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六十年代好种田(捉虫)(1 / 2)
雨季来临之前,知青连的小伙伴们都埋头在沙漠里种树。
邵明想出的那个竹子打孔种植方案最终被否决了。没别的原因,就因为树有树冠。
你光看两根光秃秃的树干,是感觉隔得千山万水,但是把树冠一加上去,即便是灌木,那也得拉开距离,不然的话人家往哪儿长啊。
好在军垦农场听说了他们的植树方案,认为相当切实可行,所以又给他们调拨了几千只玻璃瓶。
不要小看这些瓶子哦,现在的玻璃瓶可是能回收的呢。这些瓶子可是果酒厂特地让给他们的,人家也担着生产任务呢。
除此之外,农场又紧急从外面进了一批竹子回来,好满足植树需求。
搞得知青们个个都诚惶诚恐,尤其是田蓝,当真压力山大。她超级害怕万一这些树没种活,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几乎每一个晚上入睡前,她都在暗自祈祷,千万活千万活,然后还试图跟空间撒娇卖萌,指望空间大佬能够给她点什么灵丹妙药,最好是传说中的仙露之类的,能够一棵枯草都能长成参天大树的那种。
结果空间保持了一贯的高冷姿态,根本就没搭理她。害得她对着那么多美味佳肴都食不知味,一不小心,次次光盘。
这样的煎熬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最初种下去的那一批胡杨冒出了新芽的时候,田蓝当场疯了。她直接跪在沙地里打滚,又哭又笑。
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他们最早种下去的这批树,95%都活了,能看见新芽!
谁也没有在意她的疯狂,因为大家跟她一样癫狂。所有人都又喊又叫,好些人跟着一块嚎啕大哭。
他们创造了奇迹,在这样的大沙漠里,他们居然种出了树,还活得那么好!
种树师傅也同样激动得够呛,他种了这么多年的树,头回见到这么高的存活率。要是他们整个农场整个大西北,所有的沙漠地带都能这样种树,那能节省多少国家资源,又能为国家创造多少财富啊!
这个胡杨可是宝树。但凡胡杨扎下根了,什么柽柳、骆驼刺、铃铛刺、罗布麻这些就不请自来了,长得好的很。很快就是一片小森林。
他指着胡杨树,嘴唇都在颤抖:“这就是俺们党,党扎下根,咱们群众就全跟过来了,就是一个崭新的国家。”
大家拼命地鼓掌,谁也没觉得他说这话多突兀。
师傅拼命点头,一个劲地嚷嚷:“我得汇报,让农场都知道。趁着现在天暖和,赶紧大家都动起来,一起种树。一年干掉10年的活!”
哈,那大家可真有的忙碌哩。
雨季来临前,他们得赶着收割冬小麦。不然到时候雨水一哗啦啦,完蛋了,小麦泡在地里能直接发芽。所谓泡汤,这就是真正的泡汤。
田蓝从沙子里爬出来,大声喊:“快点,我们要尽快补种。没冒出芽的树,我们做好记录,回头过来补上!”
她就不信这个邪,她就要所有的树都活了!
夏日一天天逼近,四月过了,五月也溜溜哒哒地走了。待到芒种当天,知青连才鸣金收兵,返回他们连部农场,准备帮忙收割小麦。
种麦不忙收麦忙,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大事。况且树苗早用完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用芦苇做草方格,帮助固定风沙。现在芦苇的生长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了,他们还等着收割下来的麦草扎草方格呢。
没有车子接送,辛苦了两个月的知青们,还是依靠两条腿走回去。但没人抱怨,大家心情都好得不要不要的。
无论风还是大太阳,都影响不了他们引吭高歌的心。
多美呀,看看这大片金黄色的麦浪,即便是在条件如此艰苦的沙漠边缘,宁甘农场的人们还是顽强地种植着庄稼。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济北农场的古团长大老远就朝他们招手:“回去啦?”
