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7)(1 / 2)
没有像小孩子那样对魔术的钦羡,也没有大人一眼看出黑魔法之后的畏惧。
好像比起恶徒变黑鼠,那点脏兮兮的痕迹更吸引水鹊的心神。
确实也足够显眼。
双脚光裸着,原本是干干净净的,现在脚踝沾了泥灰。
水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魔术师沉默了一会儿,只好从口袋中取出帕巾,白色的,折叠得方方正正。
他准备用帕巾去擦拭,可是水鹊又制止他。
眼神期待,亮晶晶的,“你要用魔法呀。”
魔术师还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知道那是魔法,却不害怕么?
传闻中,邪恶的黑魔法术士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带来灾厄。
即使这是圣廷捏造促成的舆论,为了避免民众落入炼金术贪婪陷阱。
一切非属于圣廷的白魔法,皆是异教。
水鹊哪里知道什么是白魔法,什么是黑魔法。
他只是看到了只有童话里才会上演的一幕。
能把黑鼠变人再变回黑鼠,那肯定会有什么洁净术之类的招式吧?
水鹊猜测着,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魔术师看了他一眼,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洁净术?完全是圣廷的把戏。
眼皮覆下,瓦蓝色瞳仁不再与水鹊对视,手掌中央聚出一汪泉水,清洌可鉴。
倾倒,清凉凉的水流蔓延过。
他再用帕巾擦拭。
“好了。”魔术师语气淡淡。
脚踝一尘不染的。
【一点都不体贴,八月份秋天了要用热水给我宝洗脚!】
【妈咪要报警了!游戏策划你是死人吗!危机时刻竟然不出[氪金9999一秒升级lv.99拳打脚踢恶霸]的终极礼包!】
【好远古的页游广告风礼包,但实用。@塞米工作室,我大哥跟你说话呢,现成的策划,还不快高薪聘请?】
【@塞米工作室,我大哥跟你说话呢】
关郃在几个学徒聚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游戏面板上能点的全点了,商城空空荡荡,除了食物、书籍就只有改名卡提供购买,连把匕首都没有。
游戏弹窗:【温馨提示:不可以为未成年人物购买管制刀具。】
关郃:???
【游戏厂商!你个宝宝贩子!我要报警把你们工作室全送进去!】
弹幕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魔笛手牵着一头白鹿回来。
他刚一松手,白鹿整只歪倒在草地上,下一瞬便没有呼吸起伏了。
宰杀不能够在马车当中进行,会使得上面全是血腥。
魔笛手像是完全没发现草地中原本叽叽喳喳的学徒们消失了,他漠不关心那些在投喂年幼血族之外的事项。
“让让。”
魔笛手对在马车尾部站着的魔术师说道。
对方让出空间,魔笛手进入马车内,他看水鹊,就像回到巢里看到嗷嗷待哺的幼鸟,薄凉的眉目显出三两分温情来,“很饿了吗?”
他脚步不停,跨过地上的斗篷,到内侧取了一个木碗,动作顿了顿,还是搭上一只汤匙。
然后抱起水鹊,放到草地边的凳子上。
斗篷收着叠两层垫在地面,这样水鹊的脚不至于踩在草茎里。
匕首闪着寒芒,在白鹿的脖子一横拉,和给野雉放血时相差无几的手法。
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沿着碗边流入木碗。
水鹊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结果魔笛手拿满满一碗的鹿血,送到他嘴边。
还是温烫的,在清晨的空中冒出丝丝缕缕白汽。
水鹊看了看碗,又看了看魔笛手,不敢置信。
这是要做什么?
是给他喝的吗?
是、是在警告他还是准备让他适应流浪马戏团刀尖舔血的生活?
血腥味扑鼻,水鹊苦着脸撇开脑袋,“我不要喝。”
魔笛手问他:“你不饿?”
再饿也不能直接茹毛饮血啊……
水鹊紧闭眼睛,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饿了,不饿了,你快拿开!”
