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破灾劫文殊现法相 传宝音菩萨点神仙(2 / 2)
文殊杀人诛心,青华心气泄了一半。失明之苦实在难熬,可怜燕然双目失明,乞讨八年。而公山虽然只是青华的一缕元灵所化,但若真要计较起来,始作俑者舍他其谁?
“贫僧管教不严,今日累大帝受苦,大帝休惊,贫僧这就为大帝复明。”
文殊眼看东极大帝面露尴尬,便知大帝已经明白了当日之过,随即一挥僧袖,青华眼前入肉生根的狮鬃便悉数消失了。青华乍而复明,再看那文殊样貌,端端的是雷音寺的菩萨,实称得上是宝相尊严,如此便也收回了三分的恼怒。
“大帝请看,贫僧这就唤回我那童儿。”文殊笑意盈盈,面上尽是和气。随即口念真言,只见一袭佛宝袈裟凭空而起,被文殊收进了袖中。又见一高一矮两个童子,在一片金光之中出现在了文殊身边,那两个童子皆着驼色僧衣,面如玉唇如血,长了端端正正。二童到了文殊面前,恭敬地叫了声师父,随即各个垂目颔首尽露谦卑,既不辩驳,也不陈情。
越鸟听了文殊菩萨的陈述,对彼时旧事心生好奇——当年不知道燕然与燕诀是真的蒙冤受苦,还是行恶行得恶果?然而此事事关青华威仪,她便是再心痒也不敢发问。文殊菩萨有大智慧,见越鸟抬眼而视,虽转瞬即逝,却似乎露出疑虑,便只道:
“大帝有所不知,我这两个童儿偷了佛宝落在此处,一落身便是一副丑相,百年之间,受足了颠倒黑白之惩。”
青华不言不语,只侧眼略瞟了一眼越鸟。当年旧事自有内情,他虽是行为有失,却自问扪心无愧。文殊一番解释,恐怕不是为了帮他平反,而是为了帮越鸟解惑。
果不其然,越鸟听得宝音,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看来当年必定是燕家有意谋反,而青华为了护住他那一房妻子,这才暗害了燕家兄弟。这兄弟俩不顾是非黑白,一心怨怼青华,如此便是犯了恨戒。想来他们落在此处百年,以丑为美,颠倒黑白,受人非议,也算是受尽了惩戒了。叹只叹天数造化,竟是滴水不漏。
“他俩了却了尘缘,自有去处,大帝了结了旧缘,便可始了新缘了。”
文殊在东极大帝的面前毫不畏惧,并非是托了灵山的威严,更不是仰仗如来的威势——文殊是智慧佛,心中通透,三界无人能敌。他今日敢冲撞东极帝,皆因他通晓万物万情,更是早就将明王越鸟与东极大帝的孽缘看了个清楚,眼下说出这话,自有深意。
而青华与越鸟听了文殊此言,不禁各自拜服:
越鸟服的是佛家的无穷智慧,原来她那些许心思早就被灵山看破。如今她心落凡尘,自此再无缘灵山,她心中惶恐,生怕雷音寺将她当做了不孝孽徒。岂料今日文殊菩萨将此节说破,口中非但是没有半分的怨怼,反而是遍生慈悲。
而青华拜的是灵山的苦心积虑,越鸟不知道不知道当年的燕双就是她,但青华知道,正因为知道,此刻他才得大彻大悟!难怪自从他求得了亲,他两个便诸事不济屡屡受阻——他旧缘未了,如何能得新缘?青华原以为自己也算是有些造化,哪成想到了这一个“情”字上,却任凭一叶障目。他和越鸟的情缘牵动三界,要想真的破镜重圆,除了与越鸟重续旧缘之外,青华还得还清了他在这天地之间悬而未决的旧债。灵山屡屡设局,不是为了责难,而是为了成全。
青华叹服,拱手而拜:“本座拜谢菩萨,多谢菩萨为本座了却尘缘。”
青华本是好意,不料他这一拜,竟将他那珍藏在袖中越鸟亲手剪的两个“囍”字灯花甩了出来……
越鸟红着脸俯下身,再不敢抬头;青华死死盯着落在地上的两个“囍”字,仿佛是希望它们能原地消失;而文殊见了那“囍”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随即离题万里的对着越鸟说到:
“殿下离了那姑获山凌云洞已久,应当回去看看了。”
佛不是不懂情苦,佛最懂情苦,就是因为最懂,所以才劝众生放下。面对越鸟和东极帝这一对拆凤的眷侣,文殊唯一能做的和唯一该做的,就是为他们指明一条道路。
越鸟身形一顿,连忙附身叩谢文殊菩萨提点,语气里带着哽咽。如今她与青华虽然两情相悦,无奈天地不容,叫他们一个难娶,一个难嫁。文殊菩萨慈悲,这是在有意提醒她:即便九重天不容,溪鸡县不许,她与青华总还能躲在姑获山的尺寸清净之地合礼成亲,也好全了他们的夫妻之情。
青华见越鸟有异,这才理解了文殊的言下之意,原本是他破了越鸟千年清净,将这佛祖亲徒拉入凡尘。岂料灵山非但不怪罪,竟还有心相助他,成全他,叫他心中如何能不生感叹?眼看着文殊就要起驾,青华连忙拦驾,随即便要下拜,不为别的,就为这文殊菩萨肯为他着想,肯可怜他与越鸟这对天定而不容的夫妻。
“请尊者,受本座一拜——”
“大帝莫拜!”文殊制止了青华,别有深意地说道:“……大帝与贫僧还有相见之时,那时才该大帝叩拜。”
文殊乘云而去,所去之处尽是满天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