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嘿嘿,就不告诉你(三合……(1 / 2)
皇上的笑声飘荡在寂静的紫禁城, 他已许久没这样笑过了,低下头看着一脸期待的弘昼,认真道:“朕选择先救你。”
弘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狐疑道:“真的?”
其实问出这话时, 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可偏偏他是心里有事儿不弄清楚就睡不着的性子, 如今嘴角高高扬起, 道:“皇玛法,您别是骗我吧?现在弘皙堂兄不在这里, 您就说先救我,若是当着弘皙堂兄的面儿, 您就说先救他!”
皇上低头看着他, 道:“放心, 弘皙可问不出这等问题。”
弘皙也不敢问。
皇上唯有与弘昼在一起, 才能尝到含饴弄孙的快乐,才能忘却那些不快,笑了会道:“朕不会骗你的,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弘皙七八岁那边就会游水了,若他掉到水里, 会自个儿爬起来的。”
“倒是你,如今还不到四岁, 若你落水了,朕当然会先救你。”
这个答案弘昼虽不算十分满意,可脸上却还是堆着笑,更是缠着皇上问起弘皙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才能牢牢占据皇上心中第一孙儿的位置。
皇上沉吟道:“弘皙这性子有些像年幼时候的保成,哦,保成就是你二伯,从小就听话懂事,勤奋好学,就连当初俄国有使臣来访,见到弘皙也是赞不绝口……朕时常说,唯有弘皙最像保成的。”
爱屋及乌,他最爱的儿子是老二,原先最喜欢的孙子自是老二的儿子。
或许连皇上自己都没意识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弘昼却是听出皇上言语中的怅然来:“皇玛法,您是不是很想念二伯?”
皇上一愣。
自他前些日子在朝堂之上狠狠将老三训斥一顿后,再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老二来。
弘昼却道:“皇玛法,我知道您肯定很想念二伯的,喜不喜欢一个人,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神却骗不了人的,您说起二伯时,眼里好像在发光。”
“所以我觉得您肯定是很喜欢二伯的,既然您想念他,您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二伯虽然已经是大人了,可他永远都是您的孩子啊,就算他犯了错,也是您的孩子啊……”
皇上再次一愣。
无人敢在他跟前说起“子不教父之过”之类的话,但他心里却清楚,老二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他也难辞其咎。
正是因此,自老二再次被废后,他再没去过咸安宫一次,爱之深,则责之切,当年这个儿子是多么优秀啊,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接下来,皇上的话则少了许多,就连回去躺在床上,脑海中翻来覆去也想着弘昼的话:“就算是他犯了错,也是您的孩子啊!”
接下来一宿,皇上都睡得不踏实。
他一会梦见孝懿皇后临终前,一会又梦见老二小时候,一会又梦见老二在营帐门口对他鬼鬼祟祟,几欲行刺……最后,他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接下来再未睡着。
倒是弘昼这一夜睡得香甜,临睡之前还同瓜尔佳嬷嬷显摆道:“嬷嬷,您知道吗?今日我问皇玛法,若是我和弘皙堂兄都掉到水里,皇玛法会先救谁。”
说到这儿,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皇玛法说他先救我。”
“虽说弘皙堂兄会游水,可我想,就算按弘皙堂兄不会游水,皇玛法也会先救我的,对不对?”
瓜尔佳嬷嬷也瞧出了弘昼今儿一整日是心不在焉,如今听闻他说这话,瞬间是全明白了,知道这孩子定是吃起弘皙的醋来。
当即她点了点头,笑道:“是了。”
“五阿哥,如今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可内心巨大的喜悦冲击的弘昼半点睡意都没有,喋喋不休道:“可是嬷嬷,我睡不着!”
说着,他更是道:“嬷嬷,您说十二叔明日还会不会来给皇玛法请安?若是他明日还来,我就好好与他赔个不是。”
“我更要与他说,就算他膝下没有孩子也不必伤心难过,以后他可以把我当成他的孩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额娘教过我的,十二叔对我好,我也要对十二叔好。”
瓜尔佳嬷嬷见状,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容来,替弘昼用掖好被角,道:“我就知道咱们五阿哥是个好孩子。”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弘昼乖乖点了点头。
如今他虽正高兴,可今儿他这小脑袋瓜子想了整整大半日,着实有些累,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就呼呼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起来,弘昼更是精神百倍。
他刚走出屋子,就见着一众皇子前来给皇上请安。
如今皇上的“病”好了许多,这些皇子们自然是要一日不辍的过来请安。
弘昼一眼就看到了其中身着青衫的老十二,当即就旁若无人挥舞起短胖的胳膊,嚷嚷道:“十二叔!”
这话说完,他就是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跑了过去,一把就将老十二抱住。
别看他身形圆润,人矮腿短,可经常犯错,偷溜经验丰富的缘故,速度很快。
老十二微微愣神,他尚未见过如此自来熟的孩子,要知道昨日他们也就相处了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可老十二看到弘昼就想起早夭的弘是,亲昵摸了摸他的头,含笑道:“弘昼,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弘昼笑眯眯道:“因为我昨日睡得好,所以今日就起的早。”
“十二叔,你是来给皇玛法请安的吗?”
