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黑暗。
无止境的黑暗。
但我是个追求光明的人。因此当我的知觉开始逐渐恢复后,我首先尝试的是掀开一点眼皮,通过模糊的视线,我看见了白得发亮的天花板,封闭严实的四壁,以及身边滴滴作响的庞大仪器,再加上身下传来的冰凉,我那慢速运转的大脑告诉我:我正躺在一间高级的实验室里,刚从昏睡中醒来,很可能已经或即将接受不法分子的人体实验。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19岁的有志青年,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要成为这种残忍实验的牺牲品……对了,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不得不强迫我那还不太清醒的大脑努力回想,只记得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正陪爷爷在公园散心,无意间发现了草丛里一颗闪光的东西。那东西通体透明,一丝杂质也无,表面光滑,形状酷似水滴,体积不大,又掩在草丛中,并不容易被发现。我感到好奇,于是伸手去拿,可就在碰触的一刹那,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眩晕,接着便陷入了黑暗。而在我迅速失去所有知觉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身旁爷爷充满惊恐和焦急的呼唤……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对自己此时还能保持冷静感到一丝小小的惊讶,但对于方法毫无头绪。我孤身一人,没有武器,而这实验室戒备森严,我眼珠子一转,那闪着红光的监视器就能看到好几个,外面更是不知道什么情况。想要安全离开,谈何容易。
突然,右侧墙壁发出“嘀”的一声,接着传来金属滑动的声音。我赶紧闭上眼,调整呼吸,竖起耳朵去听。之前与墙融为一体的门徐徐打开,有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需要用强制手段使他清醒吗?不然计划要推迟。”过了两秒,一个粗哑的声音回答:“不必,暂时先不伤害他。”随即却冷笑一声,“如果他是装的,也装不了多久了。”
我脑中轰的一声,气都不顺了。这两人逛了一圈就走了,剩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等待实验的小白鼠?别逗了,我好不容易复读了一年考上了大学,昨天晚上还梦见自己的大学生活和新女朋友呢,这会儿就要为科学献身了?还是这种违背人性的实验,我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变化呢,是少一个指头,还是多一只眼睛?
现在胡思乱想,其实是在折磨自己。我平静下来,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那粗哑嗓子说我装不了多久了,看来他们很快就会下手,如今的坏人真是没耐心。但逃出去的希望着实渺茫,要不,趁下一次有人进来的时候,直接冲出去吧……
“嘭、嘭、嘭!”“嘀嘟嘀嘟……”突然,门外传来极不和谐的撞击声和报警声,下一秒,墙上的门就被豁开一个大洞,两个全副武装的人闯了进来,一个是高大健壮的男子,一个是个头一般、将颜色火红的头发盘成高高发髻的女子。男子端枪守在门口,女子则直接向我奔来。
此情此景,看到一个面容姣好身手矫捷的女子朝我奔来,正常情况我应该是心中开花小鹿乱撞了才是,可现在明显不是正常情况。我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红发女子迎着我惊恐的目光,低声说:“我们是来救你的。”说完,也不管我信不信,就急忙去按她自己手腕处戴着的一个红色按钮。这时,门口又响起爆炸声,男子朝外开了几枪便被逼得后退,两个头戴面具、双手持枪的人随即闯了进来。红头发一皱眉放弃按钮,持枪迎战。实验室里顿时碎片飞舞,四处开花。我吓得立即滚落到地上,躲到一台庞大的仪器后。
然而不一会儿,接连响起两声惨叫,实验室里顿时又安静下来。无奈的是,我无法判断是哪两个人倒下了。仪器被击坏,露出里面粗长的电线,就在我脑袋边上呲呲的闪着火花。情急之下,我一使劲就将电线拔了下来。如果来找我的是面具们,我就和他们一起去找阎罗王。
脚步声渐渐逼近,我双手不争气地发起抖来。当那一头红发出现时,我半个肺里的气都松了出去。红头发似乎半刻也不想耽误,飞奔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就在这时,我看见一旁躺倒在地的面具还不死心,依然顽强地将枪对准了红头发。一道火光闪过,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子弹就已经逼近眼前,却又忽然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阵眩晕。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还是雪白的天花板。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嘀嘀作响的仪器,门没有隐藏在墙里,墙上还有一扇窗户,接纳着窗外自然的阳光。我不是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而是在柔软的床上,温暖的被窝里。床边摆了一杯水,看来我正被悉心照料着。
哟,谁这么好心?我回想起了红头发,她说是来救我的,倒是没有骗我。可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认识那个和她一伙的、存在感有点低的健壮男子,虽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但如果我的弟兄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人高马大还会使枪,那么打群架的时候就不至于回回吃亏了。他们为了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呢?
