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负伤(1 / 2)
盛乐城西,一间民宅之中。
元亓音蹲在地上,缩在墙角,正低声哭泣着。
身上的刀伤虽痛,可心上的刀伤无疑更痛。
元亓浩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盛乐城?天狼老祖宗难道不能出手救她?元家那么大的势力,那么多的耳目,又都做什么去了?
直到那些萨满对她挥刀的时候,她才幡然醒悟,不是哥哥和老祖宗不知情,而是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
在元家的眼中,她的生命,显然已经没有了意义。
确实,被人俘虏后作为要挟,本就是一种耻辱,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子。
不过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
流尽了眼泪之后,她带着有些沙哑的嗓音道:“帮我找一条纱巾。”
子黍转身走出,替她取了一卷纱巾。
被人背叛的滋味本就不好受,何况是至亲之人。他原想以元亓音的身份,元家回有所顾忌,没想到元家还真的动手了。
不过,万幸的是,天狼星君没有现身。
所以他还是要救元亓音,一旦她死了,天狼星君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来杀他了。
元亓音接过纱巾后,默默系在了脸上,做成了面纱。这样的话,再戴一顶斗笠,就可以遮住脸上的刀伤。虽然这刀伤并非不可愈合,可伤在脸上,哪怕用上好的灵药,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恢复。
“关于元家的事,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系好面纱后,元亓音看着子黍,眼里已是一片冷然。
子黍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道:“你真的决定了?”
元亓音点点头,道:“盛乐城内有三大家族,分别是元家、宇文家和完颜家,三大家族各自都有不少族人在神殿供职,势力庞大,底蕴深厚,不是你我能够力敌的。我们到盛乐城后,几乎任何地方都可能有三大家族的眼线,你若不想与三大家族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盛乐,绕道去玄武灵庙。”
子黍道:“我记得,你之前说,想去玄武灵庙,盛乐是必经之路。”
元亓音道:“那是我骗你的。”
看着她如此直白地说出欺骗之语,子黍反倒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天府和圣国到底有什么交易?”
元亓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龙勿离在一旁忍不住说道:“你又说谎,你要是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元亓音道:“当初我是偷跑出元家的,这件事的详情恐怕只有我哥哥知道。不过你们觉得光凭我们元家,有资格和整个圣国做交易吗?”
子黍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元家也不过是棋子?”
元亓音道:“那么你现在应该知道,够资格下这盘棋的是谁了。”
子黍默然片刻,接着问道:“那圣麟为何会在这里?”
元亓音皱了皱眉,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收到的消息中,对接人只有那个一身西域打扮,名为月曦的女子。”
子黍道:“可我这次没看到她。”
元亓音道:“盛乐本就不是最终的目的地,原本计划中要去的是龙城!”
“龙城?”子黍挑了挑眉毛,“天府的国都龙城?”
元亓音道:“不错,若是按照约定的日期,她应该已经在前往龙城的路上了。”
子黍问道:“你知道她的路径?”
元亓音点了点头。
子黍精神一振,“好,我们去追月曦!”
元亓音听后一怔,道:“她身边还有不少萨满护送,何况即便追上了,你又能做什么?”
子黍道:“我只知道让她去龙城,对中天一定没有好处。”
元亓音默然片刻,道:“我听说,你在中天过得也不怎么如意。”
子黍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在中天过得不如意,又为何还要操心这些事?”
“可我若是不管,可能会死很多很多人。”
“人不是你杀的。”
“可我能救人!”
元亓音看着他,他也看着元亓音,眼里充满了坚毅之色。
知道他心意已决,元亓音只得轻叹一声,道:“好,你要是坚持,我可以帮你。”
子黍眼神柔和了些,道:“多谢了。”
“不必谢,”元亓音摇着头,眼里多出了一抹深沉的恨意,“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如此……”
面纱之下,原本古灵精怪的少女,已是变成了冷漠的复仇者,就好像一副七彩的画失去了色调,只留下冷硬的黑白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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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教,总坛,仙缘池。
溪水横流,自十丈高崖泻下,落入一池净水之中,溅起万朵珠花。青鱼腾跃,在白浪之中起舞;绿草如茵,在微风之下摇曳。远看仙池,水雾翻卷,在云霞之下焕发七彩光芒,如仙女轻纱,轻灵变幻,玄妙无穷。待到走得近了,才见到水畔林荫下还有一处木屋,造型简朴,浑然天成,青藤攀爬其上,雀鸟栖息其下,当中若是有人,定也如自然般亲和。
住在这儿的是天龠,五道教的黑色道袍太压抑,所以她平素都穿一身绚丽的羽衣。
羽衣的羽毛,便是从在这小屋中筑巢的鸟儿身上得来。
在他人眼中可怕无比的断魂碧玉箫,在她唇边却只是一件简单的乐器。
每当她吹起这支碧玉箫时,四周的鸟儿便会绕着她飞舞,为这萧声所吸引,更为这佳人所倾倒。
有时,吹得累了些,放下玉箫,看着四周的鸟儿,近处的清溪,她也会轻轻哼唱起一些婉转低徊的小曲,歌声便如流水一般,缠绵悱恻,难以尽言。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这天籁般的歌声,原本只有这林间鸟雀可堪闻赏,今日却又多了一人。
“好,很好!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今日我才信了这句话。”
天龠抬起眼来,朝着对岸望去。
水府站在清溪的另一侧,正含笑看着她。
天龠淡淡一笑,道:“师兄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仙缘池本就是天龠清修之地,外人少有踏入其中者,水府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冒昧,只得苦笑道:“师妹素有雅兴,我这做师兄的本也不愿打扰,不过师妹当真愿意就这般终此一生?”
天龠捏了捏手中的碧玉箫,神情似有些惆怅。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天生的隐士呢?大多都是觉得世上太苦,纷争太累,这才不得不做了隐士,去求一些心灵的慰藉。
水府踏近一步,道:“那个抢走麒麟幼兽的人,不是天枪!”
天龠听后一惊,怔怔地看着水府。
水府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前他被天枪一枪所震伤,至今仍未痊愈,此刻这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了一丝激动的红晕,“我可以肯定,那人绝不会是天枪!”
天龠问道:“为什么?”
水府道:“若真的是天枪,秦许早就死了。”
天龠默然下来,确实,天枪如今已是亡命之徒,做事根本不必有任何顾忌,他若真的想抢麒麟幼兽,最好的办法是杀了秦许,而不是让秦许有机会回来报信。
水府接着道:“而且,这件事未免太巧了一些。”
天龠点点头,这一点她如今想来也是如此,这一切未免太巧了。正在她的五灵丹缺最后一丝麒麟血时,就有了麒麟血的消息,仿佛是安排好的一般。
“可若不是天枪,又有谁会帮他?”
水府冷笑道:“也许根本没人帮他。”
“哦?”
天龠把玩着手中的碧玉箫,神情也有了几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