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 108 章 人的名（1 / 2）
谢若兰一家很早就起来了, 睡得早，睡眠好，天刚亮,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醒了, 醒来后, 杜子明是最先起床的。
他八岁，单独住了一间屋子，感受着窗外的微光，他直接起床了。
杜子明这边一动，隔壁醒了的谢若兰也带着美美起了床。
“子明，美美，想上厕所吗？”谢若兰问一对儿女。
“想。”两个孩子都点头，他们不是憋尿憋醒的, 但安稳睡了一晚, 醒来确实需要上厕所。
“走, 我带你们去。”
谢若兰端着尿壶, 把门锁上就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院门。
这个时间点非常早，还不到大家起床上班的时间点，一家人还以为公厕没什么人，结果还没走近, 就看到排着的队伍。
不算多，但怎么也得等个几分钟。
“娘, 他们都好早啊。”杜子明瞠目结舌。
“小孩，不早不行啊，再晚一点就会撞到上班的大军, 那队伍排起来，等半小时都算时间短的，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争不过年轻人，干脆早点起床，反正睡眠也少。”
一个排队的大爷听到杜子明的话，笑着接了一句。
“可不就是这个理，年纪大了，腿脚又不便，还不如早点来，也能错开时间，不给上班的孩子们增加负担。”
排在女厕前的一位老太太满脸感叹。
谢若兰一家这才知道住大杂院上厕所的麻烦，不过早点起，他们一家也能接受，住在谢家村时，他们比今天起得还要早。
跟排队的老人们闲聊了一会，谢若兰打听到不少消息。
起码供销社在哪，公安的门朝那边开她是弄清楚了。
带着孩子们上完厕所，一家人回到大院，刚进大院就听到了各家传来的声音。
有女主人起床做早餐的，也有男主人整理自行车准备上班的，还有赖床的孩子，大人一边忙手里的活，一边催促孩子们起床。
不早点催促都不行。
孩子们瞌睡多，一天睡十二个小时都不够睡，家长这边刚把人叫答应，转眼这些孩子又能闭着眼睛睡过去。
最后不少孩子都是被家长掀开被子在屁=股上狠狠揍一巴掌才起来的。
听着大杂院里交织的各种声音，谢若兰一家相视而笑。
今后他们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娘，他们都做饭吃呢，我们家做吗？”杜子明一边洗漱一边小声问谢若兰，刚被谢若兰洗完脸的美美也睁着漂亮的大眼看向谢若兰。
“我们也做。”
谢若兰知道来了京城就要跟上这里的生活节奏。
大城市都是一日三餐，要是吃两顿也行，但时间上却是不够的。
农村十点多到十一点吃饭，那是因为忙活了一早上那个时间点太阳都老高了，没法再下地干活，就只能收拾好回家做饭吃。
城市不一样，八点工作，一干就要干到十二点，要是不吃早餐对工作是有影响的。
早就明白这一点的谢若兰带着洗漱好的孩子们回家。
早餐她可舍不得吃太干的。
虽然大娘一家给他们送了不少生活物资，但只要家里没有进账，她就不敢大手大脚，早餐嘛，喝点粥，再配点咸菜足够了。
谢若兰是南方人，习惯吃大米，就熬了一锅粥。
米也没多放，粥熬好，看着有点清亮，但绝对能喝饱。
夹了些家里带来的酸笋，一家人美美吃了起来。
谢家村的酸笋泡得非常美味，一点臭味都没有，是谢若兰他们的最爱，大夏天的，吃点带酸的食物，开胃又健脾。
谢若兰家吃早餐时，大院各家差不多也都在吃早餐。
各家的食物都是根据各家的条件准备的。
条件好的，吃馒头，包子，这些干的，条件不好的，就跟谢若兰一样，熬的是稀粥，就的是咸菜，但不管吃啥，都能混个肚饱。
这样的季节，不少人家里是不缺咸菜的。
但谢若兰家的酸笋随风一吹，整个大院都能闻到这股诱人的酸香，家里有苦夏胃口不太好的老人，又或者是孕妇，闻到这香气，嘴里的唾液不仅分泌快了，视线也寻了过来。
几秒钟后，不少的人的视线就都停留在谢家的屋檐下。
这样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吃饭，头顶有树荫的，饭桌就安在树荫下，要是没有树荫的，就会摆在自家的屋檐下。
早晨的太阳不猛烈，只要头顶有点遮挡的东西，就不怎么热。
“美美妈，你家这是吃什么，太酸香了，闻着味道我都多喝了一碗粥。”钱春田家与谢家毗邻，双方做什么饭菜都是一清二楚。
