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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里可以听到什么故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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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鹤最后还是没有去看看那一场战争的模样。

在小楼与草为萤喝了很久的酒之后,便回去了藏书馆。

暮色降临的时候,那些城外的声音也平息在了风里。

张小鱼抱着剑面朝南衣城坐着。

白衣之上有着不少的血色。

这些血色自然不会是张小鱼的。

而是那些借助巫鬼之术,成功地突破至南衣城下,又踏着巫鬼之术登上城头的黄粱之人的血。

一直到最后僵持了许久,在城外留下了无数尸体,黄粱之人才退了回去,停留在了大泽边。

张小鱼没有去看,也没有去过问岭南剑修的死伤情况,只是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南衣城。

梅曲明便在一旁,身后背着剑都还没有擦干净,正沿着剑鞘往下滴着血,这个在南衣城渡人过河过了很多年的师兄此时正歪头看着张小鱼。

“师弟?”

梅曲明没有叫张小鱼的名字。

张小鱼过了很久才转过头来看着梅曲明,轻声说道:“怎么了师兄?”

梅曲明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张小鱼的肩膀。

张小鱼又转回头去,看着南衣城中安静的街巷。

过了许久,张小鱼才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我突然发现很多东西都不是想想而已的。”

“什么?”梅曲明转过头看着张小鱼,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张小鱼看着天边那些昏黄的色彩,想了很久,说道:“御剑千里杀人,与当面杀人是不一样的。杀一个人与杀一千人也是不一样的。我以前也杀过人,以后也会杀人。但在这样的故事里,我却有些不敢杀人。”

梅曲明沉默了少许,说道:“为什么?”

张小鱼轻声说道:“我能够理解战争的意义——是不同思维方式之间的冲突,正义的不正义的,本质都是这样的。但是当那些巫鬼道人远远的站在一切的后面,任由这些世人冲上南衣城城头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无比的”

张小鱼说到这里,停了很久,眯着眼长久地看着那些如血一般的天空。

“惶恐。”

张小鱼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字眼。

“不是悲哀,不是怜悯,是惶恐,也是愤怒。”

“在最开始的时候,当我看见这场战争的一丝雏形的时候,我也曾畅想过,一人一剑,自南杀到北。”

“但是真的身临其境之后,我却发现我还是找不到那样的切入点——我修行的意义不是为了杀人,更不是为了杀世人——修行在我,而不在如何让世人看我。”

梅曲明沉默了很久,说道:“但是他们既然选择了随着巫鬼道人一起跨越大泽而来,便代表了,他们也是选择中的人。我知道师弟你的意思——战争的思维来自于高层的判断,下层往往是被簇拥着向前的。但生于两地,所见人间本就不同。那日明先生的话,我以为你听进去了,却原来你一直都是糊涂的,反倒听明白了的人,是我们。”

张小鱼只是看着南衣城,摇头不语。

“仁爱,世人,信仰,忠诚。所有的这样的词语,都是带着立场的,站在南衣城的城头之上,我们便没有怜悯黄粱之人的权利。”

梅曲明说得很平静,也很冷酷。

但这是最真诚的事实。

梅曲明拔出了张小鱼背后的鹦鹉洲,看着上面的血色,轻声说道:“剑上的仁爱,是没有立场的愚蠢。”

张小鱼叹息了一声,从师兄手里接过了那柄剑,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师兄。”

梅曲明拍了拍张小鱼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好休息一会吧,如果不想成为南衣城的旗帜,我会让曲莎明他们代替你。”

梅曲明说着看向了大泽那边,继续说道:“他们既然已经开始攻城了,那么师兄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张小鱼点了点头,抱着剑跳下了城头,向着南衣城的酒肆而去。

城头暮色洒在人间,大概也是种像血一样的色彩。

张小鱼背着剑走在寂寥的街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影子歪在东面的墙上。

“今日打赢了吗,张师兄?”有行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看着一身血色白衣走在街上的张小鱼问道。

那人自然不是修行者,只是或许与张小鱼打过牌。

但是今日没有叫张点炮,而是客气地叫着张师兄。

其实世人一直都知道许多的事情。

张小鱼勉强笑了笑,说道:“还行。”

那人转身回到了院子里,摸了些吃的递给了张小鱼,还有一条湿毛巾。

“你先擦擦吧,然后吃点东西。”

张小鱼也没有拒绝,接过来擦了擦脸,而后拿着那些已经凉了的吃的,一路边走边吃着。

那人还在后面说着。

“师兄们加油!”

张小鱼当然在加油。

坐在暮色城头上沉默的是他。

那柄剑自始至终没有回过鞘的也是他。

但正是因为剑上见血太多。

张小鱼看什么都有种悲哀的色彩。

杀一个人与杀一千个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当然也是一样的。

一样地归属于不同程度的罪恶。

张小鱼沉默地吃完了东西,在白衣上擦了擦手,沿着长街继续走去。

鼠鼠的小舟便停在城南河边,看见张小鱼走过去,却也没有说什么。

张小鱼走了过去,又走了回来,看着鼠鼠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打赢了没有?”

鼠鼠坐在舟头托着脸耸耸肩说道:“既然你都能够在街头闲逛了,那肯定打赢了啊,我还问干什么,不如让你一个人安静的待会。”

张小鱼觉得很有道理。

原本他也应该能够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

但是现在脑子有点乱,所以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模样。

于是和鼠鼠挥了挥手,继续沿着河走去。

“师兄。”

鼠鼠在后面叫住了他。

张小鱼回过头去,只见鼠鼠歪头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后来想明白了,你们当然是对的。”

“有些时候选择让一些人死去,是可以理解的。”

鼠鼠说着,又想起来这应该是与陈怀风说的话。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听不懂,可以问问你陈师兄。”

张小鱼在河边站着,静静地看着这个那日曾经愤怒过的小鼠妖,缓缓说道:“我能够听懂,但那是错的。”

“?”鼠鼠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小鱼,不知道他发什么癫。

张小鱼平静地说道:“当一段岁月以一个错误的开头开始的时候,里面的一切决定,都是错误的——不可更改不可追悔的错误。”

“柳三月的死是这样,人间剑宗的诸多决定是这样,人间的许多选择也是这样,一直到这场战争的开始,与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结束。一切都不应该有。”张小鱼转过身去,平静地说着,“因为故事的开头便错了。”

鼠鼠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张小鱼在说什么。

所以她只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错在哪里?”

张小鱼转头看向北方。

北方也有暮色,也有人间。

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一身血色站在余霞里,想着这样的事情。

“任何以一己私欲裹挟人间去做伤害他们的事情的故事,都是不被允许不可饶恕的。”张小鱼轻声说道。“有人犯了用错误来证明错误的逻辑悖论。”

“又或许,他们本就知道一切的对错。”

“但是一意孤行了。”

鼠鼠沉默地坐在舟头。

张小鱼在暮色河边向着某个酒肆而去。

但是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的低喃的声音。

“我不打牌了。”

鼠鼠一头雾水。

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和打不打牌有什么关系?

鼠鼠挠了挠头,却发现自己许久没洗的头发里突然掉出来一张红中。

????

陆小小坐在城墙之下,砍出了豁口的剑放在大腿旁边,嘴里咬着个沾血的包子,正在给自己包扎着伤口。

虽然张小鱼与南岛后来都没有见到这个小小的剑修。

但是她当然还没有死。

岭南剑修死了很多人。

但是陆小小很幸运地没有死。

只是在面对数十把长剑的乱捅时,被捅到了右肋。

当时她都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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