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恩济雍城（2 / 2）

“宝生，虽然帮忙看一下收容所，但学业要重新开始，可不能只靠识得的那些字过一生。”玉奴叮嘱着。

“文书每天都会给他教些新的，他都完成的很好。他也会跟着其他的兵操练操练，父亲是英雄，儿子不能差了。”何翎子对宝生充满希望。

“文书现在可忙了，又要管乞丐收容所，又要给建筑工地算账，二子说，他都快有官威了。”宝生道。

“收容所昨晚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东西够用吗？饭够吃吗？”玉奴惦记着那些乞丐们。

“都够用，昨晚住的差不多满了，有的先洗澡，有的先吃饭，秩序没有乱。灭虱子的药每个人都用了，到晚上睡觉前，每个人都干干净净，整洁漂亮，在月亮下为夫人和雍城王祈祷健康长寿，逢凶化吉，百年好合呢！”何翎子满面喜色。

“男收容所的人说，见过那么多王后啊，官夫人啊，都只知道给自家人捞钱捞官，第一次见到给穷困潦倒的人谋福利的，夫人真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专门救苦救难。”宝生兴高采烈。

“哪有那么好，说的都折煞我了。”玉奴忙合十，在心底祈求菩萨的原谅，“我呀，但凡长的能有观世音菩萨万分之一的慈悲庄严，就心满意足了。”

“你不需要慈悲庄严，美就够了。”萧楚雄很为玉奴自豪。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他们能走出去，开始第一份工作，这是他们回归正常生活的第一步。”玉奴神色肃穆，“只能祈求观世音菩萨保佑，让他们快点能找一点点事做，让流民所运转起来。”

“女子流民所已经接了几个缝补洗衣的差事，有问带孩子的，我还没允，想来请示夫人的意思。”

“带孩子？先不要吧。在街上流离失所久了，怕心智会受刺激，有的人也许是因为没了孩子才被赶出家门的。还是不要让她们碰孩子。”玉奴见过流浪的女人见到孩子就失控，记得很深。

“我也是这样想的，缝补洗衣打扫这些事，女子够做了。打扫庭院、砍柴伐木的事，男收容所也会接，有些人曾经有手艺的，今天都登记一遍。”何翎子思虑很周全。

“对，有些人本身是有手艺的，遇到天灾人祸，铺子没了，这样的人，我们可以资助他们再开铺子，反正开铺子也是赚钱的，赚来的钱可以拿来养流民所。”

“玉奴姐姐，你为什么不把赚的钱留着自己用呢？流民所已经是你出钱建的了。”宝生好奇。

“不算我出钱，是我家财主夫君出的。我呀，背靠他这棵大树，以后要吃他一辈子呢，我不需要钱。”玉奴眼珠骨碌碌转着望着萧楚雄，心想这马屁拍的够响吧？足以弥补不愿意收他房子的时候他喊受的重伤了吧？

萧楚雄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刮了刮她的鼻子：“她呀，最宝贵的身家全送给了我，我不知道要还多久，才能还完。”

确实，那块羊脂白玉和凑成手串的墨玉，足以买下一条街的店面了。岂止是这些？还有玉奴一颗滚烫的心呢！他哪里只想还一辈子？他多想生生世世都还下去。

又过了三天，玉奴的女子公寓完全建好了。招租告示一贴出来，很快就全部租满，剩下有需求的人留了姓名，玉奴已经让工程队马不停蹄的建第二排了。若不是建这女子公寓，玉奴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上有那么多无依无靠的女子。

她们都和她一样，因为生为女子而天然拥有了悲凉的底色，要么有嫌弃自己的父母，要么有赶自己出门的兄弟，要么因为没生出儿子，被婆家赶出去，娘家也遭受了变故。也还有些人，是夫家死后，被逐出家门的小妾，或者赎身离开青楼，却因看尽人间百态，不想嫁人的歌女。不管什么背景，什么故事，都是一群可怜的、再也不想见到男人的女人罢了。

以往，没有男人的庇护，她们寸步难行。这世间弱肉强食，女子唯有找到一个依靠，才能苟延残喘。而这些依靠，因为仗着自己被依赖，往往为所欲为。被欺负的人只好咬紧牙关，施暴者其实也得不到人伦的乐趣。但这样的悲剧依旧在周而复始的不停上演着。

玉奴哪是个对悲剧听之任之的人啊？她已经默默忍受了那么多年，此刻她想要的就是改变。她已经离了苦海，还不够，根本不够，她要倾尽所能，救所有苦难中的人脱离苦海。那个童年被痛煎熬得只能疯狂奔跑，想要改变世界，让天下受苦受难的人都能脱离苦海的玉奴，终于在跌跌撞撞死生浮沉的业海里找回来了！

我才不要手心朝上，仰人鼻息过日子！如果有一天，我终要嫁给一个人，也一定要被他奉若神明的尊敬着，与他并驾齐驱做一番改天换地事业来！

凡是我受过的罪，一定不要别人尝！

九月底，第三排女子公寓已经建好了。女子公寓的住客们渐渐的通过一些合伙的小生意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流民收容所的女子得到了很多来自女子公寓的差事，这样继续下去，也许一年左右，这些暂住流民所的女子也可以合伙做点小生意，成为女子公寓的租客。男子流民所的有些人加入了工程队，有些人谋得了餐厅小二的差事，有些人到富人府上做了家丁。人们满怀希望的展望着，都在等待假以时日，能够重新回归温饱的生活。而现在，他们拥有的温饱虽然来自于救助，但已经活的堂堂正正，走在街上，不会再被草芥一样的鄙视和践踏。

衣食足方知荣辱啊！你让那些苟延残喘的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拿什么去怀揣梦想？拿什么去燃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