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2 / 2)
铁枪王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曾追随过铁衣王的?这事不能说是绝密,但如今知道的人也就这么两三个。”
南箕“猜的。”
铁枪王“..........”
“事过多年,旧人全无,想在短时间内查清楚何其困难。”南箕淡笑道“我只是随口说来诈您的,不想竟蒙对了。”
铁枪王的脸色不能说是难看,只能说是很难看,心中轰雷似的一同乱骂后,铁枪王这才开了口“也是,我虽是三大营长大的,但终究没有收编入册,就是九尾怕也查不到我的存在,是我一时慌了神,在你这个黄口小儿面前漏了马脚。”
铁枪王叹息一声,轻阖上了眼,再睁眼时气势大变,他身上透着疲惫和苍老,他似乎就在这阖眼一瞬间再次看过自己戎马半生的岁月,他抬眸看向景启,目光深邃沉重。
即便巨兽卸下了威势,景启也被他这一眼看的心中惴惴,毛骨生凉。
“我”
腾尔叹息似的说“是羯族余孽。”
铁枪王的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一眼看去便知不是中原男儿,但景启与番族十国都打过交道,从未听说过有羯族的存在。
“你们年纪小,是没听说过羯族的,别说你们了,当年若不是机缘巧合遇见了羯族残部,将军她也是不知道的。”
腾尔说“现如今的番族十国往前推两百年,其实只是十部草民而已,他们是番族中最弱的部落,当年五皇尚在,番族也不叫番族,世人都称他为满羯,图腾为白鹿苍狼。”
“当年南北左部和北东右部都有满羯人生活的痕迹,最早的时候他们没有联姻,是满族白鹿部和羯族苍狼部,后来机缘巧合,两族联姻,族人一同生活,不分彼此,中原人便统称他们为满羯。”
“他们骁勇善战,不过短短几年,便有正部十三,附部十二,还有不曾入册的十部草民,因为草民实在是赢弱,在满羯中没有地位,出去打仗又碍手碍脚,如斯鸡肋上不了台面,满羯没法将他们视为族中勇士,但又不能舍弃了这十部,所以对外闭口不言,外界并不知满羯还有草民的存在。就连中原史册上也只是记载满羯正部附部,没有关于草民的一字一句。”
“因连年雪灾,羯族牛羊粮草所剩无几,满羯便打了南下的主意,五皇听闻边境城破遭人抢掠自是大怒,一旨昭告派兵讨伐,满羯大败,逃回荒漠以南,因粮草分配不均,正部与附部争议不断,后来还起了内战,满羯在那一年死伤惨重,险些灭了族,此战之后满羯实力大减,正部和附部彻底分崩离析。后来满羯再次南下,五皇警告无果,派兵迎战,那一战打的惨烈,满羯遭了灭族大难,听说汉兵铁骑入荒漠三千里,在大漠的尽头将满羯逃兵系数射杀。”
“至于远在西北的本营残部,汉兵虽没有赶尽杀绝,但发了驱逐召令,凡满羯族人,永生不得入中原地带,就连互市也不可靠近。虽说本营土地肥沃,但草原上的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天灾一降,凭你是谁,都是难逃生天。那十部草民倒是得了便宜,没有受到波及,成天在草原上晃悠。”
铁枪王道“我出生在汉家,听说自祖辈开始便血统不纯,若是掩了口鼻,看着与中原人无异,所以不能算是真正的满羯人,我不知道真正的满羯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是听说他们是异瞳紫髯,不似凡人。”
“我不止一次的调查过满羯的事,听说当年五皇还在时中原曾有过两个谣言,一是说满羯本部死于雪灾,另一个则是说满羯趁乱逃出了草原,自此音讯全无,事过多年,查无所踪,谣言只能是谣言,更何况在我的那一代,人们已经忘了满羯的存在,只依稀记得中原之外有不少外族牧人,中原人有叫他们番子的,还有叫他们胡人的,虽也是堤防着,但早已没了五皇在时的铁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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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容貌有异,不被中原人所接受,他们抢了我们的土地,房屋,将我们赶出了村子,我的母亲欲带着我出境寻亲,结果饿死在半路上,去世时连一卷草席都没有。”
少年腾尔虽是饿的面黄肌瘦,但臂骨宽阔,人高马大,一看便知是干活的好手,他若没有那幅外族的长相,想必还是会有人买他的。
他插着草标,在互市上跪了两天,尽管他身价低的不如一头最便宜的老羊,但还是没人愿意买他,甚至连问价的人都没有。
腾尔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只是他的母亲不能再等下去了,就在他死盯着路人的钱袋,心头萌发出可怕的念头时,一声雷响从天边滚了过来。
他循声看去,只见黑云似的铁骑出现在天穹尽头,轰隆隆越过黄沙,黑压压的一片铁骑拥护着一抹触目惊心的寒白正往自己疾奔过来。
白隼从天而降,一声尖唳响彻长街,九龙枪裹挟着北风,呼啸着破空而来,将常年笼在长街上的黄沙一枪扫的干净。
她勒马停与街头,披风扬在漫天黄沙中,兽首肩甲与烈日并齐,张开的獠牙像是要吞日食月般。
他跪在马下,抬头只见阳光从她鬓角擦过,散落在她铁甲上,将整个人笼在一片灼热耀目的光亮中。
两人不过一步之远,他抬头,竟看不清她的容貌。
滇穹问“是铁衣王救了您吗?”
腾尔回过神来,目光之下透着些许微妙,他看了景启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眸。
这张脸可真会长,一点铁衣王的影子都没有,腾尔甚至怀疑当年铁衣王分娩时是不是被人调换了孩子。
腾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沉默了,掌心贴过温热的碗壁,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缺口的边沿,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开了口“朝廷国库空虚,三大营粮食殆尽。”
此话一出帐子里的人几乎都明白了过来。
果不其然,腾尔接着说道“她抢劫了互市,打劫了整条街上的商人,我因没钱,被虏进三大营当苦力,白天劈柴做饭,晚上割草喂马,偶尔还要被两个脑子不好使的大傻子拉去当木桩子挨揍,为奴为隶近三年,日子过得很辛苦。”
景启知道自己不该开口,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边关哪儿来的草?”
“我天黑时去城内的山里割草,晨曦方才回营,一天两头忙,所睡时间不过两个时辰。”
一想起那段艰苦岁月他便觉的头晕目眩,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他眼眶泛红,一脸的困倦。
好在于困意不强,铁枪王喝了两口奶子茶,硬生生的提起了精神“后来我赌赢了一个大傻子,他替了我养马的活计,我去了铁衣王的身边,做了她的亲兵。”
后话不说,但从铁枪王的脸色中,众人也明白过来,亲兵的日子怕是比苦力还要不如,甚至更凄惨。
世人皆知铁衣王纪律严谨,手段非常,她手里练出来的兵都是以一敌十的悍将,就光是南征北战,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之前说的不错,我的确在监视着戟天,但并不是受人指使。”
铁枪王摩挲着碗沿,目光深邃沉重,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黑墨“他想做一件事,我也想做一件事,撞一起了,所以只能跟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