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唐羽打起火把,朝暗室深处去,通道下是河城参知府内地窖里面有数具无头尸。还有镬奴人,尸上清一色穿着三叠翎制的皮护肩,断颈处的血已凝成冰。
“刚才的铜鱼便是在此处地上寻得。”一个士兵躬身禀告。夏泠鸢不可置否,皱着眉头检查来看了一会儿,这是方卓君?这身形是挺像的,可也总觉得不太像。
“来十人,将这些尸体运回贵化去,让参知验尸……我们在城内歇息一晚,明日去凤城。”夏泠鸢下了命令。那夜莲生带着人在破败房屋内暂且歇下,风雪停了,破屋外现出晴朗夜空。
莲生亲手收拾了床铺,夏泠鸢睡在破败屋内,开口道“莲生,你刚刚为何不跟我去。”
莲生躬身在外屋生火盆,动作一顿。“你是在怕什么?还是……”夏泠鸢一手拿着铜鱼。莲生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夏泠鸢起身问“去哪儿?”
莲生难得的没守在夏泠鸢身旁,穿过院子,在厅上打了个地铺。这莲生,在搞什么啊,不就一个方卓君嘛?夏泠鸢叹了口气躺下,不多时,有个人影映在窗格上。
“什么事。”夏泠鸢问。“嘘……”唐羽在外头说“我方才巡逻,看到一行脚印,朝城守府去了,你又派人去查了?”夏泠鸢心念电转,马上起身。有一行脚印?黄昏时还下着雪,掩去了他们进进出出的脚印,如今雪停了,证明还有人进去。
夏泠鸢没有吩咐再去调查,况且再让人进去,也不可能只叫一个人。
是她带来的人进了城守府,还是别的地方来的人?或是说城内本还住着人,没被他们搜出来?不可能,河城已经荒废了那么久了,天寒地冻的,人活不下来。如果是夏泠鸢自己带来的人,则应该与河城破有牵连,不是内奸也是麻烦人物。
但那不可能……她的麾下大部分都是在贵化里闲置的散兵,不会与朝廷军扯上关系。短短片刻,她作了许多个猜测,又逐一推翻,唯一的猜测是,有一个人,从外头来了。
夏泠鸢穿上外衣,说“出来了没有?”
唐羽低声道“还没,派人把府周围把守住?你那侍卫呢?”
夏泠鸢摆手道“他在厅里睡着,你没见他?”
唐羽说“我从后院进来的,该怎么办,快说,再晚一点儿人估计就走了……”夏泠鸢说“咱俩过去看看。”
唐羽取了火把却不点着,将七尺长的战戟背上,夏泠鸢提着剑,出后院绕过城守府,果然见到月光下一行脚印,清晰通向府邸深处。
“会不会是自己人想偷鸡摸狗。”唐羽道。
夏泠鸢说“对自己人有点信任好吧,起码也是个兵,军令如山,况且要去偷东西,也得有个望风的,就一行脚印,多半是外来者。”唐羽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夏泠鸢思维比自己更慎密。
他们通过城守府前院,同时在院墙外停下脚步。夏泠鸢探出头,只见一个男人躬身,在偏院内翻检什么,身上裹着破破烂烂的兽袄,满脸胡茬,头发纠结凌乱,以一根破布条束着。足下厚厚地缠了御寒的棉靴。
他在角落的一堆乱石中翻检,片刻后侧过脸,耳朵动了动。那一转头,唐羽与夏泠鸢同时看到月光下,男人的侧脸。
“没有……”男人喃喃道“是我听错了吗?院墙后的人是谁?出来。”
唐羽缓慢抬起手,握紧肩后戟柄,夏泠鸢示意不可动手,起身道“什么人?”男人听到这声音,触电般抬起头,与夏泠鸢对视,表情如遭雷击。
他的皮肤白皙,虽然不修边幅像个流浪汉,双目却隐约有一层真气流转,瞳仁如水般发亮,方卓君。
“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直起身。
夏泠鸢“别过来。”她从怀中摸出那个小铜鱼,问“你在找这个么?”
方卓君眉毛动了动,说“对……我到凤城,本想沿路去平崖,发现东西忘带了,又折回来寻……”
“方卓君,怎么,倒戈了,看到我活着很惊讶?”方卓君听到此后上前一步,眼中充满难言的神色,似在恳求,又似在致歉。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跃过院墙,莲生抖开长刀当头直劈下来!冷不防一刀当头劈下,方卓君以掌迎敌,一招空手入白刃功夫使出,莲生人在半空,翻转手腕,方卓君再在刀背横拍一记,借力跃出。
“好!”唐羽尚是首次见这等功夫,忍不住大声喝彩,后脑勺冷不防被夏泠鸢拍了一记。
“帮哪边的你!”夏泠鸢怒道“等下!”
唐羽讪讪不作声,莲生与方卓君在院内追逐,逃者一脚斜斜扫去,雪碎迷蒙,追者一刀挥开冰碎,如影随形追在其身后。
方卓君边防边说“我回来时并不知道……”
莲生横刀一劈,方卓君手腕撞在刀上,直接被折断,闷哼一声,垂手左闪右避,却不还招,大声道“后来才知当夜孙家与唐将军一派,早已设下陷阱……”
方卓君闪到假山后,只闻轰声爆响,石山坍塌下来,乱石与飞雪疾射。
“圣上才是幕后主使,驾崩那夜谁也没有动手,忽然起火,本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唐奇暗谋后位,唐思远将军拥立殿下,想对边疆用兵;孙家早已定下太子妃联姻……”
“莲生!”方卓君怒吼道“你与我共事多年,我方卓君虽不拘小节,但我岂会是那种人?”
莲生不作答,刀锋斜挑,方卓君喝道“我拼着锦绣前程不要,为的便是寻她!你不懂?!”
“莲生,住手。”夏泠鸢开口,莲生顿了一下,收刀。夏泠鸢向前走一步,看向方卓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当时他是从哪个方向跑出来的,好像是启明殿。他的剑上沾的是谁的血。
“你有没有杀了夏恒衍。”夏泠鸢问。
“没有,我为何要杀他。他是在半路的时候遇袭死掉了了,我才回宫禀报。”方卓君看着夏泠鸢答,夏泠鸢眯了眯眼。
“那晚,齐家男妃在何处。”
“养心殿。”
“莲生,我们走。”夏泠鸢对着莲生说,说完转身就走。几人离开后院,方卓君摇摇晃晃地起来,深吸一口气,倚在墙角,为自己接续断折的手腕。一夜不成眠,方卓君接好骨,倚在破屋门外。破晓未至,群山与雪原陷入彻底的黑暗中,夏泠鸢披上外袍出厅,小声道“莲生?”
夏泠鸢蹲下,问“他怎么办?”
“可以留下他。”
夏泠鸢看着莲生,半晌后才道“好”黎明时士兵们在河间废墟集合,夏泠鸢与唐羽、方卓君三人站在一处,莲生远远站着。
“去何处?”唐羽不信任地打量方卓君。
方卓君以一块破布蒙住半张脸,墨色的剑眉英俊挺拔,双目漂亮得令唐羽自惭形秽,唐羽说“先回贵化?”
夏泠鸢道“方卓君,过来。”夏泠鸢问“你把兵带到哪里去了,说实话。”方卓君眼睛帅气地眯了起来“你舍不得?”
夏泠鸢皱眉道“正经点!”
方卓君道“参军与我并非同个派系,你懂么?”夏泠鸢只是看着他,方卓君又道“这话说来可长,得从齐男妃的身上说起了,去年中秋夜京城变天,你可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