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1 / 2)
护士来给塞西尔打营养液的点滴,对这位连续三天都在室内戴着帽子口罩的陪护,没有闲工夫探究,调好点滴的速度嘱咐他打完说一声,就匆匆走了。
柏林等护士离开,才摘下口罩帽子,洗了手从袋子里拿了水果出来,开始剥橘子。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连续三天都没人注意柏林,这让本来略担心会被认出、传什么奇怪新闻的柏林放松了很多。
三天过去,或许人的适应能力和调节能力就是这么强,柏林选择简单一点,暂时不去琢磨让人感到压力的东西,单纯地看护不明缘由醒不过来的人。
柏林天生乐观,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塞西尔虽然暂时还熟睡着,但或许能感受到外界。既然这样,他正好休息,就每天陪他聊聊天。
难得的是,几个队友意外地也没有来找过他,只有韩宇哲给他发了个消息,简洁地说带那三个人去密林探险了。
柏林收到消息的时候略有些茫然:?密林?探险?
很快他就耸耸肩想,也可以理解。总是在镜头前伪装成人类,大概也很累,需要去没人的地方解放一下天性吧?
没学过地理、短时间内摸不清方向,只好没头苍蝇一样在密林里横冲直撞、四处狂奔的花言ap;ap;江枢苒ap;ap;邬珩尧咬牙切齿:……该死的韩宇哲,等他们找回去就死定了。
最冷静的江枢苒此刻也因为身心疲惫,就快要收不住额角的青筋。
他决定回去之后,势必要将人类搞出来的世界地图背下来——万一哪天韩宇哲再抽风,他就杀过去让他尝尝被海洋“溺爱”的滋味。
在他暗下决心的时候,花言一把抓住猪突猛进的邬珩尧,不耐烦地拖着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跑:“蠢狼,你又跑错了。”
被拽住后领子的邬珩尧拧眉,梗着脖子一脸不信:“你怎么知道我错了?你也不认路!”
花言青筋一跳:“……我是不认路,但我不瞎,这棵歪脖子树我他妈经过了六次了,想记不住都难!”
邬珩尧听完相信他确实跑错了,但嘴上是不可能认输的。
他哼哼了两声嘴硬嗤笑道:“这就难了?我也看了六遍,不还是没记住,明明一点也不难!”
花言:“………………”
江枢苒一言不发望天:鱼的沉默震耳欲聋。
花言松开拽着邬珩尧领子的手,强忍着想暴揍邬珩尧的冲动,冷静思考了片刻后,面无表情甩下他,扬长而去。
我肯定是这几天跟野生动物打照面多了,智商也有所下降,才会好心去拦邬珩尧——花言臭着脸想。
就该让这种笨蛋满世界乱跑,再也找不回柏林身边才好!
摆脱了他,才不会被传染笨蛋的脑回路。
血族铆足了劲直冲,火箭也追不上他的尾气。
他的眼前闪过不同颜色不同文字的公路牌。以花言对人类文化的理解和认识,属于文
化沙漠,其实是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的。但他这几天吃足了不认路的苦,终于学会了用手机导航。
到了有网络的地方,他时不时停下来看一眼,确认自己在哪。
吃一碗泡面的时间,他穿越了四个国家: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玻利维亚。
还好,花言长期生活在一个地方,中文还是过关的,至少这几个字他都认识。
花言面无表情地想:给这几个国家起名字的人,应该跟写相声脚本的人很有共同语言吧。
被猝不及防丢下的邬珩尧,在反应过来转头去找江枢苒带路时,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彻底没了两个队友的影子。
好在邬珩尧对花言和江枢苒的心理预期本就不高,倒也不伤感。
头脑简单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几乎没有负面情绪,因为过于迟钝。
他无所谓地随便找了个方向,继续埋头猛冲。
邬珩尧信心满满:他虽然不认路,但他肯定能找回去。因为至少有一点,他还是听柏林说过的——
地球是圆的。
区区奶茶都能绕地球一圈,他邬珩尧难道还比不过奶茶吗?
