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宁王遗祸(求收藏求鲜花)(1 / 2)
即将要离开安陆州了,到了边界处,太升依依不舍地看着眼前逐渐变小变远的地方,短短数十日,没想到在这里能经历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事来。
到了边界的凉亭,三人正准备要休息,却见凉亭之中已有几个先客。
两个衙役押着秦太升先前,却见是朱厚熜跟刘泉二人在此,急忙下跪请安。
朱厚熜只是稍稍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将这副枷解了,然后到一旁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要靠过来。”
衙役说道:“这,这好像不合,不太好……”
刘泉骂道:“什么不好,王爷的命令也敢违抗!还不快解了这枷,难道要我把陆大人叫来亲自解开吗!”
两个衙役也不敢得罪朱厚熜,只好立马解下秦太升的枷,跟着刘泉到一旁等候。
凉亭的石桌上,早已温好了一壶酒,正是秦太升跟朱厚熜喝惯了的,朱厚熜亲自为他斟酒。
“此番,真是委屈先生了。”
太升活动了一下筋骨,幸好这路上衙役对他都算客气,这副枷也不算太重,但走了一路也是口渴,拿起酒一饮而尽。
“想不到临别之前还能喝到王爷珍藏的好酒,那太升这一遭,倒也走得不算冤枉。”
朱厚熜看他手上脖子上都是刑具磨出来的血瘀,心中隐隐不忍,眼中满是惋惜。
“王爷不必如此,太升能保全这条性命,已是天大的运气了。倒不要让兴王府为难就好。”
“先生放心,朝廷那边,袁大人自会周旋。只是先生不在身边,无人替我分忧,我深感惋惜。”
朱厚熜这些话,亦真亦假,秦太升也懒得理会,眼下自己命是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其他的事都是后话。就是这壶酒,出了这安陆州后,怕是再没机会喝到了,于是抓紧多喝了两杯。
“先生还有什么未了之事,我只要力之所及,定当尽力为先生办妥。”
太升于是放下酒杯,说道:“太升走后,原不该麻烦王爷,但安陆州内,我确实有几件放不下的事,不得不拜托王爷。”
“先生但说无妨。”
“茵茵跟我的事,想来王爷也知道,我请王爷代我照顾她。我离开后,她要是想得开,求王爷替她觅得一户好人家,备足嫁妆,莫让她受一点委屈;要是她不愿意嫁人,王爷也不必勉强,就让她在兴王府中过活,让她吃穿不愁便是。”
朱厚熜心想,自己听过男人死后让自己的女人守节的,但这还是头一回听说男的还没死就劝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的,还是要自己贴上嫁妆,但这位秦先生做事往往出人意表,自己是捉摸不透的了。
“茵茵在王府多年,就算先生不提,我也当好生照料,既然先生开了口,那我更是推辞不得。先生还有其他事吗?”
太升说道:“还有筱云那丫头,我一直当妹妹看待,听说她跟府中的一个小白脸,不是,是一个小家丁挺要好,往后两人要想成家的话,恳求王爷赏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能够安稳度日,以后要是见他们被欺负的话,还请王爷出手相助。”
朱厚熜皱着眉头,“这等小事,先生放心,我一定办到,还有其他事吗?”
太升想了想,说道:“还有,王府里有个叫金荣的下人,是跟我一起到王府里来的,他总算对我有情,我见他在王府之中活得颇为苦闷,如他愿意的话,请王爷赏他一些银两,放他回家去吧。”
朱厚熜不耐烦了,说道:“这些都可以办到,先生就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太升想了想,应该再没有其他人要帮忙的了,于是笑着说道:“没有了,太升便只有这些请求。”
“先生难道就没有想过为自己求一些什么吗?”
