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 124 章 三合一(1 / 2)
一面从龙椅上跳起来, 乌青的眼睑随着他狰狞暴怒的表情而扭动着:“废物!废物!你们这一群废物!不是说那些叛军很难平定么?”为什么那霍家的小子这样简单就解决了?
受了屈辱的邵太傅不敢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那印泥宝盒砸在额头上的痛楚,他觉得什么液体顺着自己的额头淌下, 但被眉峰给拦住了。
有些炎热的殿里,那液体很快就凝结,使得他觉得整个额头连带着眉峰都有些僵硬起来。
他默然不语, 只将身子朝地面伏得更低了些, 试图以此来挡住自己额头上的伤痕。
因为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可李晟像是并不打算放过他一般,一定要在另外的官员面前将他的所有脸面都给丢尽,指着他的颅顶骂道:“你果然是个无用之人,早前朕就不该取用你的奏章!”然后一阵类似于民间的粗俗秽语开始从李晟的口中响起来。
邵太傅是个擅于钻研且又会拍马屁的人,但是他同样也是个清高自傲的文人雅士,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他追随了多年的主人,竟然会如同那市井无赖一样满口的污言。
且还在别的官员的面前, 这使得他的心理上无法承受, 这一次的辱骂, 代替了以往李晟给予他的所有荣耀。
这叫他在从皇城里离开后, 连伤口都顾不得包扎收拾,叫着亲眷家属,收起包袱,趁着城门没有关, 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分开从几个城门里离开上京了。
李晟得知邵太傅背弃他而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其实邵太傅一家离京, 当天晚上就有人发现了,但是他们是不耻于邵太傅这种凭着阿谀奉承而节节高升的阴险小人。所以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去大晚上打扰李晟休息。
因此一直等到第二天才将消息送上去。
这使得李晟遭受了一次不小的打击,这连日以来, 总有官员以层出不穷的方式偷偷离开上京,虽然大部份时候他都是不屑的,觉得走了的都是些废物,或是在朝堂上总对自己的话提出异议的乱臣,这种人本来他也是打算杀的。
走了就走了。
事实上,他这一阵子也杀了不少官员。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考虑过,那个说誓死效忠他的邵太傅,居然也会有背弃他的一天。
李晟是想不通的,他也知道邵太傅虽然是读书人,但终究不是什么可用大材,可自己给了他与他能力根本就不匹配的名声和荣耀,他为何没有感激自己,反而在自己这最艰难之际走了?
这使得李晟那还算健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满宫的人都绝对想不到,他是因为一个邵太傅的背弃而病倒了。
都纷纷以为是那乱臣贼子白亦初偷偷将玄虎军召走,且又将芦州等地据为己有,使得陛下心火过急,一下病倒再龙榻上。
可他是霍轻舟的儿子,骨血里有着霍家军没有办法掩埋的锋芒,这种厉害并不是霍南民那种货色所能比得了的。
大家对于此,也束手无策,朝堂上险些乱了,一来是豫州方向告急,二来又是即将南下的白亦初带领着的玄虎军。
还有那个传言是贞元公遗腹子的杜仪。
但在朝堂的很多人都没见过杜仪,根本就不相信他是贞元公的骨血,以至于始终将他归类于这乱臣贼子一列。
不过是白亦初为了给霍轻舟报仇,所杜撰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罢了。
所以他们不承认杜仪的身份,只在朝堂上各自推卸责任,为何凤凰山外那么多玄虎军,一夜之间都不见了身影,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
