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良善没于伪善（6）（2 / 2）

还没等子悦开口，邹智楠走了过来，将一个杯子放在子悦手里。子悦下意识接过杯子，直到水的温热让子悦有了感觉，她才回过神来。

邹智楠说道：“喝一点吧，会舒服些！”

子悦看着，像是蜂蜜水。子悦想要将水杯还给邹智楠，邹智楠却像是预料到了一般，躲过了子悦伸过来的手，进了卧室。邹智楠进屋时将门轻轻推了推，门算是关了些，但只关了一半。子悦还是能从门口看到屋子里的邹智楠。

邹智楠进了屋，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然后就将身上的睡袍给脱了。话说邹智楠这睡袍领口极深，几乎能看到腹部，走起路来，腿也总能从衣缝间显露出来，但是若隐若现总比赤裸要好一些。子悦从门口几乎看着了袒露一切的邹智楠。这“几乎”的意思就是邹智楠还算正常，睡袍之下，还穿着底裤。

子悦急忙转身，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嘴里越发干燥，一口将手里的水喝光了。子悦喝完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邹智楠拉进了书房。又一次站在那个白板面前，子悦也不知道是因为宿醉没醒，还是上次的打击太大，她又一次感到了晕眩。白板上已经没有了自己的那张照片，但上面卓川的每一个董事的照片都还在。上次事情发生的突然，子悦还没细细看过每一张照片，和人物之间每一个关系。陈默琛进了监狱，但是嫌疑已经没有了，那照片放在了角落。王浩柷和邹晋铭似乎也没有什么嫌疑了，分别在了白板的两边。白板上没有了子悦的照片，卓川集团变成了白板上唯一的重点，与之相连接的关系线层层叠叠，十分复杂。子悦被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吸引着，一步一步走向前。这些细线本代表着友谊、信任、多年的共事之情，可如今看来，或许每一条线都是一层掩饰、一层伪装。子悦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缕着线头缠绕最多的一个焦点——卓川。

子悦从那个交点里摘了一根线，并没有用力，只是顺着那线划着手指，顺着子悦的动作，邹智楠也缓缓开口。“这是十年前的一件事，那年是卓川上市的第一年，一个全原本不被人看重的小商人，身价瞬间涨了十倍，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眼红嫉妒，视邹家如仇敌！”

子悦手顿了顿，目光下移，仿佛看见了那年的邹家如履薄冰。子悦又扶上了另一条线，线的另一头正是霍万宸。

邹智楠说道：“霍万宸心比天高，城府颇深，常常一句话便能引起几方争端。他的姻亲均是南明高官，因此为人处世比一般人都廉洁奉公！商人多是‘法无禁止即可为’，唯独他是‘法无授权即禁止’。可是，他所拥有的一切，能够足矣敬奉他的心吗？”

子悦的手瞬间松开了那条线，她接触过霍万宸，只觉得是一个圆滑谨慎的人，原不知他内心如渊，无人能目其心之尽处。霍万宸看上去不争不抢，可却得到得最多。心中有事，子悦的手就下移了，碰到了另一条线。那线的终点看上去没那么复杂，只寥寥个关联而已。

邹智楠看着子悦的手，看着子悦的目光，知道她看到的是刘勤，便解释说：“刘勤是我父母一手提拔的人，不善经营，但却是不俗的专项人才。他和乌丛阿相同，却也不同。乌丛阿加入卓川较晚，不仅在设计上才华横溢，也有极佳的管理才能，所以父母将乌丛阿介绍给一些投资者。刘勤则留在了卓川，为人忠正，父亲也有意提拔，才能负责抚川基金。我查过，这些年的帐，清晰干净，从没有半点模糊。”

子悦没有勇气回头看邹智楠，她怕自己心中的悸动被邹智楠看出来。刘勤之下是郑夏贺，郑夏贺的关联线也是四通八达。子悦一条一条顺着线，很是疑惑，郑夏贺不仅连着邹晋铭，也连着王浩儿和甘露。子悦又看了看甘露的注释，才知道这人是邹晋铭现在的夫人。

邹智楠说道：“郑夏贺是我父母最好的朋友。外人都说，他和我父亲是挚友；可身边的长辈都知道，郑夏贺喜欢的是我母亲。他万事都以我父亲为表率，很少提出异议。可是，他却在我母亲去世之前‘介绍’了一个女人给我父亲，那女人就是甘露。”

子悦很想去安慰邹智楠，同样是失去母亲，子悦的父亲董大谋花了二十年时间十年母亲，而邹智楠的父亲不到半年就将甘露娶进了门。子悦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邹智楠，邹智楠的脸也在子悦回头的一刻转向了窗外，像是不愿意子悦看到他那时的神情。子悦又转向白板，不过这次她没再看什么，只是低下了头，想陪着邹智楠悲、陪着邹智楠愁。

邹智楠整理了情绪，继续说道：“这女人本没什么特别，也查不出和郑夏贺有什么关联。据说，当年相识，也是郑夏贺的无意撮合。但是，那是真的‘无意’吗？甘露和我父亲的初恋长得宛若一人，郑夏贺难道真的不记得，只是恰巧招聘到公司里来的吗？”

子悦没再用手缕那些细线了，心中对邹智楠隐瞒自己的怨怼也少了许多。子悦知道，他承受了太多了，“不说”不仅仅是隐瞒，更是一种保护吧！

邹智楠最后提到了宋思议。“我希望此时与他无关。”

子悦有些意外。即便是郑夏贺与邹智楠一家人相识最久的人，邹智楠都没有加入任何感情色彩和主观臆判，可对于宋思议，他却说了他主观的想法。

邹智楠继续说道：“他家世显赫，清高不易接近。看上去最不像是会使用遮着卑鄙手段的人。而且……” 邹智楠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他有两个好儿子。宋泰乐，做事虽无章法，但心地淳厚。而他的哥哥是我们南明未来的希望。”

子悦内心十分赞同邹智楠的评价。宋泰乐虽然情感关系上有些混乱，但也没听说什么情感纠纷。除了花时间纠缠如一，从新闻上还真没见他对哪一个人这样“死缠烂打”的。至于宋泰天，是一个正人君子。尽管能从他处理事情上看出他的谋略，但那谋略看似刁钻苛刻，却也是正派的，从没走过灰色地带。这样的人品，很难看出会有一个宋泰乐那样的弟弟；这样的人品，应该不会有一个内心黑暗的父亲吧！

子悦又看了看卓建国、邹智楠和王浩柷，他们身上虽然也牵了很多线，但是从他们名字和照片的位上来看，邹智楠并没有怀疑他们。子悦想着邹智楠还有信任之人，嘴角隐约有一抹弧度，可只以瞬间，子悦的侧颜又显得很是悲伤，她想到邹智楠是会信任别人的，可偏偏不信任她。

邹智楠看出了子悦的猜想，叹了口气，说道：“我怀疑过我父亲和卓建国。可是，过去十年里，我舅舅多番试探，才发现他也在调查这件事幕后的凶手。后来，你带着我在照片里看到了他与陈默琛的对话，让我更坚信至少不是父亲害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