太升愣了一下,自己现在是流放充军,就算赏赐给自己再多银两也没用,在路上带着还嫌重。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怎么就知道想到别人,倒把自己给忘了。
朱厚熜叹息道:“我还以为先生只是才智过人,没想到今日一叙,方知先生境界如此之高,真令厚熜汗颜。”
端起一杯酒说道:“此去锦州,路途遥远,本王就以这杯酒为先生践行。”随后低声说道:“先生上次说我两年之后,便可成就大业,若我大业能成,到时我再以此酒迎接先生归来。”
太升举杯与他对应,两年,自己还有没有两年命都不知道,自己是流放去边关充军的,明朝的边关常受滋扰,人手死伤是常有的事,自己这次去锦州充军,怕是凶多吉少了。
转眼酒已见底,朱厚熜也不便久留,郑重告别之后,太升又戴上了枷启程了,临行前刘泉感激地看了自己一样。
没想到自己、肖百利、安广厦这么些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这么久,到最后却让刘泉捡了个大便宜。
几日过后,他们已经到了湖广跟赣南的边界。路上他们见到了不少携家带口流离失所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因宁王之乱的逃难百姓。
他们走过的有些地方,已被战火肆虐,战争的残酷,太升第一回有了切身的体会。
自己真的赢了吗?他不禁反思,死了这么多人,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受牵连背井离乡地逃难。
兴王府是保住了,但安陆州的数百叛军,还有兴王府的数十侍卫,应该都已经被朱厚熜处理掉了,安广厦是死有余辜,但肖百利呢,洋人呢,还有朱祐杬呢?
甚至这些百姓呢?
他来到这个年代,原幻想着建功立业,但现在看来,历史几乎没有什么改变,那自己到这里的使命是什么,自己存活于这个年代的意义又是什么,秦太升迷茫了。
此时是六七月的气候,时而烈日当空,时而大雨倾盆,三人来到渡口处,想乘船快些离开。
河面上有几只木舟,看着都是捕鱼人家的渔船,虽是不大,不过载着三人过岸是足够了。
“喂,船家,这有三个人要渡河。”其中一名高些的衙役说道。
经过几天的相处,太升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高些瘦些的,叫做黄涯,矮些黑些的,叫做米长生。两个都是衙门的新丁,押解犯人充军这种苦差事,路上受罪也没多少油水,自然都交给他们来做了,太升知道路上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为求自保也不敢得罪他们。
那黄涯叫道:“快把船撑过来吧。”
但河面上那几只小船,却都像没听见一样,打量了河岸的几首船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一个把船撑回岸边。
这酷暑天气,船家难得有买卖,应该争着抢着载人过河才是,怎么都是这样爱答不理的样子。
米长生还以为他们没听见,又再吼了一遍,哪知还是没人理他,两人正要发火,却见空中一声霹雳,随即一阵急雨泼了下来。
几人在岸边快被淋成落汤鸡,再顾不得渡河的事,急忙跑到附近的乡村小店中避雨。
太升在临行前,往回又再看了那几伙船夫一眼,大雨磅礴,见他们也不避雨,来回于河岸停靠的舟船之中,看着不是摆渡也不是打渔,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人。
这地方颇为偏僻,走了很久,直到身上都湿透了才找到一家破落小店。
当店里的人端出几样小菜,两位衙役都喝上几杯村酒之后,身子暖和了许多,也不太在意刚刚摆渡的事了。
“来,秦总管,你也喝上一杯。”
临行之前,见朱厚熜对他还是颇为客气,两个衙役也不敢对他太刻薄,还是招呼他下来一起喝酒。
“那我就不客气。”太升坐下便喝酒,只是身上戴着手铐脚镣,还背着一副枷,喝起酒来叮叮当当地,极不方便。
“米大哥,这样吃饭喝水,也不方便,眼下咱们也已出了湖广了,不如摘了他身上这副枷,路上也好多个人背负一些行李。”
那米长生的资格应该比黄涯老些,他眼珠一转溜,说道:“也好,这回算是对你格外开恩,上了路之后,你就得把枷重新背上,知道吗?”
“小人知道了,多些两位大人。”
除下枷之后,太升只觉得身上从未有过的轻松,这几日下来,自己的手腕脖颈处,已经都磨出茧来了,只要能暂时脱下这副枷,哪怕只有半日也够自己快活的了。
喝了两杯酒后,精神为之一振,虽说只是村酒,味道粗劣,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说不定连这种酒都没得喝了,不免失落,于是他拿出怀里的几锭银子,又让店家送些好酒好菜过来。这些银子,大多都是自己要被流放时茵茵给他的,自己以前的那些积蓄,都被当作赃款充公了。
两个衙役看他这么懂事,心里也是高兴得很,邀他多喝了两杯,明明是太升花的钱,倒好像是他们两个请的客一样。
休息了一阵,雨势还是不见小,但三人的衣服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有五六分,太升又掏出了一锭银子,让店家换上一桌酒菜,果然引得两个衙役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