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圆环之理,无尽之序(下)(1 / 2)
这是一间被黑色石英石包裹的小房间,内部装饰简朴,木质书桌靠窗摆放,上面却空无一物,连最基本的纸笔都没有放置。除此之外,家具只剩下衣柜和木床。
微风吹打百褶窗,阳光从缝隙里透入,在地面留下一道斜斜的光影。木床上,一位女性背对房门,侧身眺望着窗外。她有着一头灰色长发,仅靠背影和坐姿,就能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气息。
“母亲”罗伊娜认出这里是诺欧通石英城墙遗迹的阳衍之室,也是和母亲希芙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又是无尽之序创造的幻境吗?”她从父亲口中得知了瑟灵尼尔终焉技能的力量,所以很快搞清楚了处境。
“这里是你内心的世界,也是你最恐惧、埋藏最深的心魔。”希芙点了点头。
“但是刚才明明打败了诺欧通城民,回到现实世界。”
“那只是第一重幻境,也是你最早开始恐惧的心魔。你害怕失去诺欧通的亲人、同事和朋友,害怕他们像亲生父母一样,把你遗弃在阴冷潮湿的修道院前。”
“但我战胜了心魔,因为他们绝不会丢下我。”
“不是你自己战胜了心魔,而是瓦尔基里诺恩斯帮你跨过了恐惧。因为他的出现,你才不再害怕失去。”
“不是这样的!”罗伊娜朝向母亲背影,竟然难以控制地发起脾气来,以前她面对希芙时总是毕恭毕敬,从未有过抱怨和愤怒。虽然说偶尔有这种“冲突”,才更像母女。
“那你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呢?回到了内心世界所呈现的幻境。”
希芙侧过头来,灰色发丝从脸颊自然顺下,露出白皙精致的侧颜。她面无表情,变得像是个陌生人。
“因为我找到了相册,里面有一枚瓶子我又中了无尽之序”
“你是说这个瓶子吧。”希芙指了指书桌,原本空无一物的窗前,不知何时多出一枚透明瓶子,“瓶子只会被内心留有心魔之人看到,而其他人则看不到它。”
“内心留有心魔之人我到底在恐惧什么?”
“你在恐惧失去。”
“失去什么?”
“失去你现在看到的东西——我,还有你背后的人。”
罗伊娜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身后,她以为背面就是阳衍之室房门,通往屋外冰冷的内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背后是一片漆黑宽旷的空间,那里站着两个人。
“诺恩斯父亲”
身材魁梧的托尔并没有断掉手腕,也没有遭到白斑侵蚀,他从罗伊娜身前走过,伸出手心搀扶希芙站起身来。两人倚靠在百褶窗前,脸庞因背光而模糊不清。
“你坚信诺欧通城民不会遗弃你,却也知道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世。所以你开始有了新的恐惧,害怕失去我们——毫不容易才得到的亲情。”
“我”罗伊娜没有反驳母亲,她缓缓垂下头来,“我只是想守护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
“所以,你想利用末日黄昏。”
“末日黄昏?不,怎么可能!它必须被阻止必须”
“那为什么当洛基说,你和他并没有两样,都想拿回失去的东西时,你犹豫了?”
“我没有犹豫!只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没有为自己的愿望粉饰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需要母亲重生,也不需要父亲恢复健康的身体,我只想只想”
“你想要我们重生,然后一起回到诺欧通,组建温馨的家庭。”
“不是这样!”
“那你想要我们死去吗?重新把可怜的小罗伊娜,独自留在修道院前。”
“不要不是这样”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为什么我和托尔出现在了瓶子里,变成命运圣女的心魔呢?”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因为你希望引导黄昏降临,渴望末日黄昏重生一个自己想要的新世界。而洛基的新世界,无法满足这份愿望。”
“不是这样!”
罗伊娜的尖叫声在狭窄阳衍之室内回荡,随之千焱从体内释放而出,摧毁了书桌和木床、掀翻了百褶窗、压倒了石英城墙的砖瓦。
然而双子圣女希芙和托尔却巍然不动,丝毫没有受到千焱冲击。黑衣男生手持银剑,为两人挡下了暖黄色光芒。
“诺恩斯?为什么要阻止我”罗伊娜眼眸噙满泪水,千焱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耀眼,“只要杀死心魔,就可以离开瓶子不是吗!?”
诺恩斯同样没有收起银剑,摆出随时应战的姿态:“你现在无法杀死心魔,因为它始终都藏在瓶子里挥之不去。即便从底部的洞离开,你还是会因为畏惧而重新走进去。”
“那该怎么做才能离开瓶子!?”
千焱又一次释放而出,顷刻间震踏了整座阳衍之室。失去城墙遗迹支撑后,四人身处高空,却不会坠下也不会浮起。
“你需要杀死的不是希芙大人,而是自己!”
诺恩斯避开暖黄色光芒,用雷瓦汀之剑挥击柔弱的少女。罗伊娜手持月见草匕首疲于应付,所幸从师傅雷克斯那里学来的剑术和脚步,勉强能够从瓦尔基里利刃下存活下来。可面对咄咄逼人的攻势,她明知道一切都只是幻境,却不敢出手伤害身边最重要的人。
终于,月见草匕首被击飞后,罗伊娜彻底败下阵来,无力地跪倒在地。雷瓦汀之剑就在脖颈前,随时可以取走性命。
“请杀了我,诺恩斯这样,就能离开瓶子了吧?”
冷酷无情的黑衣男生,如同初次在小镇诺欧通见面时一样,他收回银剑,没有杀死放弃求生的灰发少女。
“任何人都无法杀不死你的心魔,只有靠自己去消灭它。”两人四目相对,仿佛内心世界里只有彼此,“面对我,罗伊娜是否存在恐惧?”
“面对诺恩斯”罗伊娜摇着头,“诺恩斯是我的守护者,最依赖的同伴,最重要的人,怎么会有恐惧”
“既然如此,我存在于此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