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开门就是山,我就是山(1 / 2)
暮秋之时,岭南倒也没有真的万物凋零。
只是整个山岭之中的温度都在缓缓降低着。
乐朝天走进了峡谷之中,在南岛身旁的枫树下坐了下来。
陆小二正在那边的试剑之地,与陆小三进行着真男人大战。
当然,穿多少落叶,对于二人而言,其实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他们本就没有元气溪流可以解锁。
所以才叫真男人大战,落叶落了一地也没人管,两个人便你来我往地握着剑纠缠着。
只是陆小二终究要更胜一筹,潇洒一剑,将陆小三的剑挑飞出去。
很是帅气地站在那里,长剑向下,斜指暮色。
“师弟,我赢了。”
语气很是平淡,也很是装逼。
陆小三气得不行,可惜打不赢就是打不赢,于是哼哼唧唧地捡起剑,跑来了南岛和乐朝天这里。
“师叔的屁股好了?”陆小三好像很是关心的问道。
乐朝天觉得这小子应该不怀好意,毕竟先前便一直跑到小楼来嘲讽自己。
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陆小三嘿嘿笑着说道:“师叔既然好了,什么时候再撒一次钱?”
乐朝天轻声笑着,说道:“你先去把你师父说服,让她不要揪我耳朵,我就撒。”
陆小三:“......”
陆小二也握着剑走了过来,向着南岛和乐朝天端正的行了一礼。
“师叔下午好。”
南岛一身剑意散去,身周悬浮的鹦鹉洲落了下来,落到膝头,看着陆小二问道:“这个冬天应该能见山?”
陆小二自己也不确定,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只是却又好奇地问道:“师叔见山用了多久?”
南岛按着膝头双剑,在满峡纷飞而去的落叶秋风里,微微笑着看着陆小二说道:“我开门就是山。”
这大概是人间最装逼的话了。
青衣当年都没有能够开门就是山。
陆小二与陆小三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一直撑着伞的师叔。
陆小小他们都是没有说过这些事情,他们自然不知道。
此时听到南岛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都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倘若是乐朝天说这样的话,陆小二他们自然不信,毕竟乐朝天整天啥都乱说。
但这是南岛说的。
陆小二震惊了许久,才终于平息下来,通过往日里师父他们对待这个师叔的态度,却也是终于能够理解了一些。
“原来这便是岭南之希望的意思。”
陆小三很是认同地点着头。
二人又看向一旁的乐朝天。
“乐师叔呢?”
乐朝天歪头看着暮色,想了很久,说道:“忘记了。”
两个小少年自然不信。
毕竟已经有南岛的开门就是山在前面了,乐朝天很难再说出什么更让人震惊的话了,于是干脆说忘记了。
小少年如是想着,而后哂笑着看着乐朝天。
也许是两个小少年的笑容激怒了弄曲子的师叔。
乐朝天锵的一声拔出了自己的蝶恋花,像南岛一样横在膝头,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少年说道:“我想起来了。”
“多久?”陆小三期待地问道。
乐朝天轻笑一声:“我就是山。”
满峡沉寂,暮秋之风吹着落叶轻巧而去。
此话一出,便是一旁的南岛都是转头看着一旁树下的乐朝天。
乐朝天看着南岛说道:“师兄看我做什么?”
南岛笑着回过头去,说道:“没什么。”
两个小少年在愣了一会神之后,也反应过来,这种东西自然吹牛皮的。
见山如见道。
乐朝天这句话基本便等于说老子就是大道。
“算了算了,弄曲子的还是喜欢胡说。”
乐朝天又变成了弄曲子的。
而且还是陆小三说的。
乐朝天看着就要离开的两个小少年,说道:“为什么师兄说你们就信,我说你们就不信?”
陆小二回过头,眸中满是光彩地看向伞下的那位少年师叔,很是骄傲的说道:“因为师叔是岭南之希望,乐师叔你是吗?”
乐朝天想了想,说道:“那我确实不是,但我觉得,我是人间之希望。”
陆小二与陆小三扭头就走。
再无半点留恋。
乐朝天在枫树下坐着,看着踩着峡谷之上洒落的一线暮色离开的两个小少年,不住的轻笑着。
笑了许久,才看见南岛一直在看着自己。
“师弟说真的?”
乐朝天笑着耸耸肩说道:“当然是假的。没有人配称为人间之希望,人间之希望,只在整个人间。”
这句话和南岛那日对陆小二说的一模一样。
人间之希望只在人间。
岭南之希望只在岭南。
外物不可必然。
所以万般皆在己身。
南岛还在思索着,乐朝天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听陆小三说,最近人间有一些风声。”
“风声?”
南岛转头看着乐朝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一个发生在南衣城的故事,陆小小原本不允许碰巧听到的他告诉我们。”乐朝天看着峡谷里的浓郁的橘色光芒,想着陆小三说的那些东西——却是突然明白了南岛醒来那日向程露告密的内鬼是谁了。
原来是你小子。
乐朝天轻声笑着,继续说道:
“讲的是在四月的时候,有个少年执剑在云梦泽边杀了无数黄粱人,但是回到南衣城的时候,却被一个叫张小鱼的山河观弟子给杀了。在城头之上,那个弟子还说了一句话——”
“山河观行事,不需要向世人解释。”
乐朝天模仿着陆小三模仿着陆小小模仿着伍大龙模仿着听风吟模仿着不知道谁模仿来的那日张小鱼的那句话。
南岛沉默地听着。
乐朝天继续说着:“听他们说,倘若是之前的话,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些剑宗之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很凑巧的是,张小鱼提剑上山,却输给了道门的人,于是剑宗便开始否认张小鱼剑宗之人的身份,这个故事很凑巧地在这段时间里传开了,于是便是岭南的一些人都开始拒绝承认张小鱼的剑宗弟子身份。”
于是张小鱼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道门之人,和剑宗没有任何关系。
乐朝天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南岛,说道:“师兄应该就是故事里大泽边的那个少年吧。”
南岛沉默了许久,而后平静地说道:“是的。”
“这么看来,山河观还真是讨人嫌啊!”乐朝天轻声笑着说道。
“山河观是的。”南岛平复了下来,轻声说道,“但师兄不是。”
乐朝天挑了挑眉,看着南岛说道:“你差点死在那一剑下,师兄。”
“是的,但是不是的。”
南岛说得很简洁。
自己是差点死了,但是师兄不是的。
师兄不是就是不是。
这是不需要向旁人解释的东西。
乐朝天也看出了南岛的意思,笑着站着起来,在暮色里走着,说道:“好一个师兄不是就是不是,师兄你便这么相信你的师兄?”
“嗯。”
“那么师兄。”乐朝天回过头来,温和地笑着看着南岛。“我以后也可以像师兄相信师兄一样相信师兄吗?”
“......”
南岛一阵无语。
这句话确实有些稀里糊涂的绕口。
也不知道乐朝天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要这样说话。乐朝天倘若知道南岛怎么想的,肯定觉得冤得要死,分明是你先玩文字游戏的。
乐朝天见南岛沉默着没有回答,却是有些失落地向外走去。
一直到快要走到谷口的时候。
那处沉默的峡谷里才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可以。”
乐朝天笑着说道:“好。”
没有问为什么。
师兄不是就不是。
是师兄就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