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宫门前一幕震惊众人。
勋旧郎君们各有思量,纷纷派遣门客返回家中,向父祖禀报此事。
新氏族闻讯坐立难安,接连派人往有狐氏府邸打探,有的更亲自登门拜访,只为尽快定出章程。
“公子珩凶横,若他不死,我等必有大祸!”
先氏族中闻听消息,得知先焕等人的头颅摆到宫门前,无不冲冠眦裂。
先焕的母亲和妻子哭到昏厥,先氏家主面色铁青,遇到族人追问,决意亲自去见林珩。
“既为试刀石,便无回头路。我死,有狐氏必须保住先氏!”
不顾儿子阻拦,满头华发的家主更换淄袍,除去冠簪,披发登上马车,命马奴驱车赶往宫殿。
途中遇到另外三驾马车,车上人同他一样打扮。
四人隔空对视,立即猜出对方打算。
“如此,我等同行。”
四人没有多言,队伍合成一股,疾速驰过长街。
路旁行人纷纷躲避,马嘶人叫一片混乱。
有摊贩躲闪不及扁担脱手,挑货的箩筐当场被撞翻。筐中块茎散落翻滚,被车轮压得碎裂扁平。粘稠的汁液四处飞溅,落地后干涸成不规则的暗色斑块。
四人速度不慢,却有人先他们一步。
两辆黑色马车自城东驰来,车身雕刻图腾,车后有私兵跟随,分明是晋国公子车驾,正向宫殿飞驰而去。
车中坐着公子长和公子原。两人都为宠妾所出,极得晋侯喜爱。
公子长年龄居长,被允许参政,每每立在晋侯身侧,逐渐变得飘飘然。他认定世子之位是囊中之物,凡事必须争先,早不将其余兄弟放在眼中。
公子原表面敬重兄长,实则早有争夺之心。两人的母亲一样受宠,也同样受到父君喜爱,凭什么自己就要事事矮一头?
兄弟俩各怀鬼胎,没少给对方使手段。随着年纪增长,争锋的苗头愈演愈烈。
不等二人分出胜负,林珩突然自上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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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为何回来,他该死在上京!”
林珩归来打破兄弟俩的美梦,勋旧出迎更让两人心惊难安。
多年来顺风顺水,又有外家出谋划策,两人行事变得肆无忌惮。碰面商议之后,竟然无视有狐达派人劝说,没有暂避府中,而是结伴前往晋侯宫,决定当面给林珩一个下马威。
“正夫人早逝,智氏衰落退居晋阳,林珩还有什么倚仗?”
“父君厌恶他,否则也不会送他去上京。”
“该让他认清形势。”
“肃州城内,他早无立锥之地!”
兄弟俩隔窗相望,眸底浮现暗光,笑容残佞,心中恶意彰显。
车驾飞速驰过,将先平等人的马车甩在身后,只余轮后烟尘。
望见驰远的辙痕,认出车驾属谁,先平等人心头一震,生出极不祥的预感。
“公子长不该在这时露面!”
可惜四人的担忧未能传出,林长和林原一心一意教训林珩,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
两人的马车一路飞驰,未能顺利抵达宫门,中途被氏族车驾阻拦。
车上郎君认出两人,互相交换眼色。不等两人出言呵斥,竟然齐刷刷让开道路,放两人的马车通过。
“兄长,不对劲。”林原行事相对谨慎,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妥。
林长没有理会,见道路让开,立即命马奴挥鞭前行。
沿途诡异地安静,各种各样的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有冷漠,有讥讽,有讶异,有轻蔑,唯独没有尊敬。
林长终于心生不安,可宫门近在咫尺,容不得他后退。
车轮压过路面,车轴吱嘎作响,声音并不高,这一刻却格外刺耳。
马奴为气氛所慑,不敢肆意挥鞭。双手握紧缰绳,小心翼翼控制住马匹,目光中充满警惕。
空气中飘来奇怪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林长和林原顿感不适,接连当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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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宫门渐近,马车被甲士拦截。
一伍双矛兵横在路中,厚重的圆盾横在身前。盾上凸起的兽首狰狞可怖,似已锁定猎物凶狠咆哮。
“停车!”
双矛兵齐声高喝,强行截停马车。
换做往昔,马奴非但不会停,更会扬鞭策马猛撞上去。今日情况迥异,张狂肆意被恐惧吞没,马奴不约而同拉紧缰绳,没有继续前行。
直至车轮停止转动,拉车的马打出响鼻,车上马奴才猛然惊醒。公子长和公子原未下令,他们竟然停住马车!
想到可能的下场,两人如坠冰窖,控制不住全身发抖。
车内的兄弟俩脸色铁青,一前一个后推开车门,怒不可遏踹开马奴,呵斥道:“放肆!”
声音拔高变得尖锐,显得格外刺耳。
见两人出现,双矛兵依旧站在原地,始终不肯让开道路。
护卫兄弟俩的私兵迈步上前,放平手中长矛,矛尖锋利,闪烁慑人的寒光。
“放肆?”
一道声音传来,打破僵持的气氛。
林长和林原一同望去,就见一名黑衣少年施施然走来,出现在双矛兵身后。
容貌俊秀,面色苍白。
黑袍刺绣金纹,腰间束玉带,带下垂挂玉饰锦囊,彰显其身份。
漆黑的双眼睨着林长,短暂扫过林原,很快又回到前者身上。
镶嵌彩宝的鞋履踏过地面,袖摆轻扬。目光锐利,冰寒彻骨,令林长和林原心生忌惮,下意识攥紧手指,握住腰佩的宝剑。
双矛兵收起盾牌,自行分向两侧,为少年让开道路。
林珩停下脚步,双手袖在身前,语气平缓,字里行间却隐藏刀锋:“若言放肆,妾庶僭越该当何罪?”
声音轻飘飘落地,林长和林原猝不及防,登时面红耳赤。
“林珩,你敢辱我!”
林长早被晋侯的偏心宠昏了头,愈发不知天高地厚。被林珩语言相激,气急败坏跳下马车,夺过马奴手中的鞭子就要抽过去。
他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忘记了
林珩不是其他庶兄弟,再不为晋侯所喜也不是他能肆意欺压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