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1 / 2)
箭上浸着火油,射出之时会穿过一道熊熊火墙,飞矢瞬间变成了火流,向着不断冲来的狼群狠狠射去,前一波狼群刚刚倒下,后一波立刻涌来,前赴后继的黑影不断撕咬着火焰,意图将着燃烧的拒鹿角咬个粉碎。
箭虽好,但消耗太大,箭筒都快要见底了,狼群却越战越勇,没有一丝撤退的意思,张牙舞爪的撕扯着烧的通红的拒鹿角。
武铓指腹早已被磨得出血,弓弦也有了崩断征兆,他回眸,见何满站在雪丘之上,阵营中最显眼的地方,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箭落实,没有一支浪费,若不是垂手时,那手颤的实在是厉害,他怕是都忘了何将军手上是有伤的。
武铓余光无意瞄到了什么,虽然没有看清,但心里却腾起了不安,他拉弓瞄准了何满,屏吸暗等,不过片刻,果真有黑影从云层中旋出,趁着何满射杀狼群的空荡,猛然俯冲,锋利的爪子向何满狠狠抓去。
何满听到了扇翅声,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对利爪,想躲已是来不及了。
飞矢从耳边擦过,破空冲向那黑影,黑影也是措不及防,在惊慌失措的哀鸣中被整个贯穿,摔落在何满脚下。
何满定睛一看,心当即就沉了。
是只游隼。
他抬眸向空中看去,天灰蒙蒙的,云层又暗又厚,像是胧了厚厚的山雾,将所有一切全都遮掩。
空中越是平静,他心里越是慌乱。
“何将军。”
武铓来到他身边,对他道“咱们需要兵,本营有,您受累将人带过来吧!”
何满听懂武铓的意思,但他没有回应,苍老浑浊的眸紧盯着灰蒙蒙的天,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东西来,武铓顿了顿,说“我与老马守在这,番族破不了防线,您还是赶紧”
何满突然伸手停与半空中,武铓的话被止住了,他一脸正色的看向上空,静了不过一瞬,突然浑浊的眸变得锋利起来。
武铓也听到了声音,他抬眸看去,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整片上空黑压压的,无法计量的游隼和毒蜂从云层中冲出,铺天盖地的向他们飞了过来。
“今天谁也跑不了。”
何满再次举起了弓,搭箭对准领头的隼王,他说“等这一仗过去了,老子就收山养身,就是皇帝老子来求我,我也不出战!”
浓烟顺着墙头往上涌,熏得人什么也看不清,牛瘪推开了小兵,大喝一声,将卡在女墙上的大石给推了下去。
云梯的一头焊着弯刀,刀锋卡死在了墙缝里,根本不是人力就能推下去的,蒍兵饿殍似的顺着梯子爬上来,石头砸下去一批便又冒出来一批,眼见石头用尽了,牛瘪只能让人往梯子上泼火油,企图用火烧来止住蒍兵攻城的速度。
“牛哥!”
牛瘪在厮杀中听到了自己亲兵的声音,他隔着浓烟看人,只听对方大声的喊着什么石鸡,没等开口询问,一块大石突然从天而降,巨响砸塌了半幅城楼,尘土飞扬,砖瓦碎石顺着断垣扑扑往下滚。
这会子就是听不清也不打紧了,牛瘪已经看到了硝烟中的庞然大物。
蒍兵推来了抛石机。
“他娘的!”
牛瘪一刀给爬上来的蒍兵捅了个透心凉,他甩开刀上的死人,喝令左右“你们好好守着,老子下去同他们耍耍!”
牛瘪率轻骑两百出了城门,他蛮力骇人,长刀挥的比铁锤还重,挨着了便会立刻身首异处,即便没被利刃伤到,被刀背砸这么一下,也是要伤筋断骨,受一遭罪的,他胯下战马也也套着铁甲,性子真是随了主人,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就像是简易攻城槌,撞一下踩一脚,都是要命的。
姜根看着挥刀厮杀,意图将抛石机抢下来的牛瘪,对石彪说“将军对上那悍将,有几成把握?”
自从打败了滇穹的兵,石彪的信心翻了不知多少倍,此刻正是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眼里岂能容下一个官职不如他的小将。
“十成!”
石彪傲慢的把玩着自己的圆月弯刀,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
牛瘪刚杀到抛石机前,没等出手夺抛石机,背后忽的传来一阵阴寒,不等细想身子已经趴了下去,前胸紧贴着马背,脸侧着向后看去。
就在他趴下的一瞬间,圆月弯刀从他头顶猛擦了过去,但凡晚那么一下,石彪这会子都该提着他的脑袋在马上唱起歌来。
石彪砍了个空,倒是难得的没恼,他冲人吹了个轻荡的口哨,目光毫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打量,收回目光时,他对牛瘪说。
“莽夫。”
字正腔圆,中原话十分标准。
牛瘪甩去刃上的血珠,看着他没说话,虽然滇穹的确是败了,但他始终不相信滇穹会败给这种玩意。
牛瘪冲他挑了挑刀尖,沉声道“一对一,老子十招干趴你!输了,磕头叫爹。”
也不知是有意挑衅还是蒍国风俗如此,石彪竟然摇了摇头,说“输了不止叫爹,还要把你的女儿献给我。”
这一句话可算是捅了蜂窝,几乎是瞬间,牛瘪眼睛怒红了。
牛瘪膝下只有一女,如获珍宝似的宠爱了近十多年,为了女儿他可以是最凶的兽,也可以是最傻的人,平日谁要是敢多看他女儿一眼,怕是要拿半条命来换,三大营不缺脑子拎不清的兵油子,但再油的兵也从不敢开他女儿的玩笑。
珍珠一样疼到大的人,岂能忍得了这么一句。
“五招。”
牛瘪阴沉的看着人,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跪着收回这些话。”
小兵来报时姜根并没有多少意外,一脸平静的打马过去,他似乎早就笃定了石彪会输,只不过没想到牛瘪手段竟如此干净利落,与他那五大三粗的外表有些不符。
石彪佝偻着身子跪在血污中,看着像忏悔在佛前的信徒,若不是膝盖上钉着两柄铁枪,脖子上一片空荡,这跪地的姿势兴许会看起来更有诚意些。
姜根目光逡巡,从雪窝中找到了石彪的脑袋,他看着双目圆睁一脸惊恐的石彪,石彪也看着他,散开的瞳孔中充满了怨毒,他似乎在这一刻才想明白了些什么。
姜根端坐在马上,冷冷的睨看着石彪,瞳中似乎有着怜惜,像一尊笼在血光中的佛。
仁慈是真的,冷漠也是真的。
姜根叹息道“好端端的,你惹他做什么。”
雁翅刀猛地出鞘,刀锋卡着横劈而来的长刀,以力带力,卡着那刀在身侧挽了个刀花,不过打了个圆,对方的刀便被雁翅刀夺了下来,刀尖一挑,长刀被巧劲带着划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插落在石彪空荡荡的脖子上。
长刀贯彻胸膛,石彪佝偻的身子顿时直了不少,顿时添了一丝宁死不屈的意思。
雁翅刀回了鞘,姜根侧眸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这一转眸吓了牛瘪一跳,他不可置信的打量在姜根身上,随后又看向他腰间的雁翅双刀,迟疑片刻,忽的开口问他“你,是滇家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