其实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凤凰山外一直种树的玄虎军不见了,最大的责任在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以至于人什么时候丢的,他们都不清楚。
但这些人怎么会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来呢?所以这一切都源于白亦初的狡猾,大家一致认为他实在不配为霍将军的儿子,霍将军不是这种狡诈阴险的小人。
眼下正从业州返回芦州,打算继续往前面的吴州而去的白亦初莫名其妙背了这个黑锅。
他这芦州十方州业州三地转了一圈,从一开始玄虎军加上那些起义军,大大小小几十股,如今加起来,居然已是十七八万人了。
又说他此前招降来的那谢离枯,此人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纪,听说原来是那业州起义军赵华高的义子,不过说来这赵华高好收义子,但凡有些本事他看在眼里的,皆是拜了他做干爹。
所以他们那聚义堂里商议大事的时候,也可以说是讨论家事,因为满堂都是他的义子。
而这谢离枯也是个狠人,从这七八十个义子里脱颖而出,且还将他那干爹赵华高给杀了取而代之,自己举起了那青山黑豹大旗。
倘若不是叫白亦初这些个训练有素的玄虎军给遇着,而是朝廷的那些临时拉来的队伍,怕是真要叫他打出个名堂来。
如今白亦初将他收编在麾下,其实两个侄儿公孙溶和公孙潇都是不同意的,便是那后来朝白亦初赶来汇合的牛满山也不满意此人。
只觉得这谢离枯是个奸佞小人,不但杀他义父,几十个义兄弟也是一个不留,这样的人便是祸害,留在身边还要夜防日防。
可白亦初这个少年主将不但将谢离枯留了下来,还允他自己率领他青山黑豹军,允他扬那黑豹大旗。
眼下越过眼前的河流,对面便是吴州地境,隔着江水雾气,仍可见对面的大军灯火葳蕤。
准备越河的船只已经备好,军民一条心,此处又是白亦初生长的老家,所以老百姓们自发将船只贡献出来。
不过老百姓们的船只,自是不可能同对面那三层楼高大的战船做对比,参差不一,渔船乌篷,一样不少。
公孙溶自请为前锋,但却叫白亦初给驳回了,又见白亦初委以那谢离枯做前锋,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
等那谢离枯走后,公孙溶到底是年少气盛,即便大家都是一般的年纪,但却仍旧少了白亦初这个表舅的沉着冷静。
牛满山也不知何时进来的,扛着那两轮大板斧,气呼呼道:“将军,我们只有这一批船只,那姓谢的小子一百个心肝九十九个是歹毒的,你如今叫他做这前锋,他要是直接带了船去投靠对面,那如何是好?”
那千军易得,可这一将难求,何况还是擅长于水域作战的将领。
这谢离枯的来路白亦初早就已经从顾家那边得知了,从小就生在那水域边上,还没学会走就已经学会了在水里如何讨生活,他身边亲随,皆然是他少年兄弟们。
人人都说他冷酷残暴,眼皮都不眨一下便杀了他义父和一帮解滴血为盟的义兄弟,可是却没有人留意到,他身边那些人,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且那几万军队却心甘情愿地拜在他的膝下,不可能全都屈服于他的淫威。
因此这人总是有过人之处的,果然白亦初将他此前在那赵华高麾下时候的战役都分析了一回,但凡每次有这谢离枯在,那赵华高都能反败为胜,还打了好几次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这总不能说,那谢离枯是个吉祥物,因有他所以才胜的吧?
不过白亦初看着眼前闹腾腾的几个人,觉得他们大抵也静不下心来听自己说这些个‘废话’的,只坦然道:“我如今派他做了这前锋,且叫他领了他那三千人的亲兵,正是想给你们证明,我这个主将的眼光到底行不行。”
行了,往后大家就不在对这谢离枯充满了怀疑。
不行,往后大家也不必再日日夜夜防着谢离枯。
几人一愣,显然是不认可白亦初这个做法的。但是现在那谢离枯已经带人上船,趁着这夜色雾气过河去。
他们也不能奈何。
只一个个都怀揣着紧张忐忑的心情,一面准备着随时过河。
战鼓声是半夜响起来的,与此同对面那天空中,从雾气上面开出一朵朵烟花来。
一直站在河边那瞭望塔上的白亦初甩下令旗,一声喝起:“出发!”
