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伞下人(1 / 2)
“你会打牌么?”
开门的那个人矮矮小小,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手里攥着一张牌,从门里探出个脑袋上下打量着南岛,目光应该重点停留在了自己的黑伞和腰间的酒壶上,看了两眼,还没等南岛说出来意,便问出了这句话。
南岛透过打开的门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门房里坐了一圈人,正围着带了火炉的桌子打着麻将。
于是摇了摇头,然后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再敲门便没有人来开了,只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推牌声。
南岛当时就气的把鞋底的泥巴蹭在了他们门口的台阶上,然后便离开了。
只是走了十来米,又走回去捡了根槐枝把泥巴撬掉了。
毕竟是来求人的,总要低声下气一些。
南岛平复了一会情绪,又重新敲起了门,依旧是没人来回应,南岛深吸了一口气,把泥巴又踩了回去。
然后便是坐在对岸的河边,唉声叹气的看了许久。
这是大风历一千零三年春的南衣城。
这座以磨剑崖某代崖主为名、位于槐安最南方的南衣城历来都不是什么和平之地,作为扼守着古黄粱通往古槐安的唯一要道的古城,历史上不知道多少场战争从这里开始。
南衣城北城有一片占地极宽的园林,最初原是街市繁华之地,千年前在东海磨剑崖某一代四弟子下山入城之后,在街市之中开创了一个剑宗,在人间喧哗之中修行剑道。
剑宗名字就叫人间剑宗,或许是从人间来,到人间去之意。
为人间而来,自然要出现在人间最繁盛的地点。
现在应该便挺热闹的——打牌吆喝声现在还能听见。
南岛撑着伞坐在河边护栏上,想着方才的遭遇。
“莫不是不会打麻将便不让进门?”
南岛百思不得其解
他并非南衣城中之人,而是来自十里外一个叫南柯镇的小镇子,之所以会出现这里,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快死了。
或许十年,或许五年,或者明天。
他从出生的时候命便不是很好,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见不得雨雪,也见不得天,所以他那打了一辈子铁的爹给他打了一柄黑伞,终日活在伞下。
五岁的时候镇上来了一个没有留下名字的人,送了他爹一枝桃花,让他带回去种下,等开花之后,每日饮点桃花酒,可以将痛苦转移到桃树上去。
桃花开了之后,也确实如那人所言,南岛活得很好,快活了十年。
直到那棵桃树开始枯萎之后,哪怕南岛终日撑着伞,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听镇上的人说,南衣城中有株开了千年多的桃树,就在人间剑宗之中。
于是南岛为了那一线希望,便来了南衣城。
只是这个古怪的剑宗直接送了他一个闭门羹。
这场三月初的春雨淅淅的下着,河中游船三三两两穿桥而过,有公子撑伞立在舟头,也有女子抱琴坐在舟尾。河岸两旁街道错综复杂,沿街青槐新发绿芽,行人匆匆而过。
南岛撑伞坐着,看了很久,似乎有些困意,从腰间取下酒壶喝了一口自煮的桃花酒,只是放下酒壶的时候,却是注意到了壶嘴上的一抹鲜红。
南岛抬手摸了摸嘴角,指头同样沾上了一些红色。
“你呀,没几年好活啦!”
南岛自嘲的笑着,抬手擦去了血迹。
南岛喝了大半壶酒的时候,河里却是漂来了一艘小乌篷船,停在了这处河岸边,篷外挂着一张破布,上面写着“从南到北哪里都是生活,天上地下何处不是人间”两行字,这些字还算工整,只是在最末端还有一句歪歪扭扭错误无数的“鼠鼠我呀最爱钱啦”。
等到小船停稳,便有一个戴着旧毡帽穿着破布衣瘦小的少女走了出来,站在船头伸了伸懒腰,然后从一旁一堆杂物里翻出来一把破伞,撑着伞在船头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南岛,也不说话。
南岛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
过了半晌,那个少女才笑嘻嘻的开口说道:“如果鼠鼠没有猜错,你应该有些苦恼。”
南岛喝了一口酒,叹息了一声说道:“是的。”
“鼠鼠我最喜欢帮助别人了,别看鼠鼠我呀年纪不大的样子,但是在这南衣河上也算漂荡了很多年了,说不定就能帮帮你呢?”少女托腮看着南岛,依旧是笑眯眯的说着。
“帮我?”南岛看了眼少女,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只道是南衣城的人比较热情,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你可能做不到。”
少女被否定之后并没有恼意,歪着头看着春雨,眨巴着眼睛说道:“我看你在剑宗园林外坐了一上午了,难不成想进剑宗学剑?我承认这个确实有点难度,毕竟这是人间三大剑宗之一,不过也难不倒鼠鼠我啦。”
听着少女那自信的语气,南岛挑了挑眉,说道:“如果比这还难呢?”
少女闻言似乎来了兴趣,换了个姿势坐好,伸出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岛喝了一口酒,说道:“我需要进去得到一枝桃花,借也好,偷也好,实在不行抢了就跑。”
少女听着南岛这异想天开的话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怀疑你疯掉了,居然想去那里面抢东西哈哈哈”
南岛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于是少女正经的坐好,说道:“所以你要拿桃花做什么?”
南岛抬头看着被黑伞割裂的朦胧的天空,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可能就要死了,而剑宗里的桃花或许可以救我一命,如果可以,我真的会抢。”
少女看着南岛那认真的神色,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为什么桃花可以救你一命?”
说着却是突然嗅到了春雨中的酒香,眼巴巴的看着南岛。
“你的酒闻起来挺香的,是不是桃花酒,可以给我喝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