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交换(1 / 2)
张二公子先夹起一筷子的菘菜, 这菘菜看起来炒得还行,用的应该是那种嫩黄嫩黄的菘菜心,非常干净清爽。
唔,入口就是菘菜心的嫩与甜, 虽然锦嬷嬷认为自家公子吃一个茄子需要只鸡来配, 但是事实上, 张二公子外出求学办事, 自然在外边酒家吃过饭食。这个菘菜心, 只比同福酒家差分。
张二公子细嚼慢咽,吞下一口菘菜心,又喝了一口瘦肉粥。
猪肉片的很薄, 尝得出来是新鲜宰杀的猪肉, 用姜丝腌制过, 没有了那种肉腥味, 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很滑很嫩。一点葱花点缀。最后入口的是大米的醇香包容、肉的鲜嫩爽滑和葱花的清新完美融合。
“盛一碗粥给夫人。”张二公子吩咐道。
“难得你居然不挑剔, 我要试一试了。”坐在张二公子对面,半躺在炕上的夫人虚弱说道。
屋内烧着火炕,还点着炭盆, 闭着门窗, 热气逼人。可夫人下半身盖着杏子红绫被,身上的狐皮大氅都没有脱,只放下了兜帽, 额头上戴着狐狸毛抹额。
一张脸露了出来, 极瘦,眼窝深陷,下巴瘦削, 细看跟张二公子有几分相似。
虽然病着,但是张夫人神色尚算轻松,她说出这句话甚至带着分笑意,锦嬷嬷连忙给张夫人盛了一碗瘦肉粥,半倚到炕边,想要喂张夫人。
“我自己来。”张夫人却拒绝了,从被子中伸出右手,那手腕只剩一层皮包骨头,细瘦欲断,不过还是拿起了汤匙,吃起了粥。
一旁的锦嬷嬷和张姑姑看夫人愿意吃,能吃,都松了一口气。
吃了小半碗粥,锦嬷嬷示意再给张夫人盛上,夫人却摆摆手拒绝了。
“娘,你试试这个甜品,他们这个做得不错。”张二公子又说到。
“那便再试试吧。”张夫人说道。
锦嬷嬷连忙端上一碗杏仁姜撞羊奶,这次张夫人没有拒锦嬷嬷的喂食。不过这个甜品显然比刚刚那碗瘦肉粥更得张夫人的心,张夫人居然吃完了。
末了还说一句,“的确是不错。”
锦嬷嬷立刻决定,要把这个什么杏仁姜撞奶的方子买过来。
“听说咱们差点烧了人家的厨房,这午夕还是那李家的小姑娘做的。”吃完甜品,张夫人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只是这杏仁姜撞奶吃完心里觉得多了几分暖意,张夫人便有心问问刚刚的情况。
“是,都是老奴的错。”锦嬷嬷羞愧的低下了头,“这年纪大了,有了些许日子没有下过厨房,便失本分。”
这厨房也不是锦嬷嬷烧的火,不过她作为夫人房里的总管嬷嬷,丫鬟们犯了错,便是她的错了。
“嬷嬷说笑了。”张夫人笑道,“如果我将军府还需要嬷嬷你亲自去烧火,那就是一个笑话。今日只不过是被这突然而来的风雪打乱了计划,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咱们这样,毕竟打扰了人家,礼节上还是要有表示。”
“这个夫人你放心,老奴必定处理得妥妥的。”锦嬷嬷说道。
“是去仁和堂卖杜仲的那户人家。”张二公子见张夫人精神尚好,便插话道。
“哦,是那户人家,就是承安你派人去查的那个李姑娘?”张夫人果然被挑起来兴趣。
张二公子,姓张,名辅,字承安。
张夫人指的是,当初张辅觉得人家不像一个农家人,怀疑人家姑娘是暗探,故意探听仁和堂的情况,接近自己家,还派人去查了那姑娘,结果发现人家就是一个农户的事情。
说起这户人家,张夫人便来了兴趣,“你后来不是又见到他们跟青帮谈生意吗?查得怎么样?”