该不会是那个红头发看上我了吧……
难道是那个壮汉看上我了?!
啊呸,真是被班上那一帮腐女给带坏了。没准他们其实是正义的使者,除暴安良不求回报,真是伟大。
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我坐起来,发现身上除了几处淤青外并无大碍,于是就这么天真地安慰自己。
我下床走了两步,嘴里渴得厉害。我看了看摆在床边的水,觉得还是小心为妙,正干咽着口水,房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红头发。不过她此时长发披肩,卸下了一身装备,穿着休闲装,和之前持枪的样子判若两人。若不是那一头标志性的发色,我差点没认出来。
看到我,红头发身形一顿,一扬眉,笑道:“醒了?”
这不是废话嘛。我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但在救命恩人面前,还是得老实点。于是我点点头,也笑道:“嗯。”
红头发走上前,打量着我,眼珠一转,又打量一下旁边的水杯,可能是发现了我嘴唇发干咽着口水却没有动过,轻笑一声:“你倒是挺小心的。”
说完,拿起水杯就喝了一口。
我瞪着眼,看得脸上发烫,这活该怎么接?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谢谢你们来救我,不然我可能连命都没了。”
红头发放下水杯,抬头直视着我,目光和嘴角都暗合笑意,似乎在等下文。
我舔了舔嘴唇,心说没准这娘们挺好说话,开始满嘴放炮:“那什么,救命之恩,涌泉相报都不够,你要多少,说吧,不过要先让我回家,我现在身上只有毛,没有毛爷爷。”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散步散得把孙子丢了,会不会急出病。
红头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们不缺钱。”顿了顿,又说,“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们的确需要你的帮助。而且,在帮助我们完成那件事之前,你还不能回家。”
“啊,为什么?”我感到意外,脱口就问了出来。哪有救了人却不让人回家的道理?
听红头发的意思,似乎不能回家是因为要帮助他们,可什么事情要帮到这个地步呢?我一边观察红头发的脸色,一边暗自揣测,“那件事”又是什么事呢,说得这么隐秘,莫非见不得人?
难道……我心中一惊,难道又是一个恐怖组织,正在招揽“人才”?回想红头发和那壮汉救我时的情景,他们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这年头是这么了,实验缺材料,勾当缺人手,还都瞧上了我?
“为什么?这个问题太大了。你要答应帮我们,我才能慢慢告诉你。”红头发将水杯转了个圈,摇头道。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想知道,我更想回家。”我低下头,这样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但对方是善是恶还不明确,趁还有机会,先保全自己。
红头发皱起眉头,但并没有生气,反而显得很是无奈:“你迫不及待想回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很多人。我们救你,并不是学**,而是因为你有很特殊的能力,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你一心想着家人,实际上,你只有选择与我们合作,才能保护他们。”
红头发停顿一下,见我还在愣神,于是婉言道:“当然,我们不会逼你,但你也清楚,想要你帮忙的可不止我们一方。他们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好好考虑吧。”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我见红头发还有耐心,便厚起脸皮,“你能先告诉我,那个特殊的能力是什么吗?还有,你说只有和你们合作才能保护我的家人,是什么意思?”
“不能。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红头发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头长发随脚步有节奏地晃动着,红得有些刺眼。
我目送红头发离开,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对话不长,但信息量巨大,再加上这之前令人匪夷所思的经历,要不是身上一直有地方疼,我真想扇一巴掌看是不是在做梦。哪有人散步散到实验台上的?
我盯着那杯刚被红头发喝过的水,脑子里各种思绪拧成了麻花。回想她刚才说话的样子,似乎救我不是大发慈悲,而是为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不得已而为之。而那件事,她一直说得很隐秘,好像在我答应合作前,不想让我有所了解,却又一直强调它的重要性,好像不完成就会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了一样。他们不缺钱,冒险救我是为了找我帮忙,还说只有我才能帮他们,因为有“很特殊的能力”……拜托,我都活了将近二十年,要是真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还轮得到你来告诉我?
最重要的是,合作和不能回家、保护家人有什么关系呢?
红头发这么正儿八经地玩神秘,真是让人看了不爽。不管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做什么正义的秘密任务,神秘往往伴随着危险,我对这一切再怎么好奇,好奇心终究没有命重要。
我甩了甩脑袋,起身走向房门,手刚触到把手,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