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担忧(1 / 2)
沈素她们回到狐族的时候,盛清凝已经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江蕊平坐在床边,油灯印出的火光影在两人脸上相互交错,微弱的呼吸透着几分别样的宁静。
盛清凝脖颈处还缠着厚厚绸布,隐隐约约朝外渗着血,她也不动不喊疼,只是眼巴巴瞧着江蕊平。
听到狐洞中多出来的响动,她才将视线转了转。
她并没有看到沈素,而是先将卫南漪瞧进了眼底。
那张比起从前微微有些衰老的容颜让盛清凝再次愣了愣,她昏迷前就瞧过了,现在再瞧还是觉得心惊,呼吸有短暂的停滞,只是很快惊讶就从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委屈,她没有将她们的重聚牵引到沉重的氛围中,而是欣喜地冲着卫南漪挥动着手:“大师姐!”
卫南漪听着盛清凝喊她,忙快步走到了盛清凝跟前:“清凝师妹。”
多年未见,盛清凝待她并未生疏,在卫南漪靠上去的瞬间,盛清凝就环住了卫南漪的胳膊,她软声道:“大师姐,师叔不肯给我禁邪珠,分明在梦里她已经将珠子给我了,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她跟卫南漪控诉着江蕊平的不是,因为脖颈处的伤,现在能发出来的声音又低又哑,语气倒是又娇又俏。
江蕊平看着她,脸色不能算太好看。
沈素都很意外盛清凝醒过来先考虑的不是自身处境,也不是徒弟安危,更不是那一身的伤,她居然惦记着江蕊平的宝贝。
卫南漪之前就说过盛清凝有些贪财的,现在沈素才算是见识到了盛清凝到底有多爱宝贝。
她是明晃晃的贪图,很难引起人厌烦。
卫南漪很是熟悉这样的盛清凝,可四十年不见,猛然见她如此,还是有片刻走神。
盛清凝可不是会轻易罢休的人,她见卫南漪不理她,更是委屈了一些,她用力晃了晃卫南漪的手臂:“大师姐,师叔她不肯给我禁邪珠,梦里给的也是给了,师叔应当给我的,你说对不对?”
她还真是厉害,顶着那副破锣嗓子还能将娇软味讲出来。
卫南漪回过神,禁邪珠就被她从戒指中拿了出来,慢慢放在了盛清凝的掌心:“禁邪珠在我这,我给你。”
那串红珠子到盛清凝手心的时候,江蕊平忍不住蹙起眉心,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盛清凝看到了卫南漪手上戴着的属于江蕊平的戒指,不过她倒是没有升起嫉妒,她捧着禁邪珠,红珠子落下的光晕将她灰褐色的瞳孔衬出了几缕猩红,她美滋滋道:“大师姐人真好!我就说嘛,梦里拿到了的东西,肯定会真到我手中的。”
她人是半哑,话可不少。
沈素要是伤了脖子,她怕是喝口水都得考虑会儿。
盛清凝脖子还在渗血,半句话都不停。
她还想说话,江蕊平忍不住将一块布塞进了盛清凝口中,眼神朝下一撇,落在了她脖颈上:“盛清凝,你不知道疼?”
盛清
凝将那块布吐了出来,连着呸了两口,她抱着禁邪珠,眼神有瞬间的黯淡,只是很快又神采飞扬了起来:“不就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还拿到了禁邪珠,我一点也不疼!”
沈素望着江蕊平精彩纷呈的脸色,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
盛清凝将灵显阵中发生的一切都称之为了梦,就好像她醒过来了,那样的噩梦就消散了一样。
可伤口还真实存在,甚至轻声说话都会扯动伤口,导致伤口出血,这又怎么能称之为结束呢?