但见瞬间无数整整齐齐的军队,乘着一艘艘小舟,飞快地进入浓雾之中。
原来那谢离枯果然是没有辜负白亦初的期待,只带着三千人到河中心的时候,就全部下了船来,直接就泅水过去,先是凿了对面停放在河边的战船。
那船只一漏水,自然是引得对方一阵惊慌失措。
他们早前一直都盯着那雾气浓郁的水面,哪里晓得这人竟然是从水里来,所以当时既是要忙着修船补漏处,又要防备着这水里忽然冒出来的人影。
但事实上,那谢离枯当时并未将船只给彻底凿穿,反而是掐着时间,等着他们的人都隐蔽得差不多了,船只也才漏水。
他们就趁乱上了岸,摸入那就扎在芦苇丛中的营地里,直奔粮草营。
也不怪那牛满山都不喜欢他,觉得才此人杀气过重,他当时从芦苇里钻出来,立即就挥动着长戟,便将那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敌军扫去,如同砍那烂瓜菜帮子一样,任由那血溅三尺,尸首分离,眼皮也不眨一下。
很是清瘦的一个人,却带着一股猛力,若是那天生神力的商连城在此,只怕也要高赞他一声!
他这个人打仗,其实是从来没有什么计划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赢。
也是这个想法,让他就算是前面刀山火海,也是没有半点惧色。这样的精神和力量,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己方,使得他身后的人都一下士气高涨。对方同样是被影响到了,但多是被吓到。
尤其是看到他这面色波澜不惊,底气十足的样子,便有那胆小怕事的以为河对面的叛军已经全都杀过来了,于是边慌忙逃跑边高声大喊着:“河对面的叛军杀来了!”一时间敌军就溃不成散。
所以这气势上,占了一大截。
加上战鼓声又起,信号从天空中不断地炸开。
还在帐中的将领急急忙忙披甲迎战,发现不过是小股势力后,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整顿军心,哪里晓得河对面真的来了援军。
白亦初的大军最终便以这样的开场方式进入吴州,踏入真正的江南地境。且只以这谢离枯的三千人冲锋在前,便赢得了这一场胜利,俘虏两万五千多人,砍下了将领头颅,将其掳来的良家女子百名皆放归家去。
那谢离枯如今也是底气十足,十分不屑地踹了那将领的头颅,“比起我等,他倒更像是叛军。”他们这些半路起家的所谓‘叛军’,可没去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也是这一战,他的能力被证明,接下来进入江南,多的是水战,白亦初也能顺理成章启用他为将。
那牛满山和公孙家兄弟俩,也不敢再小看他一分了。
白亦初得了他,也断了让商连城等人来此的心思,那头还有个李木远虎视眈眈,商连城他们这些甲字军将领留下来,他也好安心。
而此刻的灵州,杜仪果然已经将那李木远之事,全权交托给了那公孙曜与萧十策几个甲字军的将领。
然后自己则继续处理这十方州等地的后续,安定民生。
他很坦然地跟姜玉阳说:“你看,那行军打仗的事情,还是要他们,我最多能做的,便是这些个琐事了。”
姜玉阳是不赞成他这话的,“若非命运捉弄,便没有眼下这大虞的分崩离析,少主正是最合适那盛世之主。”
不过姜玉阳觉得,也没事了,天命所归,兜兜转转的,少主生了在那山村中,老天爷便将这霍将军的儿子给他送了过去。
这打仗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要少主来操心了。
只不过仍旧是有些担心李木远那边,“萧将军他们那里,真不必去管了?”
杜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你要相信阿梨。”齐州,快乱起来了。
姜玉阳不解,阿梨也不管这个事情,怎么扯到阿梨的身上来了?正欲要问,忽然想起阿梨去了奇兰镇,就很纳闷:“阿梨这个时候去奇兰镇作甚?”
“谁知道呢?”杜仪摇着头,仿佛是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一样。
周梨怎么可能去奇兰镇?那里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但挈炆和柳相惜都在,难道他两个人还处理不得么?
却不知此刻的周梨已经在临渊洼里了。
那陈慕比从前长了些肉在身上,像些人样子了,他看到周梨来,一点都不意外,反而问她:“见了十三娘么?”
周梨摇着头,“还没顾得上。”她如今作一小厮装备,脸上那莫元夕用花汁液染了些灰褐色的粉涂在上面,整个人看起来黑黝黝的,又粘了几个痦子,眉毛也粗粗的,的确没了从前的那明媚模样,倒像是个又黑又瘦的丑陋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