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 争端(1 / 2)
惜辛与众人商议了许久, 才勉强得出一个折中之法:让天女堂直接给众天女包住宿,每月只给两日旬休日可以回家。其余时间即便下工了也只能住在堂中。
不能隔绝家人对天女的影响,那就尽可能的离家人远一些,少听些驯化之语。
有了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天女们就能暂且逃离那个窒息的家。
而每月的旬休日, 她们在家待的时间不长, 受到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就算有人在旬休日时被家人灌输了些驯化的思想, 但只要她回到堂中, 与众姐妹们日日相处, 那一丝影响也能被渐渐磨去。
司女监众人议定后,在那一笔透明资金里取出了一部分, 拿去在天女堂各处工坊, 农庄,商行,学堂等等等等里面加盖住宿处, 尽量要做到让天女们在堂中住得舒适安心,好缓解她们离家后的愁绪。
这消息逐层传下去后, 许多天女都松了一口气。
修为倒退, 对她们自己来说也很难接受。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她们有可能失去力量, 还意味着她们差一点就要变成曾经自己最厌恶最恐惧的样子。
所以天女堂中众人必须留宿堂中的消息,对那些被家人逼迫的天女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她们终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回家了。
而且也不是跟家人彻底断了联系,每月旬休时还能回家,顺便给家人带些银两家用回去。
算是个两全其美之法。
天女们齐心协力,出人出力,在堂中为自己修建了住处,而购买地皮和建筑材料的银钱,都由司女监统一支出。每一文用度, 都会在司女监大厅里张贴出来,所有天女都能看到花费明细。
至于建房子请人工的钱就直接省下来了,因为天女们如今个个有修为傍身,要力气有力气,要法术有法术,修建些房屋而已,几天时间就能完成。
堂中房屋一建好,天女们就迫不及待的回家收拾行李,住进了集体大屋中。
这些新建的房屋格局有些像四合院,是由一个又一个的独立小居所组成,上下层,每一个天女,都能有一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厅堂卧室。
她们与众姐妹们比邻而居,若是喜静的,便可以选择在自己房中歇息读书修炼,若是喜爱热闹的,便可以来到院中,同其他姐妹一起休闲玩耍。
院中的空地也没浪费,好些勤快的天女在屋前屋后都种下了瓜果蔬菜,有些还种了花。
在这样放松愉快的环境里,修为倒退的天女们很快就重新追赶了上来,而那些心志极坚的天女,也因此修为大涨。
惜辛看着本月的天女录上众人齐刷刷上涨的修为记录,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国都的天女们,修为最低的都有层了,而最高的,已经马上要九层了。
这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情。
而且天女录每月更新,上面时不时的,就会多增加些名字,是新觉醒突破的女子。
大多数是堂中天女的母亲姐妹或是女儿,她们受到了天女们的影响,思想也逐渐改变,一点一点的接受了新的世界,并成功踏入仙门,成为了新的天女。
但就在惜辛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意外又来了。
或者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天女的“娇女”家人们,不知受了什么鼓动,竟组织起来,在天女堂各处闹事来了。
她们要么在堂中的各处哭嚎天女不孝,要么跪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磕头求天女堂放了她们的女儿/姐妹/母亲。
总之,动静极大,还有人拿着白绫来,说要吊死在天女堂里,弄得天女堂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客人们被这些状似疯魔的妇人撵走,学生们也被哭嚎得头痛欲裂,连纺绣司和珍宝司的器具都被砸了好些,还是“娇女”们边哭边砸的。
天女们无法,想报官都不行。因为官府丝毫不管这些按例当判寻衅滋事的妇人,还放言道他们只管男子,女子之间的事,又涉及天女,那就交给司女监来管吧,他们管不了。
无奈之下,惜辛只好下令,天女堂各处暂时歇业,先将那些闹事的“娇女”抓捕起来。
为了不让天女们为难,惜辛还让她们错开地方实施抓捕,免得让她们自己动手抓了自己的家人,届时闹起来更凶。
然而人是抓回来了,要怎么处理,却是个大难题。
那些被抓来司女监的“娇女”连哭带骂,仗着天女们没对她们下重手便有恃无恐的想故技重施,把司女监也砸了。
惜辛冷眼看了一圈闹事的,整整齐齐的,全都是“娇女”,一个男子都没有。
可她却很清楚,这些素来以乖顺柔善为美德的女子们,若不是受了家中男人的吩咐,是决计不敢这样出来“抛头露面”的。
男人们,隐在幕后。
他们想借刀杀人。
到时候他们身上滴血不沾,拍拍衣袖就能挑拨天女与其他女子的关系,还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惜辛看着这些甘愿被男人当枪使的“娇女”,觉得她们很可悲,但又同样可恨。
为什么放着人不做,非要去跪着做狗呢?