盛清凝不想去想,也不过是觉得太疼。
这笔债,她不想算,江蕊平也是要讨的。
江蕊平寒着一张脸:“话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你现在既然算有几分理智了,那就该明白,余暮寒得死。”
提到余暮寒,盛清凝脸上有瞬间的变化。
她的左手搭上了心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禁邪珠,委屈极了:“师叔,你这一提,我就疼了。”
江蕊平睨了眼她,不再吭声。
盛清凝终于是余光瞥到了沈素,她漂亮的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扬起了脑袋,笑盈盈地望着沈素:“你就是我的小师姐夫?逸文师兄的后人?现在的雁碧山之主?”
经过盛清凝这么一叫,沈素才发现她名头居然还挺多。
只是她为何非要加上个小字?
沈素刚想纠正盛清凝,就看到盛清凝将捂着心口的手放了下来,雪白无一物的手在沈素跟前摊开,眼中多了些期待:“小师姐夫,我们初次见面,你应该会给我份薄礼吧。”
……
她在问她要礼?
沈素不太确定地望向了卫南漪。
卫南漪比不得盛清凝颇厚的脸皮,也没有沈素的坦然,她因为盛清凝这声声小师姐夫闹红了脸,用力压迫着手腕才忍下想要逃开的冲动。
江蕊平实在是忍不了,她也顾不上盛清凝受没受伤了。
她伸出手,用力在盛清凝额心弹了一下:“盛清凝你多大,问了个小辈讨要东西,你这张脸还要不要!”
江蕊平的手劲,不过瞬间,盛清凝的额心就红了起来。
盛清凝捂着泛红的额心,她也不应江蕊平的话,而是促狭地笑望着沈素:“她可不是什么小辈,她是大师姐的小道侣,当然要从大师姐那算,你说对不对啊?小师姐夫。”
她是诚心逗弄,只是沈素比她想象中脸皮要厚些。
沈素摸了摸扳指,眼眸微微垂着点:“清凝师妹说得在理。”
盛清凝也没想到沈素真会应她的,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错愕,还没消磨干净那份惊讶便有一块玉佩落在了她手心,递给她玉佩的手像是垂死的蝴蝶,细微的颤动着,无措不安,给东西的意愿倒是很坚决。
盛清凝和沈素同时看了过去,卫南漪早已涨红了一张脸,黑羽鸦似的眼睫轻轻颤着,透露着她的羞涩和不安,细细白白的的指尖却死死抵着盛清凝的掌心,就像是在害怕盛清凝反悔一样。
“大师姐……”盛清凝声音透着震惊。
卫南漪充耳不闻,她耳尖红的滴血,声音放得很轻:“小素爱听。”
“咳咳……”沈素原本是很好意思的,可卫南漪对着盛清凝说出这样的话,她倒是有些难为情了。
卫南漪要不要听她解释一下,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占口头上的便宜,也就是因为卫南漪总是很介怀辈分,她也是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盛清看着手心的玉佩,转过头冲着江蕊平道:“师叔,大师姐用你的灵器收买我。”
她刚刚还在跟卫南漪控诉江蕊平呢,现在就跟江蕊平控诉起来了卫南漪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给沈素的,沈素又给了你大师姐,现在应该算她们共同拥有,你不是要见面礼,这不就是了。”江蕊平平淡地睨了眼盛清凝:“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盛清凝可不就是乐在其中,她简直是有些乐不思蜀。
嘴上控诉着卫南漪,她手心的玉佩倒是越攥越紧,现在要是谁想从她手里拿回去玉佩,她怕是能拼命。
爱财爱灵器。
盛清凝不适合爱人,她适合跟灵器过。
沈素看着盛清凝将禁邪珠和玉佩都愉快地收进了她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将扳指里的灵破珠取出来递给了江蕊平:“江师叔,灵破珠拿回来了。”
半透明的珠子落在手心,隐隐约约能透出来浅淡的手纹。
江蕊平望着珠子,脸上的寒霜在一点点消退,空着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肩头。
她没有出声,带着珠子消失在了狐洞中。
盛清凝在江蕊平消失后,将信将疑地问着卫南漪:“大师姐,师父真的能活过来吗?”