说着,他就牵着老十二的手道:“十二叔,你过来,我有悄悄话和您说了。”
他这话音刚落下,站在老十二身旁的老九就冷哼一声,道:“弘昼,有什么话非得与你十二叔说?难道就不能与我们这些当叔叔的说一说?”
弘昼这才留意到这老九和老十也过来了。
对于老九,他虽见面不多,却并不喜欢这人,这人虽与老五一样从宜妃娘娘肚子里出来,但比起憨厚本分的老五,不仅继承了宜妃娘娘的嚣张跋扈,更是一肚子坏水。
弘昼忙上前给老九老十请安:“九叔。”
“十叔。”
老十虽鲁莽,却也不会与一个孩子过不去,点头答应了一声。
老九却是得理不饶人起来:“弘昼,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和你十二叔说?”
昨日他听说宜妃娘娘身子不适,专程进宫了一趟,一进宫这才知道额娘是被弘昼气病的,更是听额娘说弘昼这小崽子仗着皇上的宠爱没将她放在眼里,便有心替宜妃娘娘出一出气。
弘昼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道:“九叔,难道您不知道什么叫悄悄话吗?悄悄话就是只能我说给十二叔听,是不能说给您听的。”
老九阴沉沉一笑,冷声道:“原来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啊!”
“是啊!”弘昼点点头,这小眼神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正色道:“我和我阿玛,哥哥他们才是一家人,您自然是外人啊!”
老九被他这话哽的说不出话来。
老十却被弘昼逗的直笑,直到老九那不悦的眼神扫过来,他脸上的笑却也没忍住,道:“九哥,这孩子有点意外,怪不得皇阿玛喜欢他。”
一般人都讲究面子,不肯将关系闹的太僵。
可对小弘昼而言,面子这等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他才不在意。
老九冷冷一哂,低头看向弘昼,逼问道:“若是我非要知道了?”
这人可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难怪和宜妃娘娘是母子!
弘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即梗着脖子道:“九叔,您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我都说了,我与十二叔说的是悄悄话。”
“您非得要知道,那是您的事儿,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他眼瞅着老九牢牢挡在他跟前,没好气道:“若是实在不行,那我只能去请皇玛法评评理。”
不管何时何地,将皇上一搬出来总是好使的。
老九脸色阴沉沉的让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弘昼拉着老十二的手走到一旁,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个小崽子,真是仗着皇阿玛宠他张狂的没边了。”
老十却觉得弘昼还是挺可爱的,在一旁劝道:“九哥,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话虽如此,可老九还是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另一边弘昼拉着老十二走到角落,这才松手。
老十二十哭笑不得:“弘昼,你有什么悄悄话要与我说?我还赶着给皇阿玛请安了。”
弘昼正色道:“十二叔,昨日时间匆忙,我还没来得及与您郑重道歉了。”
“昨日都是我不好,您莫要伤心,也别难过。”
说着,他更是道:“您膝下虽没孩子,可以后可以将我当成您的儿子,以后若无人陪您说话,您来找我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将自己那肥壮的小胸脯拍的砰砰直响,掷地有声道:“我虽是个小孩子,可有些时候说话还是算数的。”
还算他心里有点数,知道自己更多时候说话是不算数的,比如与四爷保证以后再不犯错,比如与四爷保证以后会好好念书。
老十二被他逗的直笑。
昨日回去之后他的确很是思念弘是,却更是知道弘是已亡,他再伤心难过也无用,如今看着活泼可爱的弘昼,含笑道:“好,我记下你这话了。”
弘昼也重重点了点头,牵着老十二的手,打算去见皇上。
只是他们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见魏珠含笑道:“……昨夜里皇上没有睡好,今日起身时皇上的病情像是又严重了,不便见你们,几位爷请回吧。”
老九一贯擅长做些面子上的功夫活,扬声道:“不是说皇玛法的病好些了?这又是怎么了?”
魏珠低声道:“奴才不知。”
老九便闹着要进去探望皇上,这话说的,好像一众皇子中就他最孝顺似的。
其实他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也知道魏珠不会叫他进去了,就差对魏珠直说——看,我就是皇阿玛最孝顺的儿子,等着皇阿玛醒来之后,你一定要将这事儿告诉皇阿玛。
到了最后,老九等人就走了。
弘昼却站在原地,等着他们都走远了这才道:“魏公公,皇玛法昨夜里没睡好吗?可是皇玛法昨天晚上陪我去散步,所以才没睡好的吗?”
魏珠见多了这等年纪的小娃娃,却觉得紫禁城上下,却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像弘昼这样可爱的孩子,强忍住捏捏他胖乎乎脸的冲动,耐着性子解答道:“五阿哥多虑了,皇上从前看折子看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儿,想必是如今换季,所以有些没睡好。”
“您别担心,太医方才已为皇上开了安神汤服下,等着皇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说着,他更是道:“不如五阿哥您晚些时候再来看皇上吧。”
只是叫魏珠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弘昼又过来了,他两只手,一手拿着个豆沙包,坐在台阶上吃的又香又甜。
魏珠迟疑道:“五阿哥,您这是做什么?”