司女监的女吏们也头痛得很,聚在一起商议该怎么解决这些“娇女”。
惜辛坐在上首,问道:“大家有什么想法么?说出来一同参考参考?”
有一人问道:“不若将她们赶回去?”
惜辛摇摇头:“不行,今日赶走她们,明日她们还会来,无济于事的。”
又有人道:“在堂中各处增设护卫,以后不许她们踏进天女堂大门?”
惜辛还是摇头:“不行,现在大家的生意也好庄子也好学堂也好,人都越来越多,生意活计也越来越多,没有更多的人手来做护卫了。”
“而且,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呢?增设护卫不可行。”
有性格果决些的头领道:“不如重罚!当众给她们狠狠打一顿板子以儆效尤吧!否则,她们还真以为咱们拿她们没办法呢!”
惜辛还没开口,立刻有人反驳道:“不可!那毕竟是堂中姐妹的家人啊!”
刚刚开口的那位又冷笑了一声:“家人?你见过把人往死里逼的家人吗?你拿她们当家人,人家拿你当仇人!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反驳那人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又有人迟疑道:“.............可她们毕竟与咱们同为女子,咱们是否应该对她们宽容一些?”
主张重罚闹事者的那位女修又冷笑道:“宽容她们,好纵着她们下次再来闹事么?!”
她一拍桌:“这些‘娇女’明明自己也是女子,却甘愿做男人的走狗背刺咱们,咱们若是什么都能宽容,那她们以后必然变本加厉!”
温和些的女修觉得这话虽然有些道理,却似乎又有些偏激,于是她道:“可她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啊,她们从小学着从四德长大,也是受害者,成为如今的样子也并非她们所愿吧?”
激进女修反唇相讥:“是,她们是受害者没错,可她们选择为虎作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加害者了!”
“以前没有出路只能苟且偷生就罢了,如今上有神尊庇佑,下有仙法可习,她们放着大路不走,非要自找苦吃与男人为伍,根本不值得同情!”
温和女修沉默了一会,又道:“可咱们替天下女子求的不就是个自由吗?若有人就是愿意选择家庭,在家中相夫教子,咱们是不是也不好干涉?强行让所有女子都与咱们一样出来打拼也不大好罢?”
激进女修:“如果你说的自由是相夫教子的话,那现在她们还不够自由吗?所有男人都支持她们,她们想生儿子就生儿子,想做小妾就做小妾,有人拦着她们不让做了吗?”
“天下女子选择相夫教子为人附庸的自由一直都充分得很,还需要你来替她们争取吗?!如今女子缺的是相夫教子的自由,还是向上拼搏的自由,你是当真看不见么!”
“咱们在外奔走,连带着她们如今也能安心上街不用担心被害被掳,也不必被关在闺阁里大门都不得出,还不用再担心被夫家打死磋磨死,可她们享受着咱们争来的权利,却要反过来背刺咱们,这跟放下碗就砸锅有什么区别?!”
温和女修再次沉默,稍后又迟疑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她们也是可怜人.............”
激进女修猛地站起来,怒斥道:“她们可怜,被世俗和朝堂联手逼迫的咱们就不可怜么?!她们是女子,咱们就不是么?!她们可以欺辱咱们,咱们就不能还手是么?!”
温和女修不说话了。
这时,惜辛也开口了。
“大家先冷静冷静,不要起内讧了。”
“‘娇女’们有苦衷,很可怜,身不由己,她们为夫君儿子家庭鞠躬尽瘁付出一生也值得尊重,但这些,都不该是她们成为男人手中的刀,刺向咱们的理由。”
“同情她们可以,但此次决不能轻饶,否则一步退步步退,咱们身后可没有退路。”
“林中木与斧头柄同林而生,那么林中木是否该对将要砍伐自己的斧头也宽容一些?两军交战,投敌者也是本国人,那是否也该宽容谅解他们的背叛?”
“斧头柄是被害的昔日林中木,投敌者也是无奈的曾经本国人,但斧头柄早已与斧头成为一体,不再是林中木,而投敌者也早已成了他国客,不再是故乡人了。”
“妥协与让步换不来尊重,也换不来自由。”
“‘娇女’们妥协忍让了千年,也不见得到过半点尊重与爱护,反而换来了践踏和轻视羞辱,换来了束腰裹脚,换来了从四德贞节牌坊,她们为后人留下的,是永远脱不下的枷锁和奴役。”
“如今咱们有幸能得神明眷顾,那咱们该做的,就是站起来,把她们也拉起来,而不是让她们反过来重新把咱们又拽下去。”
“所以,我意已决。此次断不能轻纵。”
“此次闹事者全部严惩,按闹事程度各打五到五十板子!闹事者的天女家人也要扣除半两月例,若往后还有修为倒退者,也一并扣除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