魔笛手收回木碗,看向水鹊时,眼中蒙着浅淡的疑惑,仿佛在看挑食的幼崽。
魔术师清洗白色的帕巾,弄干后叠回方方正正的块状,熨帖地放入口袋中。
“或许这小鬼喜欢熟食。”
一个不爱吃生素食的小吸血鬼。
魔笛手接受了对方提出的建议,生疏地开始处理白鹿。
篝火燃烧到了极佳的状态,灰白色的草木灰,木材噼噼啪啪烧出爆裂的声音。
水鹊忽然小小声提醒,“你的手……流血了。”
他也不是关心绑匪的身体健康。
只是,空气中有一道美味的气息。
鹿肉还没串起来放在篝火上烘烤。
所以……那道气息好像是,从对方手指上传来的。
水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从起床到现在,只喝了那两口粗粮粥,嘴里没味,又渴又饿。
魔笛手看见那双眨也不眨,定定盯着自己的眼睛。
匕首不慎划过,因而流着血的手指,送到水鹊唇边。
果然像小羊羔一样舔舐起来,脸颊晕得一层粉粉红红的。
他的教子,原来不是和他一样的素食吸血鬼。
相似点少了一个,说不上来有没有失望。
他的手收回去,对方抬起脸来,可怜巴巴地望着。
匕首划拉,猩红的血液像山谷间奔腾的溪流一样冲垮堤坝,滴滴答答溅落,黏在草叶上。
“你做什么呀。”
水鹊本来吓得瞳孔紧缩,想出声提醒,可是对方的手腕抬起来送到他唇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急急地用唇瓣贴在创口上,唯一的尖牙刺入肌肉覆盖下的血管。
他第一次尝到这样的食物,吃得又急又馋,但嘴巴就这么小一点,喝也来不及喝,一大半全滴落到草地上浪费了。
魔术师饶有兴味地观察,“好没吃相的小鬼。”
唇洇得红红的,脸颊餍足地泛着粉,靡丽得过分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舒服得喉间发出呼噜呼噜声。
直到魔笛手扯紧纱布,粗劣地包扎完伤口,水鹊才怔怔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怎么抱住别人的手,又咬又啃啊?
魔笛手的黑眸变得赤红,静静的,出声问:“吃饱了?”
水鹊诚实地点点头,还下意识礼貌地说:“谢谢……”
魔笛手摩挲了一下纱布,浸红了,“嗯,不客气。”
联系了前因后果,还有魔笛手之前的异常反应与说辞。
水鹊终于明白了——
他是一个邪恶的吸血鬼!
还不等他接受完事实,水鹊让魔笛手抱回车厢内,被仔细检查了小尖牙的发育状况。
他迫于姿势,仰着小脸,靠在魔笛手怀里,这个视角能够看见林中风吹动窗布的形状,透明光线,日影偏移。
离开了将近一个上午的杂戏演员,怒气冲冲地回来。
皮革鞋底碾压草茎,青色的汁沾满了。
“你这该死的不死族!”杂戏演员猛地一拍,一张揉皱的小牛皮纸按在木桌上,“寻人告示都快飞到马屁股了!他们怎么清醒得这么快?”
寻人告示上面仅写了流浪马戏团的特征,附上了水鹊的画像,但是因为每一张小牛皮纸都需要人工一笔一笔写上并绘画人像,时间紧迫不可能画得太精细,导致上面的模样只与水鹊的有两三分相似,识人辨别的重点主要还是服装衣物。
杂戏演员可不想再来一遍被圣廷追捕的日子了。
整个马戏团的成员,包括那些黑鼠学徒,只有他是想安安心心当个杂戏演员,使马戏团经营壮大,巡回阿兰提亚大陆演出!
“对了。”杂戏演员反应过来,环顾马车四周,“那些黑鼠蠢蛋呢?”
只剩下坐在最前面的,负责驱赶马车的学徒,他是一只鼹鼠,比大黑耗子是要安分一些。
魔术师拈着小牛皮纸,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顺便解释:“丢进河里了。”
杂戏演员也不知道那些黑鼠是怎么惹到了这位魔术师。
不过他也不想细究了,没了黑鼠,总会有白鼠、灰鼠。
现在刻不容缓的是,避开伯爵手底下士兵与候补骑士的追捕,估计过不了多久,爱子心切的伯爵还会告到圣廷去。
水鹊伸着脖子,好奇地瞧,魔术师看他辛苦,手腕倾斜,寻人告示送到水鹊眼皮子底下。
他认出来那是多里安的字迹。
在魔笛手怀抱中挣扎了一阵,水鹊说:“我的家人找我了,我要回去了……”
“不行!”
出乎意料,这次反应激烈的是杂戏演员,他焦虑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口中自言自语:“他们肯定已经送信传达给圣廷了,没有回头路——”
现在把人送回去,说不定会遇上伯爵的扈从们与圣廷骑士团的前后包抄。
毕竟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绑架贵族小少爷的案子,魔笛手的安眠曲一吹,这已经成了一桩涉及异教徒与黑魔法的、针对圣廷的挑衅。
万一被骑士军队抓捕后,魔笛手固执地搬出血族教父教子那一套,那他们一个马戏团全将面临圣廷清理魔物的火刑。
魔笛手和魔术师逃出生天倒是容易,他可不会黑魔法!