弘昼咬了口豆沙包,只觉得御膳房不愧是御膳房,这里头的豆沙既细腻又香甜,而且还一点都不腻,含糊道:“我在这里等皇玛法啊!”
他还是担心皇上的身子:“虽说皇玛法从前经常晚睡,可昨夜哪里能和从前相比较?这些日子,皇玛法正病着了!”
“而且如今虽到了春天,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魏公公,你别管我,我就在这里等着皇玛法就是了。”
魏珠心里一动。
他也是进宫几十年的人了,见惯人情冷暖,谁人是真孝顺,谁人又是假孝顺,他还是分辨出来的,劝了弘昼几句,叫弘昼先回去将早饭吃了,可弘昼说什么都不肯回去,更是言之凿凿道:“我回去了也会担心皇玛法的,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安心些。”
魏珠便不好再劝。
弘昼向来有自娱自乐的本事,如今吃完豆沙包,一个人玩树叶都玩的起劲极了,连皇上何时过来都不知道。
眼瞅着有个阴影投射下来,弘昼下意识抬头一看,欣喜道:“皇玛法,您醒啦?”
即便睡了一觉,可皇上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如寻常,点头道:“朕听魏珠说你连早饭没用完就过来了?”
弘昼嘿嘿一笑:“我担心您了。”
说着,他微微皱眉道:“皇玛法,您脸色还是不大好看,您为什么不继续在床上躺着?”
他见皇上穿戴整齐,好奇道:“皇玛法,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这是打算去咸安宫一趟,如今对上弘昼那双关切的眸子,道:“朕要去瞧瞧你二伯,你可想跟着朕一起去?”
弘昼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啊。”
他熟稔牵上皇上的手,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皇玛法,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二伯了。”
“皇玛法,咸安宫在哪里啊?咱们要走多远啊?”
“皇玛法,您早上用过早膳没?人生病了就要多吃些东西才是,只有吃饱了,身子才能快些好!”
……
皇上心里原本是有几分忐忑的,可与弘昼这般闲言一二,那颗心就渐渐归于平静。
是啊,总要过来一趟的。
说到底老二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若老二能够迷途知返,虽说他并不可能再将老二复立为太子,却顾念从前的父子情谊,逢年过节时允老二参加宫中宴会,出来走动一二,若不然……以后老二就一辈子待在咸安宫好了。
皇上一贯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可唯独对上老二,他几次都于心不忍。
皇上很快带着弘昼到了西华门,魏珠连忙差小太监前去禀告一声,可皇上却挥挥手道:“不必禀告,朕直接过去。”
魏珠连声应是。
皇上甚至叫魏珠等人也不必跟着。
随着咸安宫宫门“吱呀”一声开启,皇上便带着弘昼走了进去。
一进去,弘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说了,咸安宫虽仍位于紫禁城之内,但弘昼一走进来,就感觉到阴沉沉的,仔细一看,他这才发现,咸安宫内虽宫女太监不少,但一个个面上却满是灰败之色,明明都是一二十岁年纪的人,面容却如百岁老人一样。
这些人见到皇上面上无惊无喜,上前请安后则退了下去。
皇上找了个小太监问道:“保成身在何处?”
小太监恭敬道:“回皇上的话,二爷正在书房。”
如今老二已被废,皇上并未下令将他封为王爷,贝勒或贝子,故而咸安宫的人便以“二爷”称呼老二。
皇上点点头,带着弘昼直奔书房而去。
弘昼明显发现,皇上一进咸安宫后心情就明显低落下来,话少了不少,更是神色紧绷。
弘昼紧紧攥着皇上的手,轻声道:“皇玛法,我陪着您了。”
所以,您别不高兴。
皇上微微颔首。
两人很快就进了书房院子,一进去,率先看到了廊下堆着数十坛酒,院子里更是四处可见呕吐物及摔碎的酒坛子。
老二虽被幽禁,却仍是孝懿皇后所出,皇上即便看在孝懿皇后的面上也不会委屈了他的吃穿用度,只交代下去,老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不得苛责。
弘昼瞧见这一幕,只觉得院子里污秽不堪,下意识看了皇上一眼,却见着皇上面色如常,想必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皇上走上台阶,将门推开,只见老二衣衫不整躺在炕上,屋内更是酒坛子洒落一地。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酒坛子就砸了过来,随着酒坛子“哐当”落地发出一声巨响,老二那不悦的声音就嚷嚷起来:“下贱东西,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吗?你们一个个是聋了不成?”
“我告诉你们,我虽不是太子,却也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尊贵,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大白天的,他喝的是酩酊大醉,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好在他喝醉了酒,力气并不大,那酒坛子在离皇上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就落了地。
皇上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