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家有贤妻 10(2 / 2)
在这三年里,曲天歌出名了,最初时,她还买来他的磁带,一遍一遍地听着那柔情蜜意的歌声,直听得她心如潮涌,热血沸腾。她要去找他的念头冲击着她,可她到哪里去找他呢?突然有一天,她通过媒体知道他结了良缘的消息,她并没表示出什么,她来到郊外,把她买来的他所有的磁带,向着西方放了一把火,那歌声随着火焰,就在她的心中永远熄灭了。
从表面上看,大家并没看出什么,她还是那样的天真和烂漫,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理是怎样的凄苦,人们都在张罗给她找对象,她就答应说好啊,可人到了跟前,她又说人家会看不上她的,就算了吧。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有个男朋友了。
如果想要找个老实的男人,龙兴平倒真是合适,在这个小厂子里,两个人年纪般配不说,也只有他和她有些相同的文化。龙兴平没谈过对象,她也深深地隐藏着那段令她伤心的历史。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的誓言,可也觉得对方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人。约了几次会,兴平就把玉婷带到河西村的老家。玉婷一见面就喜欢上了龙老太太,而龙老太太也喜欢这么个漂亮的姑娘。
还是到了龙家,见到了龙老太太,才使玉婷最后下了决心,嫁到龙家来。那时河西村还在龙保平的带领下艰苦地创着业,他们这些在城市里当工人的还显得很有身份,生活看起来还不错,回家来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就又回到自己那一片小天地。
玉婷嫁到龙家时,老大还没有娶苗天琳,老二也没有和蒋勤勤结婚,竟然是龙家的第一个媳妇,村里的人就说还是在城里的人有出息,连娶到的媳妇都是这样惹眼。
龙兴平的老实和厚道,起初还真让葛玉婷觉得那是装出来的。他不温不火,不急不躁,那样子就像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僧。她怀疑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阴险,可她几次观察也没看出他的阴险是什么样。她曾经担心的是,她和天歌有过多次做爱的经历,她不仅不是个处女,甚至还打掉过孩子。她找这样的一个老实的人,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理踏实。可是,她又隐隐地不安,龙兴平这样一个有心计的人,会不会过于计较,那时,这方面的事情可不是件不事,仍然十分让人看重。
还有,她发现,龙兴平还是第一次碰女人。
谁也不是傻子,龙兴平和她第一次就发现了她的秘密,虽然她表现得像是初次的样子,可他也知道第一次和有没有过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是怎么回事。可他完了后,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
她反复解释,兴平依然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她已经丧失了信心,说:“你想怎么样吧,别这么哑巴了似的,你不要我就痛快地说一声,我绝不赖上你。”
过了半天,兴平才幽幽地说:“你也别这么说。要说我不计较那我就是个傻子,我在想,我自己怎样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我……我还能怎么样?我听你的。”玉婷的眼睛酸酸的难受。
兴平轻轻地拍了她一下,郑重地说:
“好了,你也不用这样。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要的不是你的过去,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你的将来。”
她听到这句话真是涕泗交流,从此她下决心和兴平好好过日子。
可是,世代在迅速地变化,工厂也早不是过去的工厂。他们的生活和工厂的境遇息息相关,同样的不再景气,同样的活不成,死不了,虽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也时常捉襟见肘,入不敷出,这也有赖于龙老太太的时常接济。
尽管龙家在家乡的事业干得越来越大,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可龙兴平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好容易走了出来,他可不想再回去。
再说,他相信,他的工厂有朝一日,还会像过去那么红火。
慢慢的,龙兴平自己也终于失去了信心,他看出来了,他的工厂完了,再也没有红火的日子了,他们这些人没用了。
玉婷早就劝龙兴平离开这里,到一个好的地方干几年,至少找个可以开得出工资的地方,钱毕竟是太有用了。可龙兴平这个老实人倔得像头牛,就是不听她的。
可葛玉婷却想明白了,她不能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她现在要走自己的路,绝对不再听龙兴平的摆布了。
两个人的日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出现了一组不和谐音,虽然不那么刺耳,和主旋律已经产生了摩擦。
从表面上看起来,他们虽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可谁还都顾着家,顾着孩子,心中也有着对方,这要比那些女人有点模样就找情人,男人有机会就偷腥的家庭安稳许多。可是,葛玉婷隐隐地感觉到,他们这个家,不安宁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不知他龙兴平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他就看不出来,她已经对他不满意了吗?
此刻,葛玉婷跟着龙兴平走进了厂长办公室,突然看到了一脸愁容的老张,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的,又退了回去。
看到老张来了,葛玉婷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有些不满地小声说:“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你说我不在不就得了吗?”
龙兴平为难地说:“老张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咱又不是外人,你说怎么办?”
