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补破衣,绣鸳鸯(1 / 2)
少年走进女娲陨落地,只是做了一个莫名其妙又迷惑纠结的梦,外面的人,却已焦急地等待了五天。
这本就是传奇,因为以前的天选之子,最多能在里面待足三天。
若三天不出来,就永远不会再出来。
三天,是女娲陨落地屏障的缺口修复如初,所需的时间。
在传说里,女娲陨落地的屏障,不可能从里面被打破。
人族的绝望,给了少年充分的期待与信任。
当今人族的帝王“老皇”,在第三天就要驱逐不愿散去的人群。
人族大军的东将军,却建议老皇与人群一起等待。
人群不散,老皇不走。
与民共进退,共同守护人族这最后一豆微弱的灯火。
老皇自娱自乐地以为这很虚伪,但很有情怀,就采纳了这个令人无聊到索然无味的建议。
没想到,少年在进去后的第五天,竟然走了出来。
而且,少年进去时,屏障没有缺口,出来时,没有了屏障,老皇还仿佛听到有惨幽幽地苦诉:
“……守护神力哪去了……”
他皱紧眉头,梳理这些草蛇灰线的来龙与去脉,稍稍琢磨,竟促狭地酝酿出一个爆炸性的想法:
解脱吧!
不是人族,就是域外之族,亦或是他自己……
老皇彻底释放了,他那住着恶魔的疯狂的心。
当少年走出女娲陨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在世人眼中的不平凡。
世人在等一个拯救者,要英姿飒爽或凶神恶煞,要步履生风或气定神闲。
少年却只是抱着他的狐狸一样的小黄狗,有点困惑,有点迷惘。
像找不到家的孩子,来到了陌生的村落,怯生生地,尽量低地,垂下脑袋。
即使偶尔抬起了头,也是躲闪的目光,懦懦弱弱。
妮多想迎上去,紧紧抱住他,或者搂着他的脖子,打个吊坠。
或者像童年的时光里,她最爱做的,从后面蒙住少年的双眼。
少年似乎也在寻找妮。
他逡巡的目光,掠过广阔拥挤的人群,如微风拂过,涟漪丛生。
可他怎么能看到妮呢?
人群微漾,烟波浩渺。
妮在林林总总的人群中,只如水底一粒平凡的石子,跃不出波光粼粼的水面,也开不出洁净无瑕的白莲,不是游鱼,不是飞鸟,想随波逐流,流水都不爱搭理。
即使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已不再平凡的少年,已青云直上的少年,已拥有无限可能的少年,眼睛里,还会有,碌碌众人的妮吗?
妮还记得,少年离开时的刹那深情与若无其事,仿佛,只是去赴知心老友的,日常聚会,风轻云淡,漫不经心。
少年一定不知道,他迈出的那一步,赌上了生命,也赌上了妮,更赌上了妮向往的,鸡零狗碎的生活,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与甜蜜,
不过,妮不会离开。
她不是懦夫,更不是只会掩埋头颅的鸵鸟。
她当然会争取她的爱情,但她想等等,等少年的选择。
那秋风萧瑟。
那些鸡血上头的皇室贵胄、王公大臣、门阀世家们,根本感觉不到暮秋傍晚的凄凉。
妮能切肤地感受到!
因为她的少年被人簇拥着,登上那辆最豪华的马车,头也不回。
人群太疯狂。
就像久旱之际,降下的甘霖,浸湿人们的头发、肌肤和衣裳,却抚慰了人群焦虑的心,和对死亡之恐惧。
人群有理由放浪形骸,有理由肆无忌惮,有理由放下一切,投入狂欢。
虽然,少年的表现差强人意,甚至有些令人失望以致沮丧,但苍蝇再小也是肉,稻草再细也要抓住不是?
唉……他竟然不是个修行者!这不是送死吗!
人群中有人甚为惋惜。
忙有人用食指竖在唇中间,做出噤声的要求,再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才低声反问道:
“要是修行者,还能活到今天?”
那人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也表示对自己疏忽大意的歉疚。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互相安慰,共同祈祷:但愿他是个演饰得非常不好的修行者。
人群中,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但都被淹没在失去理智地狂热人群中。
同样被淹没的还有妮。
妮默默地回去,随着人潮汹涌,或被举上潮头,或又跌至谷底。
她泪眼婆娑,甚至已看不见少年乘坐的,那辆豪华的马车。
妮所在的门派叫小门派,就像人族最大的门派叫五湖派一样,“小门”和“五湖”都是门派的名字。
小门派是真的小。
屋有两间,人有两个。
师甫是个慈蔼的人。
“妮呀。”师甫不知何时到了妮的身边。
正在低头缝补一件破衣的妮,昂起脸,看了一眼师甫,笑了笑,就像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