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太子 大义灭亲的狠人太子(1 / 2)
沈舒听到这个称呼, 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好奇地朝着门外看去。
她终于能见到传闻中的太子长什么样子了!
太子又会有什么反应?
她有些期待呢。
倒是袁皇后笑着对雍帝道:“太子关心生母和妹妹,来得倒是快呢, 比陛下也慢步了不少。”
雍帝是她去请的,太子在东宫却能来的那么快,和雍帝前后脚。
果然雍帝眼中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沈舒:她从母这眼药上的, 绝了!
果然宫斗这东西,不止要和妃嫔斗,更重要的是和继子斗吗?
“让太子进来吧。”雍帝脸上还是温和的,他对太子始终看重。
袁皇后也不认为自己一两句就能改变雍帝对太子的态度,维持着一国之母端庄的笑意,眼中露出慈爱, 好像之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帝后气氛微妙, 孙贵嫔和六皇女却像是听到了救星一般,脸上都是笑容和得意。
看着孙贵嫔和六皇女的样子, 沈舒对太子的印象一降再降。
可等她真的看到太子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为何太子能赢得整个朝堂的称赞了。
一个大冠高履, 褒衣博带的青年走进殿内, 脊背如松,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倒是让沈舒想起时下士人赞太子如嵇叔夜在世: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只这一副好样貌, 在看脸的南雍, 就能被世人格外优待了。
沈舒觉得即便自己和太子积怨已深,也很难对这样清风朗月般的青年讨厌起来。
“阿耶,阿娘。”太子恭敬地对雍帝和袁皇后肃拜。
见太子对袁皇后口称阿娘,雍帝的脸色好了不少, 脸上也越发温和,让太子起了身。
等起身后,太子才对着孙贵嫔微微拱手,口称:“阿姨。”
沈舒看着孙贵嫔越来越青白的脸色,一时间不知是该为孙贵嫔默哀,还是该为袁皇后有这么一个劲敌发愁。
“大郎。”孙贵嫔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回应太子。
“大郎求见所为何事?”雍帝问道。
太子听后跪倒在地:“本是和相公们定下了令君之选,想来回禀阿耶,却不想刚入宫中就听到这事,所以特地赶来为阿姨和阿妹请罪。”
还不待雍帝问话,太子就直接道:“阿妹所犯之错有五。不该无视律法国礼,在内宫动用私刑,此为其罪一也;其二不该以皇女之身对臣女处以黥刑,辱及功臣之后,寒臣子之心;嫡庶有别,尊卑有度,六妹认妃嫔为母,不敬嫡母,置国母于卑位,此为其罪三也。”
“彭城县君行劝谏之责,阿妹不听,身为君者不纳臣谏,反而私行报复,此为其罪四也;六妹以皇女之身对县君行凶,致使县君自戕以自保,以无爵犯有爵者,以卑欺尊,以上犯下,此为其罪五也。”
“此上五条罪数,还请阿耶严惩。”
这话说完后,全场寂静。
沈舒都睁大了眼睛,太子这是——大义灭亲?她都没给六皇女整出五条大罪来。
可是太子似乎还嫌不够,接着道:“阿姨身为生母,有教导训诫阿妹之责,却没有规劝阿妹,也应一并治罪。”
“臣身为人子兄长,未尽人子之责规劝生母,教导阿妹,请阿耶阿娘一起惩戒于臣。”
沈舒:……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子,和一旁如遭雷劈的孙贵嫔和六皇女,深吸一口气。
这位太子,是个狠人!
显然太子这一手震惊的不只是她,连上首的雍帝和袁皇后都有些怔愣。
见太子如此正义凌然,一副不严惩孙贵嫔和六皇女就不罢休的样子,捎带着自己一起治罪,雍帝都有些犹豫了。
袁皇后抿了抿唇,握紧了沈舒的手。
沈舒感觉到袁皇后的愤怒和压抑。
太子的到来,让原本形势大好的她们一下子处于劣势,袁皇后如何不怒!
她瞬间明白了,孙贵嫔能在后宫屹立不倒,不是因为能生,也不是因为雍帝宠爱,只是因为有太子这样的儿子!
袁皇后这些年一直斗得也不是孙贵嫔,而是太子。
只见一次面,就让沈舒明白为何袁充那样的老狐狸对太子会头痛不已。
只怕今日太子所言传出去,朝臣对太子会更加赞誉吧。
就在沈舒想着应对之法的时候,却突然见袁皇后松开了自己的手,也起身跪倒在地。
“陛下,妾也有罪,请陛下一并治罪。”袁皇后道,“妾身为嫡母,未尽到教养皇女之责,管教宫妃之职,请陛下治妾失职之罪。”
不就是请罪吗?谁不会呢?