“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帮我想一想办法。”
葛玉婷越来越不喜欢兴平这种自己没什么能耐,又总是装好人的劲儿,就气呼呼地说:“我没有办法。”
“老张的事你知道,那可是……”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龙兴平想了想,恳求地看着她说:“咱们不是还有些钱吗?先给我行吗?”
葛玉婷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是的,她现在是有点钱,可兴平又不是不知道这钱她是要干什么的。她的脸立刻涨得红润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是要单位的钱,还是向我个人要钱?”
“我当了这几个月的厂长,什么时候向你这个会计要过钱?单位没钱我这个当厂长的又不是不知道?如果单位有钱,局里也不会让我当这个厂长,再让你当这个会计。”
葛玉婷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啊。既然是单位的事情,那你现在管我个人要什么钱?你明明知道咱们这个家只有这点钱了,你妈过几天又过生日,人家一个个都是大款,可你是个什么?就是再穷我们总得拿点钱吧?去你们家一千块钱已经是拿不出手了。还有一点钱你还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用的吗?”
龙兴平说:“你不就是请客吗?请客的事就不能缓缓吗?”
葛玉婷忍了又忍,最后啪地甩给他一张存折说:“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回家丢人我可不跟着你。”说完立刻愤愤地转身走了。
龙兴平无可奈何地看着葛玉婷,脸上凄苦万状。
老张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脸上也有着几分内疚,喃喃地说:“兴平,我……我都听见了……”
龙兴平勉强笑着说:“没事儿。这样吧,你先回去,中午之前我一定给你送去。先回吧。”
老张拖着条瘸腿走了。
兴平现在想起来,他真不该一门心思到城市里来,如果他还在河西村,即使他不参与家族企业的管理,他的知识和技术一定也会给他带了巨大的收入的,那里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可谁会想到,他现在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
前些日子,二哥还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样,他说还不错,他知道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工厂马上就要改制,一旦改了制,单位还会用他,那样他就要重新大干一场了。
玉婷中午不回家了,路路在学校吃。
近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玉婷跟他越来越没话,一说话就象吃了枪药。过去的妻子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开始觉得奇怪,终于有一天他开了窍,那就是,他一个大男人,现在却是这样的窝囊;大哥和二哥是那样风光,可他为什么就这样?他不想依靠别人,如果他没骨气,怎么还算个男人。
可是,有骨气又有什么用?他现在想明白了,可早他妈的晚了。他发现如果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
龙兴平有些日子没上老张家了。老张的老婆不欢迎似的看着龙兴平,过去都很不错,他现在当了厂长,就把他当成了敌人似的。
“我说兴平老弟,我们老张这个样子了,你说咋办?听说你也不管,是不是?”
“兴平这不是来了吗?”老张对老婆说。
兴平对老张的老婆陪着笑脸说:
“嫂子,我和老张是这么多年的哥儿们,没有什么说的。这是一千块,你先拿着,我这……”
老张的老婆不满地拿着钱:“就这点钱?这可是一条腿啊。为你们厂子干啊干的,可你们就拿这么点钱来应付我们?你不知道,我们这可是断了一条腿啊。”
“你就别说了。我知道兴平这钱是怎么来的,兴平,我……我谢谢你。”老张的眼睛里闪着泪花。都是些穷朋友,能做到这一点谁都知道是不容易的,谁家也得过日子啊。
老张的老婆说:“干什么不让我说。你们厂现在是没钱,可是你们有机器啊,拉出去卖一台给我们,我们就再也不要什么了。”
兴平无奈地看着老张的老婆说:“大嫂,这可不行啊,床子怎么能买啊?再说我也没这个权力。”
女人就是女人,总是翻脸不认人:“你不是这个厂长吗,把你们工厂能卖的都卖了,大家一分,散伙了也捞个够本。如果不听我的,我保证你们到时候连哭都来不及呢。”
“大嫂,我可不敢这样做呀。”
老张的老婆又勃然变色:“你不听就给我们拿钱来。你们这些当官的个个都肥了,就让我们这些工人遭罪。我们也不是讹你们,我们腿上的伤是真的吧,这可是给你们卖命落下来的啊。”
老张冲着老婆喊道:“你快行了吧你。这点儿钱还不知道是兴平怎么弄来的呢。厂子现在怎么样跟兴平没关系。”
龙兴平听到这句的话真感到心里一阵温暖,他觉得有人理解他,他的心里要好受多了,他攥着老张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兴平,我闹,可我不是闹你。我是闹我们这个单位。我知道,过几天我们就连个厂子也没了。没了厂子,我就是想找人发火也没人来听我的了。兴平,我跟你说,我这腿也没什么大事儿,我想弄点钱,弄个掌鞋的小摊儿,好歹也能弄点吃饭的钱不是?你就别怪我了。”
龙兴平喃喃地说:“我不怪你。”
龙兴平说着拍了老张一下肩膀,感情有些控制不住了似的,猛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