进宫,去天阶台摘星摸月,去宫中吃皇家御菜,去城门口看那条好吃懒做的赖皮流浪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怎么你自己倒是给忘了,什么君子一诺值千金,你的话一文不值!”
南箕边上台阶边道“你就是个骗子!懦夫!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人,十三年前你是天聋,十三年后又成了地哑,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当你这是好的,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多过分的事!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在你身上栽了跟头!”
南箕脚下一滑,摔倒在那石阶上,景启被他护得很好,半点没觉得疼,倒是南箕摔得咚的一声闷响,也不晓得摔伤了哪儿。
“阿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