沈舒却觉得袁皇后这话一出口,雍帝不仅没高兴,反而有些不悦。
她明白,比起太子的请罪,袁皇后的话更像是火上浇油的敷衍。毕竟在雍帝看来太子是真心,袁皇后却是别有用心,或者是说被逼不得已的赌气。
太子请罪是为安抚袁家和沈家,是做给天下臣民堪的,是给雍帝梯子下,是雍帝乐意看到的。
袁皇后的请罪则是把这梯子又撤了回去,让雍帝再次悬在空中,上下不能。
她姑母这步棋走错了。
沈舒低眉,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雍帝,再看看跪倒在地的袁皇后,随后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呜……”女童的哽咽声在殿内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袁皇后见状也顾不得请罪,赶紧要转身去抱沈舒,可是却被雍帝抢先一步。
将沈舒抱起后,雍帝又接过内侍低上的帕子给沈舒温柔地擦了擦泪水问道:“阿贞哭什么?”
“儿、儿不想从母受罚。”沈舒一边哭一边道
有了梯子,雍帝赶紧笑着道:“谁说要罚你从母了?”
“本就不该罚从母,此事是儿和六皇女的事,要罚也是要罚我们,关从母和太子殿下何事?”沈舒和雍帝讲理,“若是都如此算的话,那阿贞每日字写不好被阿翁罚的时候,教导阿贞的先生岂不也要跟着受罚?阿贞一开始的字还是阿翁教的,阿翁岂不是要自己罚自己?”
说到最后沈舒自己都摇了摇头:“好没道理!”这和搞连坐有什么区别?
按照太子的逻辑,六皇女犯错,孙贵嫔受罚,他身为兄长受罚,那雍帝身为父亲是不是也该受罚?
这点显然雍帝也想到了,他大笑道:“确实是好没道理!”
雍帝笑完后对着袁皇后和太子道:“皇后和大郎起来,此事于你们无关,你们无需自责。”
袁皇后没有什么负罪感地直接起身,雍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想再装了。
一旁的太子起身也很利落,让一旁的沈舒刮目相看。
“多谢阿耶体恤。”太子神态自若。
“大郎觉得小六该如何处置?”雍帝又问。
太子平静道:“阿妹之罪八议之后再定吧。”这回答公平公正。
可对六皇女来说却如晴天霹雳,她情愿被雍帝和袁皇后惩处,也不愿被朝臣一起议罪。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选驸马?王谢高门还会有人尚她吗?
六皇女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想要反驳,但却被孙贵嫔死死拉住。
孙贵嫔狠狠地瞪了六皇女一眼,让她不要再找事。
听到太子说要八议,雍帝点点头,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徇私,事情已经闹大,就往大了处理。
这种时候朝臣要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态度罢了。
犯错不可怕,怕的是处理错事方式不当,错上加错。
“那就八议吧。”雍帝点点头,对太子的做法表示肯定。
至于孙贵嫔,雍帝则交给了袁皇后道:“孙贵嫔之错尚属内庭,不宜以内庭琐事烦扰前朝,就交由皇后处置吧。”
袁皇后应是,当下直接作出决定:“六皇女本是孩童,认妃嫔为母应是孙贵嫔教唆之嫌,孙贵嫔既然无力管教皇女,不如让六皇女在妾的显阳宫由妾教导?”
“我不愿!”六皇女此时也顾不得孙贵嫔骇人的目光,高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让她和袁皇后教养她,她怕是得被磋磨死!
孙贵嫔只能赶紧给女儿找补:“六皇女顽劣,怕是会讨扰皇后……”
太子道:“阿娘宫务繁忙,又要照顾阿贞,不如为阿妹重换女师和傅母,另择其他宫嫔照顾。”至于选谁都一样,甚至他觉得袁皇后都可以,如果不是他觉得袁皇后会再利用六皇女做文章,他都不会开口说话。
其他宫嫔他觉得并无差别,他不觉得其他宫妃有胆子苛待六皇女。比起选哪个宫嫔,还是选个能管住六皇女的女师和傅母才是重中之重。
“那就让杨淑仪来照顾六皇女吧。”雍帝折中道,“女师和傅母就由皇后来选。”
把这件事解决,雍帝就不想再看到孙贵嫔和六皇女了,直接让她们两个退下,并且让孙贵嫔抄经一个月,在玉寿殿中好好静静心,还让六皇女禁足等候处置。
沈舒觉得这更像是强行避免孙贵嫔惹事,毕竟离盂兰盆会没有几日了。
太子为盂兰盆会准备了那么久,结果被自己亲娘和亲妹先拆了台。
等到孙贵嫔和六皇女离开后,雍帝和太子却没有走,雍帝还很有兴致地将沈舒抱到太子跟前,笑道:“大郎还未见过阿贞吧,这可是你表妹!”