浑然不知三个队友正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绕着地球跑马拉松的柏林,正在想今天要跟塞西尔说点什么。
柏林咬了口橘子,含糊不清地皱起一张脸来:“呜,卖橘子的人骗人。”
满脸痛苦面具的努力把橘子直接咽了下去,柏林猛灌了好几口水,心有余悸地把橘子放到了桌子上:“呃,还是等你醒了之后,把剩下的橘子吃完吧。”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瞅着一动不动安睡的塞西尔,将自己的血泪教训认真教给对方,哪怕对方或许听不见:“你以后买东西,一定要小心卖家的骗局啊,不要被热情迷惑,也不要被试吃迷惑……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在那试吃的橘子,和买回来的多半不是一个品种。”
柏林小声念叨了半天,塞西尔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唉。柏林无声叹了口气,又给自己鼓劲:这才三天,不能太心急。哪怕是三年、三十年……他也不会放弃的。
公司目前给塞西尔垫付了医药费,因为他没有能联系的家人。
但如果塞西尔一直醒不过来,公司多半不可能一直替他付费住院,柏林打算跟公司说以后由他来支付费用。
柏林想着想着就想远了。他至多能有一百岁,如果塞西尔一百年都醒不过来,该由谁来帮他呢?
想了一会儿,柏林又忍不住失笑。
塞西尔不是普通人,或许他现在根本不打营养液,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会死。
如果塞西尔在这个世界彻底变成了普通人……那也没关系。柏林的年纪跟他现在也差不多大,他会照顾他到最后的。
没什么好怕的。
柏林从水果袋子里又掏出一个苹果,嘟囔着“最好不是很酸的野苹果”,边削皮边继续跟塞西尔说话。
午休时间,经过病房
的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眼,隐约听到里面的人又在跟昏迷中的病人说着什么。
她无意识笑了一下,又抿住唇摇摇头,没打扰他们。
这个病人的状况很奇怪,查不出突然昏迷的原因,各项指标都好得不能再好,但是一直都醒不过来。
这个情况跟植物人的状态无限接近,医生知道家属都经常在百度上搜索些回答,真假掺半,正确性不好说,但很多人都迷信网络上的说法。
跟植物人对话能促进病人醒来——这个说法并没有科学上的验证,但是很多病人家属最初都会尝试一段时间。
而这个来探病陪护的男生,三天都住在医院里,每次她经过病房,他都在跟病床上的人努力找话题说话。
医生想,看来这个无法苏醒的青年,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第七天。
柏林在折叠椅上睡得不算安稳。他迷迷糊糊中途醒了很多次,每次都无意识往病床的方向看,确认对方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又闭上眼睛。
医院的百叶窗阻挡不了晨曦的阳光。
晨光不刺眼,从缝隙里一道道平行着落在眼皮上,泛着暗红色的纹路。
柏林睁开眼时不过六点多,却没了睡意。
他坐起身,手臂交叠,脑袋搁在肘弯里,安静地看着塞西尔昏暗中朦胧的侧脸。
“待到今天,我就暂时不能陪你啦。”
“所以你如果能听到的话,如果在我离开前能醒来就好了。”
昨天柏林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这个假期没办法回家了。妈妈的鱼汤,等过年再回去喝。
“我很想一直陪着你,很想你醒过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你醒过来会不会有这个世界的记忆,醒来的是哪一个你。如果是梦里的你,看到陌生的环境和人,会没有安全感吧?”
柏林想象了一个那个画面,如果是他,肯定希望能看到想见的人。
“可是我在这个世界有要做的事,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工作的背后,是责任。”
行程都是提前敲定好的,skye工作排的很满,像这样完整的假期,一年其实也就只有这么七天。
一个看上去很简单的两分钟采访,背后也是很多工作人员核对问题方向、调整现场打光、镜头角度、后期剪辑。镜头前的人寥寥无几,镜头后的人各司其职,站得满满当当。
如果工作只是他个人,他可以留在这里陪着塞西尔,但是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有很多工作人员都在背后付出了很多,跟粉丝之间也有约定,他不能擅自缺席。
柏林叹息一声,伸出手在塞西尔的脸颊上戳了两下,小声打着商量:“你就醒过来让我见一面,再接着睡也好呀。”
不然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柏林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收回视线,转而开始研究塞西尔苍白修长的手指头,默默和自己的偷偷比了比掌心大小。
“你问过我,为什么喜欢舞台。那时候我没说,是没想好该怎么跟你描述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