张夫人出身大商家,之前也曾以女眷之身,管理过自家嫁妆和将军府部分产业,后来只不过是病了退下来,逐渐交给了张二公子。不过见识底子仍在,张夫人病了也是消息灵通,不拘泥于后宅之辈。
“是他们做了一个叫棉花梳的东□□家供应给青帮,青帮以此聚拢人气,开起了铺子。”提起往事张辅并不觉得难堪,又细细的给张夫人解释了一系列前后的事情。
“这姑娘,很聪明啊。”张夫人语露欣赏。她见识过天地广阔,便十分喜欢这些挣脱起世俗框架,活出自己的精彩的姑娘。
“可不是,也很能干。”锦嬷嬷插话道。
虽然跟各府郡里的小姐们性子们十分不相似,不过手脚利落,心思清明——锦嬷嬷看过多少想要攀高枝的人家,李姑娘这全家躲起来,明显是在避讳。虽然给锦嬷嬷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但是却赢得了锦嬷嬷的敬重。
能得锦嬷嬷一句能干,那可是很难得。张夫人又细问了一下到这农家之后的事,那自然是跌宕中带着笑意。
聊了一会,张夫人神色渐倦,“外边天色如何?”
“还在下雪,一时半会看着停不了。娘你是不是困乏了,先歇一歇吧。”张辅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那我便歇一会,你出去忙吧。”张夫人说道。
锦嬷嬷便上前来,解了大氅,扶着张夫人躺下。
张辅出了门来,此刻四个丫鬟们还在厨房,八个侍卫倒是全挤在回廊上。李家对张家这些人马来说,的确窄小了一点,为了给主人腾位置,下人们便只能挤着。见张辅从夫人房里出来,一个两个大丫鬟模样的人便躬身行礼,轻声走过来守在门口,等候随时可能有的传唤。
李家一家口贯彻躲在房间把家全让给你们的姿态,此刻堂屋只有略显凌乱的箱笼,并无其他人。
张辅抬头看一眼天色,依然是风雪交加,这种天气实在是不宜赶路。
而比天色更晦暗的,是张辅仰面看天的脸色。过了半晌,张辅低下头来,喊道,“青竹。”
从李家那回廊处走出一个侍卫,躬身回道,“二公子。”
“查得怎么样?”
“回公子,夫人的车架并没有问题,那马也没有中毒,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不过额头有砸伤的痕迹,眼中有红丝,想来可能是冰雹恰好砸到了,然后入了眼,惊了马。”青竹低头汇报。
马受了惊,一路狂奔,加之风雪大,他们跑了好些路才止住了马。这才误入平山村附近,背李贤东领回家。
天意如此,张辅过了半息继续问道,“派人回去了吗?”