表妹?
沈舒想了想按照礼制,从袁皇后那里算,她好像还真是太子表妹。
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太子却很高兴,甚至还将沈舒从雍帝怀里接过自己抱了起来。
被太子抱在怀中,沈舒才近距离看清太子的面容,目若朗星,鼻梁高挺,嘴唇一直勾着,亲切极了。
“阿贞唤我一声阿兄可好?”太子一边抱着沈舒一边解下身上的玉佩递到沈舒面前哄道,“唤我阿兄,这个给阿贞可好?”
沈舒看着自己面前的玉佩,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养该算是玉佩,应该说是玉币,玉质很不错,都快赶上羊脂玉了,唯独有些老旧,应该是古物。
“这是战国的古玉币?”袁皇后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贵重,“是大郎新得的?拿来哄阿贞倒是浪费了这等好物。”
她嘴上这么说,但眼里越没有了之前的恼怒,甚至有了点笑意。
太子笑得温文尔雅:“阿贞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懂,有阿娘和仲居公在,阿贞想要什么古币没有?”
“那也不能那么宠着她?现下还好,等以后她没了人庇护,再养成骄纵的性子,那才是害了她。”袁皇后柔柔道,语气轻叹。
“如何会没人庇护?阿贞有阿娘,有仲居公,是沈使君,阿耶也视阿贞为半女,就算再不济也还有我这个阿兄在,她想如何便如何,我还护不了阿贞一个小女郎?”太子直接将战国玉币系在了沈舒腰间。
“阿贞,还不唤我吗?”太子语气温柔,眉目中带着笑意。
沈舒觉得自己理想中的兄长,大概就是现在太子的样子。
“阿兄。”沈舒脆生生地喊道。她收了人礼物,自然要有当演员的自觉。
见到这一幕,雍帝很高兴,还对袁皇后道:“若我们有女,太子定也会如此爱护,阿贞是你我半女,亦如太子之妹。”
袁皇后也道:“妾也希望阿贞有兄长疼爱呢。”如就是如,不可能成真的。
“阿贞是明日去静德殿入学吧。”太子对袁皇后问道。
袁皇后挑眉;“本想让她休息两日,但这孩子想上学,我也不耽误她。”
“不如明日我送阿贞去静得殿吧。”太子揉了揉沈舒的脑袋声音温和,“阿贞第一日去学堂难免害怕,我身为兄长,帮阿贞引荐师长也是分内之责。”
“太子朝政繁忙,这等小事予让大长秋去就好了。”袁皇后客气道。
太子道:“便是再忙,也有照顾弟妹的时间,阿娘不必为我担心。”
见他坚持,袁皇后就没再客气,直接同意了。
沈舒也甜甜地道:“多谢阿兄。”不就是演戏吗?反正她又没什么损失。
一旁的雍帝看着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高兴。假的又如何?皇家要的就是做给外人看的表象。
如孙贵嫔和六皇女那样的“真性情”,连遮掩都不知道遮掩的蠢货,雍帝才是见一次就心烦一次。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娶士族贵女的好处。他的先皇后和袁皇后都是士族女,先皇后虽然善妒,但在大事上向来果断,从不给他惹麻烦。
袁皇后骄纵,却懂得分寸,将他的后宫打理地井井有条,朝野称赞。
反观孙贵嫔,年轻时觉得有些野趣,现在却是一见到就头痛。
这次袁皇后没有开口问雍帝为沈舒讨要什么补偿,因为八议之后雍帝和太子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必然会给沈舒更多的好处。
最后雍帝是和太子一起离开的,临走的时候太子还和沈舒道:“阿贞有空可以去东宫找太子妃,你阿嫂定然也喜欢你。”
沈舒在知道蔡氏和袁皇后的恩怨后,虽然并不觉得太子妃会喜欢自己,但还是点点头,乖巧地应好:“那就叨扰阿嫂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袁皇后原本已经温和的脸色变得讥讽,嗤笑道:“阿贞,看到了没?这就是咱们的好太子!”
听到这讽刺的话,沈舒上前牵住袁皇后的手道:“太子是好太子,从母也是贤皇后。”论名声手段,袁皇后并不比太子低多少不是吗?
“他要当贤德储君,我能够得到的才越多。”沈舒道,太子为了名声做戏就要做全套,补偿给她的实惠也就越多。
能到手的利益,才是她乐意陪太子演戏的原因。
“孙氏有此一子,一生无忧。”袁皇后不知想到什么,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