杂戏演员左思右想,忍痛割舍了今年后续的巡演计划。
“提前回到维斯山脉去。”
他做下决定。
维斯山脉是横亘在阿拉提亚大陆与远东之间的巨大山脉,外沿的森林覆盖深绿厚厚的苔藓,堆叠的巨石诡异奇特,扭曲的树根在岩石之间穿梭生长,缠绕成密密麻麻的树枝网,人类步行其中,稍有不慎会踩入足以吞没头顶的沼泽。
那是魔物的温巢。
哪怕来自东方的丝绸在阿拉提亚大陆掀起怎样的疯狂,没有一个王国会选择派出骑士军队侵占维斯山脉,哪怕是比邻维斯山脉的图瓦王国,对于神秘的山脉而言,人类的力量像是妄图撼动大树的蚂蚁。
因此,东方的丝绸瓷器传过来也只能绕过绵延起伏的山脉,用驮马与骆驼经过底下的沙漠,再经转图瓦南方的内陆海,四散到阿拉提亚大陆的各个王国。
一旦进入维斯山脉深处,哪怕是圣廷骑士团也没有办法。
杂戏演员做了决定,鼹鼠学徒开始驱赶盲马,一路向东。
“但是多克郡再往东去,就是卡斯特罗教区……”
他再次踌躇。
卡斯特罗教区是图瓦王国大主教萨勒的主教区之一,几乎算是图瓦教会的核心。
岂不是进了圣廷的老巢?
杂戏演员可不想看到圣廷骑士拿着寻人告示在满城张贴。
魔术师掩起橡木百叶窗,马车内的光线晦暗了一些。
瓦蓝的瞳仁愈加深了。
“寻人启事上面载明的是流浪马戏团和……路易斯伯爵家的小少爷。”
橱柜中晒干的桉树叶飘出来,浮在空中,无火自燃。
灰灰白白的烟雾缭绕,热气蒸腾。
浓厚到只能依稀辨别人形。
水鹊看到魔术师屈膝在地上画着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他手中是丝柏树枝,画出来的字符也不像任何阿拉提亚大陆的文字。
马车从森林出来,重见天日,向着卡斯特罗外城驶去的时候。
盲马变为齐头并进的四匹高壮驯马,偌大车厢,底盘用彩绘橡木梁制成,车顶用金百合纹样的皮革织物布覆盖,车身四周雕刻饰品色彩明艳。
华贵得像是车轮上的小型宫殿。
沿路赶着驮马的旅人,推着手推车头顶鸡蛋筐的农夫,步履不停的朝圣者,全在往卡斯特罗教区去。
马车驱使而过,扬起道路上的灰尘。
或许是贵族,再或者是游走大陆向领主售卖丝绸皮革的商人。
人们揣测。
正这样想着,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驰过,马背上是身着铁叶盔甲的骑士,甲片坚硬光滑,在阳光下呈现耀眼的流线。
马衣上的徽章纹样是圣十字与狮鹫。
圣廷的候补骑士,维吉尼亚的学生,负责护卫临近卡斯特罗教区这一段路的朝圣者安全。
人们崇敬地垂下脑袋。
聪明的旅舍学徒早早守候在卡斯特罗城墙大门外,对着过往要入城的行人,“先生,要房间吗?你从哪来?需要过夜吗?”
高大的战马在过了桥后缓步前进。
是圣廷骑士!
学徒眼前一亮,抛弃刚才攀谈的旅人,上前奋力抓住马缰,满面红光,“阁下!需要牛排什锦馅饼吗?白天鹅旅舍的馅饼!”
年轻的骑士,从侧面的挂扣抬起头盔的面罩,面容俊朗,笑道:“当心了,别让马蹄踩到你。”
城门士兵正在盘问进出的马车。
丝质窗帘掀起来,递交出大主教发放过给大商人的安全通行证。
阿瑞德余光一瞥,想要合起面罩的手顿住,视线穿过窗子,往马车更内侧看。
大大的宽边帽,饰以鸽羽和百合花,遮得只能看见小半张雪白侧脸,眉眼低垂,白金发丝软软耷拉。
高领的层层细褶皱裹住脖颈,湖绿色织锦短斗篷在胸前系带,还有坐着时会繁复叠起的金丝绒长裙,双手不安地搭在裙面上,揪皱了刺绣的银莲花。
像是木偶戏里才会出现的公主。
对方向这边看过来了。
阿瑞德呼吸一滞。
很漂亮。
眼睛好大,颜色像甜甜的枫叶糖浆。
水鹊没办法说话,他急得冲外面的年轻骑士挤挤眼睛。
阿瑞德以为是自己冒犯的视线惹恼了马车中的人,他翻身下马,如同挺立的高拔树木般立在战马旁,取下头盔行礼。
深深表达歉意,“是我失礼了,小姐。”
没有暗示成功,水鹊着急瞪他一眼。
身旁坐椅上的魔笛手说:“好了,爱丽丝,不要总向外面看。”
他已经熟稔地称呼水鹊的化名。
芸曾经在信件中提到过,如果当初生的是女孩,魔笛手的教女将取名为爱丽丝。
魔术师坐在对面,掩上窗帘,似笑非笑地说:“大小姐,外面灰尘会迷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