“张姑姑已经写了药方,也写了信给张大夫说明情况,青松和青柏已经快马往府城里赶,大概两个时辰后能将张大夫和药材带过来。”
张辅又看了一眼天色,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心内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到东屋那边磕门。
“李老爷。”
李小寒一家人看外边逐渐没有了动静,正在东屋里略感无聊。忽地听见门外有人叫李老爷。
李贤东浑身一震,他已经逐渐反应过来了,原本他想着风雪天,遇到别人有麻烦,那他便带人回来躲一躲风雪。
回来后,李贤东才深深发现,自己想的实在简单了,这群人,丫鬟婆子、车夫侍卫的,根本不是他会接触到的人家。
社恐李贤东倒也不是后悔,这家人还有病人,只是他是真不知道现在怎么做了。
尤其此刻听到门外喊李老爷,李贤东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长满了刺,他不想出去啊。
“爹,门外那公子叫你呢。你出去吧。”李小寒说道,爬下炕,她肯定是得陪着他爹的了。
“我便不去了。我在炕上躺躺。”王氏说着,她对着那一群丫鬟也缩。
李贤东略显羡慕的看一眼王氏,苦着脸跟在李小寒后面。
于是,侯在门外,想要跟主人家礼貌问候的张辅,便看到一脸苦恼的李贤东,跟在一脸无奈的李小寒身后,走了出来。
这对父女,关系还是这样奇怪。
“李老爷,李姑娘。”
“张二公子,我们到堂屋说话吧。”李小寒一马当先的走在前。
青竹眼皮一跳,第一次,有一个女人,走在了他们公子面前。青竹连忙偷瞄了一下公子的脸色,见公子面上并无变色,觉得公子果然是公子,不像自己大惊小怪。
这边,张辅也是无奈之感甚强,倒不是怪罪,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几人去到了堂屋,当日李贤东带着李小寒在府城买的那套家具还在呢,李小寒说道,“爹,你是主人,你坐上面招待客人吧。”
李贤东微微睁大了眼,一瞬间慌了神,无助的看了一眼李小寒。
李小寒的脸色却十分坚定,现在是在自己家,对方人多气众,又极富贵,自己可不能因此将自己一家摆在下人的位置。虽然两家家境差距明显,但是基调要定了,主是主,客是客。
李贤东无奈,只能虚虚坐到太师椅上面。
于是,青竹惊恐的发现,他家公子,跟一个老农平起平坐了。
眼见李贤东和张二公子坐下了,李小寒便在东边的子弟椅子上坐下来。
青竹连忙往自己公子身后一站,心内千叮嘱万叮咛自己,莫显得过于大惊小怪,失了你将军府二公子麾下第一侍卫队长的镇定。你看看公子,公子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待人坐好,张辅方举手作揖,开口对着李贤东道,“李老爷、李姑娘,今日多谢两位收留,实在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李贤东不敢跟张辅对视,目光犹豫转开,这等清贵公子,不仅跟他坐在了同一排,还跟他说谢谢。他应该说什么?
李贤东结结巴巴的说一句,“不客气。”
然后目光又巴巴的转向了李小寒。
李小寒接话道,“张二公子,不用客气,这等风雪之中,不管是谁,都会伸出援手的。”
对方没有摆那架子,看出来略不适应的,但是还是彬彬有礼,也许这就是这个时代贵公子的教养,李小寒声音放柔了几分。
“李老爷和李姑娘高义,我等自然是应该感激的。“张辅感谢道,不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神色,”只是,看着天色,风雪没有停的意思,我们估计还得逗留一夜,望李老爷李姑娘行个方便。”
“是呀,这天色,还有得下呢。”李贤东忧愁的插一句,这个天时他看得懂。
新买那十亩旱田里那冬小麦,根没有长壮,怕是都撑不住了,张地主这败家儿子,真是糟蹋粮食啊。怎么能这样呢,老天爷会劈了他的。
李小寒有点为难,“还要过夜啊,那就有点麻烦,你们人实在太多了。”
此话一出,虽然是实话,一时之间,堂屋里的个人全都顿住了,这个怎么接啊。告辞吗?现在走不了。留下来吗?莫名有点死皮赖脸的意思。
咳咳,李贤东咳了两声之后,开始低头探索自己家这家具的花纹,真好看啊。
“我没有赶你们走的意思,但是过夜,我们家人少屋窄,装不下你们这么多人的呀。”李小寒解释道。
青竹突然灵光一闪,伸出掏出了自己的钱袋放在案桌上,幸亏他作为将军府二公子麾下第一侍卫队长,二公子的钱袋是在他这里保管的,“李姑娘,这里是黄金20两,纹银大概也有20两,不知够不够我们这些人的花费,麻烦李姑娘帮我们安排一下,实在是打扰了。”
黄金10两=100两纹银,青竹只希望李姑娘能感受到自己深深的诚意。不然,自己公子真的下不了台了。
李小寒大方看一眼那个钱袋子,既不见过分喜悦,也不见贪婪,这么多人,收点食宿费是应该得,莫非还要自己倒贴吗?没有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