钱春田早就看到谢若兰一家吃什么，原本觉得彼此不熟悉，没想过太热情，但酸笋的味道实在是诱人，她已经往谢若兰这边看了好多眼，最后还是敌不过风里的香气，张嘴问了一句。
谢若兰早就看到钱春田对着自家的饭桌瞅了不少眼，人没开口时，她就当作没看见，这会见人开口，笑着接了一句，“是老家泡的酸笋。”
“这味道绝了，我们大院各家也都做咸菜，就没你家这酸笋香。”
钱春田盯着谢若兰的饭桌，很想尝一筷。
但主人没开口，她也不好主动提，就那么看着谢若兰的饭桌。
谢若兰不是舍不得一点酸笋，但她来之前就被宋静姝提醒过，在大杂院生活别太过于善心，善心太过，别人就认为软弱。
软弱好欺负，很多人就是这么欺软怕硬。
早有成算的她看了钱春田的饭桌一眼，笑道：“你家小咸菜看着也非常有食欲，看来春田是个手巧的人。”
钱春田立刻明白了谢若兰的意思。
想吃，可以，交换，这年代谁家都缺吃的，谢若兰真要大方地送了，一个院子住了这么多家，大家都眼睁睁看着，送了她家，其他家要是开口，谢若兰送还是不送。
送了，那么多人，估计谢若兰老家带来的酸笋不够分。
要是不送，好嘛，立刻能把不少人得罪死。
“美美妈，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两家交换点咸菜吃，你家这酸笋的味道我实在是喜欢。”钱春田确定谢若兰不好惹，也就不占人便宜。
主要是不敢占。
宋静姝的霸道让她头皮发麻。
谢若兰见钱春田还算上道，也没拒绝，但话也当众说得明明白白，“我家酸笋是老家带来的，路上行程远，不方便多带，能分的不多。”
“不用多分，我就尝尝味道。”钱春田喜滋滋拿了干净碗筷去夹自家的小咸菜，她是地道的京城人，做的咸菜就是酱黄瓜这些，咸香好下饭。
谢若兰没有马上去夹酸笋，而是等钱春田。
她得根据钱春田送来的咸菜回礼。
钱春田这边走了第一步，大院里有爱酸香这一口的人也忍不住蠢蠢欲动，其实他们也可以跟谢若兰换一点酸笋尝尝味道。
陈桂香的小儿媳刚巧坏上没多久，一天到晚就喜欢吃点酸的，看着自家饭桌上的饭菜，她的眼睛忍不住看向陈桂香。
对于孕妇来说，吃不到想吃的，会抓心挠肺的难受。
“我去换点酸笋。”
陈桂香自己也喜欢酸香这一口，看到小儿媳可怜巴巴的眼神，想了想，从饭筐里拿了两个馒头走向谢家。
“陈婶。”
谢若兰看着陈桂香站起身，两个正在喝粥的孩子也都站起来面对陈桂香。
陈桂香年长，算是长辈，谢家的家教让他们在面对长辈时保持该有的礼貌，这份礼貌不是示弱，而是展现自家的家风与风骨。
“若兰，我家小儿媳怀着身孕，闻着酸香就走不动道，这不，我只能厚着脸皮来跟你换点酸笋，你别介意。”
陈桂香非常满意谢若兰一家人的礼貌。
同时也在心底高看谢若兰，有了宋静姝这个前车之鉴，她一点都不敢小巧谢家的任何人，能和平共处就不要给彼此找麻烦。
谢若兰面对递到面前的两个馒头，客气地接了下来，然后给陈桂香带来的碗里夹了不少酸笋，但话也说通透。
“陈婶，我们刚从老家搬来，两个孩子还小，担心水土不服，这酸笋就是我们过度的食物，今天我换你一点酸笋，下次可能就不换了。”
“孩子还小，远离故土确实得多留心点，就今天跟你家换点酸笋尝尝味道，解了馋就行。”陈桂香听明白了谢若兰的意思。
“感谢婶子理解。”
谢若兰笑送陈桂香离开，然后给随后来的钱春田换了点酸笋。
陈桂香与钱春田前后在谢家换了酸笋，但院里大家也都听明白了谢若兰的意思，酸笋少，就换这么一次，剩下的是留给两个孩子的。
事情牵扯到孩子，就算有人想跟谢若兰换点酸笋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不少人可惜自己不是第一个站出来交换的人。
谢家饭桌上，杜子明与美美都看向桌上的馒头，喝粥虽然能肚饱，但却是不顶饿的。
“留着中午吃。”谢若兰不舍得把两个馒头吃了。
陈桂香家的馒头做得实在，一个都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两个馒头够他们家一顿午饭，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给陈桂香换酸笋时故意说了那番拒绝的话。
给多了，他们家就不剩多少。
杜子明跟美美在杜旭死后迅速成长与乖巧，听了谢若兰的话，都赶紧点了点头。
吃完饭，谢若兰把馒头隔水用饭罩子盖着。
这样到了中午也不至于馊了吃不成。
