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疏懒谢先生(1 / 2)
卿相抱着个炉子,很是无聊地坐在探春园的青色小楼之中。
一楼风雪落红梅。
槐安南部这场年末的雪确实很大,楼里楼外,都是落满了雪。
云胡不知顶着雪提着酒走来的时候,先在楼下将伞上与身上的雪都抖干净了,才走上楼去。
大概是因为卿相当初骂了娘的原因,人间卖给他的酒,又回到了原来的价格,只不过这个酒鬼虽然爱喝酒,但还是经常让云胡不知去给他买。
用卿相那听起来就有点像唬人的话来说就是——不知啊,你虽然开始修行了,但是也不能只顾着修行,就忘了去看人间的酒价是几钱。
云胡不知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东西,研究了许久的大道,修不修行的,其实并没有那么急迫。
提着酒走上楼去,又从怀里摸了一个油纸包出来,里面包了一些卤猪耳朵,给卿相看得一阵眼馋。
只不过眼馋归眼馋,却又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只买酒吗?怎么还买了这些?”
卿相大概是有些心疼。
云胡不知笑着说道:“没用你的酒钱,这是我自己买的。”
云胡不知既然是院里的先生,自然每月也会领一些钱。
南衣城北家虽然跑路了,但是城主府自然还在的,只不过槐都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城主之位也便一直空在了那里。
但是院里的钱还是给足了的。
“买得好啊不知。”
卿相瞬间变了脸,在云胡不知还在把酒放到炉子上的时候,便拿过了那个油纸包,摊开在一旁地上,用手捏着大口地吃着。
云胡不知看着卿相这般模样,颇有些无奈,从怀里摸了两双筷子,放在了一旁。
这个人间知名的白衣卿相,除了骂娘的时候像个书生,别的时候都像个邋遢的中年老男人一样。
甚至连白衣都不像白衣了,又是血渍又是脚印的。
卿相看着云胡不知脸上无奈的神色,这才笑呵呵地拿起了筷子,夹着猪耳朵吃着。
酒热了一阵,才被云胡不知从炉上提了下来,递给了卿相。
卿相吃着云胡不知孝敬的猪耳朵,又喝着热酒,很是舒服地叹着气。
“这样的大雪天,坐在炉边喝热酒吃东西,确实自在得很啊!”
云胡不知在一旁看着卿相轻声笑着,说道:“卿师一直不都这么自在吗?”
卿相静静地看着楼外风雪,而后笑着说道:“我可不自在,要不是待在南衣城,我哪里会这么自在。”
云胡不知看着卿相身上的那些血渍,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倒是大实话。
身为悬薜院院长,难得回一趟黄粱,结果差点被人阴死在那里。
说起总归是有些难堪。
“南面的事情怎么办?”
云胡不知看着卿相问道。
卿相吃着猪耳朵,笑呵呵地说道:“我哪知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小道境的修行者,哪里管得了他们,他们要是有良心的话,就自己跑去假都把山鬼大人杀了,提头来见我。”
“”
这句话大概就类似于路边拦个行人,跟他说我交给你个任务,你去把神河宰了。
瑶姬毕竟是人间神鬼,哪怕早已不是古楚正神,也不是世人能够奈何的存在。
“话说你的修行怎么样了。”
卿相看着云胡不知问道。
云胡不知想了想,说道:“我不打算出关。”
卿相古怪地问道:“你不出关,以后怎么成大道?”
云胡不知轻声笑着,说道:“世人本就成不了大道。”
入道也好,成道也好,不过都是一些名字而已。
“我要打碎道海,直接以身承道。”
云胡不知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有些凝重。
“但是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可行。”
卿相倒是没有在意,很是淡然地说道:“行不行,试过就知道了。”
喝了两口酒,卿相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妖力虽然是遍走全身的存在,但是这是与天地元气不同的东西,你当初写过那本修道与巫鬼的书,应该也清楚,便是巫鬼之力,都只能以身躯作为驱使的路径,在神魂之中,依旧需要一条本命巫河来承载转化的巫鬼之力。”
云胡不知的长生之道,便是由化妖之事而来。
云胡不知沉声说道:“我知道。”
卿相轻笑着说道:“当然,你是书生,我是酒鬼,这样的东西,你应该研究得更为清楚一些。我也不会多干涉你什么。”
云胡不知点着头。
二人坐在楼中喝着酒。
“崖主应该快要到秋水了吧。”
云胡不知轻声说道。
卿相沉默了少许,说道:“应该是的,人间其实走来走去,大概也没有什么好走的,她这样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故人了。”
终其一生,枯守高崖,自然不会有几个故人。
就像某个青裳少年一样。
卿相放下了筷子,提着酒壶走到了楼边,风雪入楼,便是楼中都是有些一些霜雪。
“崖主走后,人间也许会很乱,这便要看秋溪儿怎么做了。”
“秋先生会怎么做?”
大概因为秋溪儿曾经在悬薜院担任过名誉大先生的原因,云胡不知依旧习惯以先生来称呼。
卿相轻声说道:“也许会露一露剑崖锋芒,磨剑崖不问世事,但是没有在浊剑台守过也经历过当年许多故事的人,大概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从万灵节那场洗剑之后的事,便可以看得出来。
“但是这样的事,其实也无关紧要。”卿相喝了口酒,想着那个比灵巫高出三尺六的明蜉蝣。
“那卿师是在担心什么?”
“人间浪潮只会短暂的平息,就像这个年末一样。或许迫于大势,不得不平缓下来,但是终究还是会拍向人间海岸。也许会更汹涌。”
卿相并不担心黄粱的神鬼之事,只是面对着槐安的一些暗流,显得很是凝重。
人间自起的风浪,自然远胜过外来的影响。
因为那代表着世人开始有了分歧。
风浪的背后,是人世往后的选择。
云胡不知在炉边坐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此事在卿师,还是在我?”
卿相笑了笑,说道:“现在在我,以后在你。”
云胡不知叹息了一声,说道:“所以卿师何时重返大道?”
卿相听到这句话,倒是认真地想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明年。”
毕竟再如何不过问,终究黄粱还是有着诸多悬薜院等着卿相。
老酒鬼自然不能一直窝在南衣城里喝着小酒过着舒服的日子。
云胡不知松了一口气,毕竟酒鬼倘若一直不管事,他这个青牛院大先生总归还是有着一些苦恼。
“丛刃宗主去哪里了?”
南方最大的倚仗自然不是卿相,而是那个桥头睡觉的剑修。
只不过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
卿相冷哼一声,说道:“鬼知道,这老小子爱去哪去哪。”
丛刃不在,南衣城便总想着来麻烦卿相,这个老酒鬼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云胡不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坐在炉边,安静地看着楼边喝酒的卿相,还有楼外漫天风雪。
谢先生与梅先生并没有在悬薜院,而是梅先生的家里——一条安静的巷子尽头的一个院子。
总是安静的巷子,才适合在院子的雪檐下,摆个火炉,架张桌子,安安静静地喝着酒说着一些闲话。
李蝶在门口的台阶上托着腮坐着。
谁都没有提及梅先生的妻子之事。
“你明年还去院里吗?”
谢先生看着一旁拿着酒杯发呆的梅先生问道。
梅先生回过神来,看着谢先生说道:“难道你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