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长存的愤怒（1 / 2）

月光爬山树梢，又从枝叶的罅隙溜走，一如无数个日夜当中重演的轨迹般.....夜晚，即将过去。

这是一个相较往常无有区别，对于蕾姆却又漫长的有些过分的夜晚。

在这样一个上演在夜晚的剧场中，登场的有白藏锋、有蕾姆、有成百上千的魔兽，有血、有迷茫、也有愤怒。

血是魔兽的血，愤怒是白藏锋的愤怒，而蕾姆.....蕾姆，只是迷茫。

她坐在那里，靠在树桩上，魔兽的血和白藏锋的血交融在一起，shi润了大地，于是她女仆装的洁白裙摆也变得脏兮兮的。

空气中满是腥味，稍显刺鼻。

断肢残臂遍布身遭，宛若地狱。

倘若是正常人家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大概早就尖叫、吵嚷并且哭泣着寻求帮助了。

魔兽之所以为人所惧怕，就是因为它们是畜生，它们没有人性。

人类，哪怕再怎么相互攻讦，阴谋诡计，但多多少少的，大部分人还是保有最基本的善意的。

——但是魔兽不是这样。

它们理应被畏惧，理应被排斥。

可是蕾姆呢？

少女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尖叫着躲避，甚至——那些在普通人看来无比绝望的场景甚至无法让她水润的眸子产生一丝波澜。

作为鬼族，尤其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只鬼之一，自身实力超乎寻常的少女根本不会对这些没脑子的怪物有任何的畏怕。

胆怯，从家乡被毁灭，亲族被屠杀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她只是迷茫。

但是她很是迷茫。

凭借着月色的照映，蕾姆能很清楚的看清前方不远处，那个挥舞着属于自己的武器的青年。

他眉目含煞，杀机凛然，浴血奋战。

他面对的是一群魔兽，它们磨牙吮血，择人而噬。

一开始的时候，魔兽们满身戾气，前赴后继，气势凶猛的想要将这个螳臂当车的人类男性给杀死——可是很快的，当无数的同胞倒在大地上，鲜血染红了每一片树叶，尸骸垒积成一座小山的时候——它们终于怕了，畏惧了，胆怯了。

它们变得不安，畏缩，不再敢上前触其锋芒。

这本来是很好的转变，至少，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待到天色发白，第二天到来，这群只会在夜晚的丛林中埋伏袭击的魔兽会自然而然的退去。

可蕾姆不这么想。

少女不喜欢这样，少女.....不想要这样！

距离她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可是那些惨烈的场景却从未被忘却。

许多年以前，她也是像现在这般的，被人所保护，眼睁睁的看着他人为自己流血流汗，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蕾姆本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姐姐，可以报答白藏锋的恩情，可以作为一个强者，去为自己珍惜的人奉献力量——可是现在呢？

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化。

‘那么，一直以来，蕾姆都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着的呢？’

从只擅长家务的小丫头变得看淡生死，从连野兽都不敢靠近的弱者变得轻漠人命.....‘蕾姆已经够强了’‘蕾姆不需要再依靠别人了’‘可以成为别人的支柱’‘可以将肩膀借给别人依赖’.....在不为人知的某些时候，她因此而窃喜，不再挂着冷漠的伪装。

而事实是.....

事实是，一切其实都没有变化。

好不容易遇上了等待了数十年的男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守护他，哪怕失去生命；好不容易自私一次，想要背着姐姐去为他做点什么，可是.....

可是为什么，蕾姆还是受到保护的一边呢？

这样说起来，这些年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坚持的东西，价值又在哪里呢？

蕾姆迷茫，蕾姆不解，蕾姆.....沉默。

她看着眼前奋力挥舞兵刃的青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时的那个夜晚，一种名为无力和挣扎的感情在她的心底盘旋、生根。

‘蕾姆不想要这样。’

最后，这一切都变成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