这也是卫南漪想问的。
她无比渴望,渴望着沈吟雪的复生。
卫南漪回过头,朝着站在床榻边的沈素望了眼,眸中有期望。
沈素也没有辜负卫南漪的期待,她回答的很诚恳,也很坚定:“夫人,你放心吧,只要计划顺利,沈宗主会回来的。”
“那计划不顺利呢?”
盛清凝有些犹豫地问着,可答案她早已了然于心。
她抓起了卫南漪的手:“大师姐,你们的事不能出错,你还是给我种上封禁术吧,最好是那种我一生都解不开的封禁术。”
在她醒后,江蕊平就将能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出于信任还没有给她种上禁术。
江蕊平相信盛清凝有抗衡命运的能力,可盛清凝并不信任她自己。
她没有情根,可以说早就失去了动情的可能,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毕竟对于求仙问道的人来说,道侣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命运好像是跟她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她连情根都没有,居然还会对个少年动心,还是在这个少年明显跟自己视若亲女的徒儿情谊深厚的情况下,虽然江蕊平说这是因为灵根局,可盛清凝还是会觉得难堪。
她不提,仅仅是因为她不敢面对
。
就像卫南漪的事。
其实江绪接二连三的发疯以后,她是怀疑过卫南漪处境的,也揣测过江绪话中的真假。
没等着深想,她就已经认定了江绪说的是假话。
江绪没有话语权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不敢面对。
她想应该不止是她,跟卫南漪亲近的所有人应该都她是一样的想法,她们见惯了那高高在上的临仙山大师姐,见过了卫南漪实力超群,悲悯世人的神女模样,根本无法接受那样的人跌落尘埃,变成颗粒大小的尘土,任谁都能去踩上一脚的瞎眼小兽。
盛清凝甚至不敢去想象,今日站在她眼前的不是灵根恢复卫南漪,而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卫南漪,她得有多崩溃。
不止是她们,卫南漪自己应当也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盛清凝对于沈素的出现,接受的很坦然。
沈素能接受低微到尘埃的卫南漪,还能陪着她走过逆境,带着她重登巅峰,那样的处境,卫南漪要是不动心,那才是奇怪了。
她连去接受微小卫南漪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对抗命运的胆量。
盛清凝感激着江蕊平的信任,同时又惶恐着江蕊平的信任。
倒是不怕自己死,可这上面还牵着沈吟雪的命。
贪财归贪财,她跟江谙可不是一路人,她知恩,她更亲近江蕊平是不假,可她也不是不敬重沈吟雪。
卫南漪的手抬了起来,又慢慢垂落下去:“清凝,你现在是临仙山的宗主,师父说过做宗主,要有不畏风浪,不惧逆境的勇气。”
给盛清凝种封禁术的意义不大。
卫南漪会的封禁术,她自己也会,实在是想解也有办法解,只是可能伤到身体。
再就是禁书上的封禁术,那种术法对施术者和被施术者都是伤害。
她记得沈吟雪的教诲,江蕊平应当也是记得的。
“大师姐,这宗主之位本该是你的,你既然回来了,不如……”
“清凝,你才是宗主。”
卫南漪听得出盛清凝想将宗主之位交换给她,可一宗之主并非是儿戏,既然盛清凝已经坐上了宗主的位置,那在身死,或者飞升之前,万万没有落下来的说法。
盛清凝还想说话,卫南漪又说:“清凝,小素是雁碧山的首领,我来做临仙山的宗主也不太妥。”
盛清凝眼睫颤了颤。
她光知道卫南漪现在跟沈素的关系,可她还不知道卫南漪有多喜欢沈素,更不知道因为沈素她改变到什么地步。
她忽然将眉一横,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沈素:“小丫头,你给我师姐灌迷魂药了!”
可以说在发现卫南漪愿意为沈素付出的超出承受范围以后,盛清凝已经有了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