谢若兰家吃完早餐，其他家要上班的人也都纷纷离开院子，只留下不用上班的人。
大杂院里的人不少都是在工厂上班的，周末的时候，有人轮值，有人休息，并不会到了周末就全部在家里休息。
“我叫徐敏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就在杜子明领着妹妹在自家门前玩耍时，一个小孩的声音突然响起，杜子明警惕地看了过去。
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领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还没他家美美大，半个身子都藏在徐敏学身后，很怯懦的样子。
美美也诧异地看了过去。
这是大杂院里第一个主动跟他们说话的小孩，也是第一个邀请他们一起玩的小孩。
“这是我妹妹，叫做薇薇，徐薇薇，今年四岁。”徐敏学见杜家兄妹看过来，无奈的把妹妹拉出来介绍。
“四岁！”美美有点惊奇地看着徐薇薇，主动介绍自己，“我也四岁，叫做杜美美，九月生的，薇薇，你呢，你是几月生的。”
他们谢家村的孩子懂礼胆子还大，并没有害怕徐敏学两兄妹。
“我……我……”
徐薇薇紧张地抬头看哥哥。
“自己回答。”徐敏学不打算帮忙，他之所以找新来的杜子明两兄妹玩耍，就是因为他们的处境很相似。
都是哥哥带着妹妹，还都是新搬来大杂院没多久。
之前他也带着妹妹跟大院里的孩子玩过，但因为妹妹的怯懦，被不少孩子欺负，他就狠狠揍了捣乱的小孩子，不再跟他们一起玩。
“她是个小结巴，小结巴！”
就在徐薇薇红着脸犹豫着要不要跟杜美美介绍自己时，一旁传来其他孩子的哄笑声。
在他们没有留意的时候，有三个小孩蹲在不远处兴致勃勃看着他们这边。
看到这几个小孩，徐薇薇瞬间脸色惨白地躲到她哥哥的身后去了。
“你家没教育你们做人的礼貌吗？还是你们的老师没有教。”原本杜子明对主动示好靠近的徐敏学还有点警惕，但当大院那些皮孩子一捣乱，他立刻维护起来。
他最讨厌欺负小孩的孩子。
“牙都缺了还敢笑话别人，也不怕牙再也长不出来。”美美只在父亲刚过世的那几天有点不适应，时间到了今天，早就恢复正常。
见哥哥出头，她小手一叉，鄙视最先笑话徐薇薇的大孩子。
顺子没想到长相漂亮的杜美美会骂自己牙长不出来，愣了一下，然后脸就涨红了，“你骂谁缺牙巴？”
“谁接话就是谁咯。”杜美美口才不错。
“你……你……”顺子指着杜美美，他想找一个杜美美的缺点攻击人，但根本就找不到，只能手指一转弯，指着徐薇薇叫道：“小结巴，小结巴。”
其实他们并没有坏心，就是习惯给人取外号。
但这样的无心却深深伤害了敏感又怯懦的徐薇薇。
徐薇薇的眼里瞬间积满泪水，可怜巴巴分辩道：“我……我不是小……小结巴，我……我只是……只是说话慢。”
“还不承认你是小结巴，看，一句话断了多少，你就是小结巴。”
顺子受了杜美美的气，把气全部撒到徐薇薇的身上。
徐敏学最先冲了过去，敢骂他妹妹，欠揍。
顺子这边有三个孩子，徐敏学冲过来，他们肯定是要一起反击的，他们几人都比徐敏学大，身板也高不少，眨眼功夫徐敏学就被围困。
不过徐敏学一点都不害怕，小拳头挥舞得呼呼的。
杜子明只犹豫了几秒就冲过去帮忙。
他比徐敏学大点，力气也足，有了他的参与，顺子几人打架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加油，哥哥加油，狠狠打他们。”
杜美美牵着徐薇薇的手给她哥加油。
大院里的大人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打闹起来，对于孩子们的战场，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出面阻止，这会也就不会有人掺和。
谢若兰是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的。
一出来就看到自家儿子跟另一个壮实的小男孩压着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打，闺女美美牵着一个小女孩在一旁加油加得满脸通红。
刚刚院子里的动静她多少都听到一点，也就知道孩子们为什么打架。
对于几个大男孩叫个小姑娘小结巴的事她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