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峥嵘岭上(2 / 2)
白玉天说道:“大人,草民那敢胡说八道,据知情人士透露,王家小姐大有可能是服毒身亡。”
知府大人见白玉天表情沉稳,不像胡言乱语之人,道:“往下说。”
白玉天接着说道:“大人,据草民所知,那王家小姐与孟良玉两情相悦,肚子里已怀上了孟良玉的孩子,说孟良玉对王家小姐见色起心,强暴未遂,殴打致死,于情理不合。”
知府大人听过,有些震惊,道:“白公子,这等有辱门风之事,千万不可信口开河,会有损他人清誉的。”
白玉天答道:“大人,事关人命,草民怎敢乱讲。”
知府大人道:“既如此,把你知道的说仔细来。”
白玉天见知府大人通明事理,很是感动,起得身来,微微一躬,道:“大人,王家小姐前天被父亲逼婚,无奈之下,找了个机会跟孟良玉见了一面,告诉了孟良玉她已有了身孕。孟良玉听后六神无主,一边舍不得放弃与王小姐的那段感情,一边又无能为力。回家后,告诉了邻居老汉,想让老汉给他些意见。老汉今朝碰到了我,被我问了出来。我特来相求于大人您重审此案,救下孟良玉那条贱命,还王家小姐一个公道。”
知府大人道:“白公子,看你口齿伶俐,也算个读书人,‘孟良玉那条贱命’可不能随口说出。”
白玉天道:“大人,孟良玉熟读四书五经,通晓事理,既不能打破门户之见,迎娶王小姐,就不该贪恋人家的身子,让一黄花闺女未婚先孕,使她一生名节受损,羞于再嫁他人。孟良玉这种只顾自己一时欢愉,全不顾及她人是好是坏的自私自利之人,妄为圣贤教化,为他伸冤,只是看在天理正道上。”
知府大人听过,白玉天虽有些强词夺理,但也不好跟他计较,回到正题,问道:“就算王家小姐怀有身孕,跟服毒身亡有什么关联?”
白玉天答道:“大人,王家小姐年纪轻轻,平时又无疾病,突然暴毙,总得有个死因吧,最有可能就是服毒身亡。”
知府大人起得身来,道:“重审此案,干系重大,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那可是要负责任的。”
白玉天俯首道:“大人,若想重审此案,就得开棺验尸,有违大宋礼法,草民若不敢肯定,就是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多说一句。”
知府大人见白玉天的神情淡定自若,不敢不信,道:“那你就说说你对这件案子的看法吧。”
白玉天答道:“大人,若草民猜测的不错,那王家小姐定是服毒自杀,那身上的那些淤痕定是死后加上去的。有人心生怨恨,挟私报复,以命抵命。”
知府大人问道:“谁如此心狠,丧尽天良,视人命如草芥?”
白玉天答道:“大人,王小姐服毒身亡,谁是最大的受害者,谁的嫌疑最大。”
知府大人一惊,失声道:“你是说,挟私报复之人是王员外?”
白玉天答道:“大人,王员外好不容易将王小姐抚养长大,只盼着她将来嫁个好人家,一生幸福美满。可女儿年轻识浅,受人诱惑,未婚怀孕,羞愤自尽,以至二十来年的抚养之恩与一生的盼望付之东流,试问哪个为人父母的不痛心疾首,心生怨恨。”
知府大人道:“既是服毒自尽,那些伤痕定是死后加上去的了,你可有法子辨出真伪?”
白玉天答道:“昨日刚结案,那王家小姐定是还没来得及下葬,只要开棺即可。”
知府大人有些犹豫,道:“那尸体已过了两天,伤痕定不好辨认,当众检验女尸,大宋律法里没这一条。”
白玉天道:“大人,若是案子判错了,孟良玉就得人头落地,可人命大于天,自当从权。”
知府大人一听,隐隐约约觉得言之有理,站起身来,脸色极为严肃,道:“白玉天,若是你信口开河,糊弄本官,朝廷追究下来,本官可保不了你,你可得明白了。”
“是,多谢大人提醒。”白玉天微微一躬,接着说道:“大人,据草民猜测,那王小姐身上的伤痕染色用的定是榉树叶。”
知府大人走动两下,回过头来,道:“榉树叶?说说你的理由。”
白玉天答道:“大人,我跟一个江湖郎中相处近二十来年,亲如父子,小时候,他经常带着我摆弄草木药材什么的,我虽对行医不怎么感兴趣,但也因年久月深,多多少少记住了些。”
“你要知道,王小姐已死了两天,尸体上的伤痕颜色定会变深,差不多看不清楚伤口的具体形态,而大宋律法中没有解剖尸体一条,只能通过体表来观察。”知府大人将信将疑,接着说道:“说说,你怎么辨认出那些伤口是死后伪造,本官心里也好有个底。”
白玉天答道:“大人,若伤口是伪造的,命人取来一段葱白,捣碎了,放在伤口上,再在上面铺一层醋浸泡过的纸片,过一会儿后,再将此两样东西从尸体上取下来就成。”
知府大人道:“说清楚些。”
白玉天答道:“据草民所知,葱白和醋具有很强的挥发性,擦拭后,皮肤就会迅速脱水。伤口若是生前产生的,伤口会出现血管破裂,伤口处的表皮被破坏,因而脱水的速度要比其他地方更快,导致皮革样化,也就是因脱水而颜色加深,伤痕处会出现明显的分界线,伤口自然显现出来。若伤痕、伤口是死后伪造的,就不存在伤口血管破裂,伤口处颜色不会加深,也不会出现明显的分界线,淤痕就算显现,也不明显。”
知府大人深知此事关乎人命,不可大意,说道:“若是此法不通,又当如何?”
白玉天道:“大人,只要让人取来一些清水,滴几滴在伤口处,观察水是否会流走就行。”
知府大人问道:“为何?”
白玉天答道:“大人,若死者是生前被人打伤,受伤部位因血管破裂出血,形成肿胀。肿胀部位的皮肤会粗糙些,水滴不易流走。若是死后伪造的伤痕,血管不破裂出血,自不会出现肿胀,伤痕处的表皮定然跟其他地方无异,略显光滑,水滴轻易流走。”
“那你跟我去验尸吧!”
知府大人说完,迈步往门外走去。
白玉天走在身后,道:“大人,验尸一事,还是交给仵作来吧,他的话信服力大些。”
知府大人停住脚步,回转身来,有些忧虑,道:“那案子已审结,之前那仵作还是避嫌的好。”
白玉天微微一笑,答道:“大人,告知我孟良玉之事的那位老汉,以前是邻县的一个仵作,已等在县衙大门口,只要大人能用他,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知府大人听过,想了想,道:“你可知道,人命大于天,不容出错。”
白玉天答道:“大人说到那里去了,此等大事,草民那敢随意。”
“知道就好,那你回去吧,我这就到县衙走一趟,重审此案。”知府大人跨步而去。
白玉天走在后头,礼送知府大人离开,道:“大人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