大家哈哈笑,扯着嗓子同样喊:“回去了,我们收完麦子要收油葵。地里还有好多活呢。”
田蓝的嗓门大的很:“团长,我没骗你吧?我说能浇就是能浇,你看这庄稼长得多好。”
古团长习惯性地冒出句国骂,然后才笑道:“你个娃娃,你给说说,这怎么长起来的呢?”
他们农场的麦子已经开始收割,从最早割上来的几亩田的产量来看,好家伙,这一回春旱不仅没让小麦减产,反而还差不多增长了30%呢。
这叫人咋说?简直就吓死个人。他们济北农场的地薄,大家辛辛苦苦,一季麦子也就是200斤出头的产量。这回好了,刷刷的就要往300斤跑呢。
得亏他一开始想着是拿几亩地试验一回,结果睡到半夜他自己爬起来,索性将所有的麦田里头都灌上了跟淡水混合过的地下咸水。
管他呢,长在这样贫瘠的盐碱地上,最后是什么结果,得靠命。
也是他运气好,这些麦子不仅没有枯黄死掉,居然还在往上呼呼的长。后来灌浆的时候应当再给他们补充水的,但水渠里实在没水了,他们只好放弃。
就这样,小麦居然还在腾腾地长。
田蓝笑着解释:“拔节的时候水灌得多,墒情好,灌浆的时候实在没淡水也可以不浇灌。至于为什么长得好呢?我琢磨着吧,是因为这个咸水里头它有微量元素,不然它不至于又苦又咸的。这些微量元素也许帮助了麦子生长。另外一个就是用咸水嘛,多的是,用的大方,地就浇透了,满足了麦子生长的需要。”
旁边的技术员却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认为还是5406菌肥的作用,这个对于庄稼的生长很有帮助。”
田蓝跟着点头:“这肯定也能起帮助作用。”
技术员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痛快的接受了自己的观点,高兴地直点头:“5406菌是大宝贝呢,一定要大力推广。”
他的表情太有趣了,说话的时候眉毛还一上一下的跳。
知青们被逗得不行,集体哈哈大笑起来。
田蓝心念微动,主动跟古团长约稿:“团长,你们今年可是用的新技术,你们得写成稿子投给我们《社会主义新青年》。”
戴金霞立刻点头:“对对对,这事可不能耽误。有咸水没淡水的地方太多了,这种好办法如果能推广出去,咱们国家一年起码能多打几万斤粮食。”
这回笑得不行的人成了古团长,他一迭声地叫唤:“哎哟,还几万斤?你知不知道就我们一个农场有多少田啊?几亿斤几十亿斤都是有的!”
哇!大姑娘小伙子们集体目瞪口呆。这么多粮食啊,都是小麦,磨出来的面粉那是细粮,能做香喷喷的大馒头的。
天啦!要是真这样的话,岂不是全国每个人每个月都能多吃几个馒头的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
众人忙不迭地催促:“团长,你一定要写,快点写。秋天就要种小麦了。”
古团长哭笑不得:“拔节得明年春天呢,这会儿急个啥?”
田蓝却一本正经:“其他时候也能用的,比方说播种前造墒,有淡水就用淡水,没淡水也可以用微咸水,低于2.5g/L的微咸水也行。同样的,底墒不充足的情况下,冬灌也能用这样的微咸水。”
知青们立刻嚷嚷:“看看看,都能用上,不能今年推明年。团长,你现在就得写。”
哪知古团长却直接一推三二五,指着田蓝道:“她比我清楚多了,让她写。”
说着他居然脚板心抹油,溜之大吉了。
众人气得嗷嗷直叫,哪里能这样,他还是战斗英雄呢,居然关键时刻逃跑。
好在跟着他的技术员还回头搭理了句知青们:“解释可以,但我只能提供数据,具体关于这个咸水的利用的原理我不了解,我就不写了。”
田蓝笑着点头:“那就麻烦老师您了,后面我来补。”
听了小麦丰收的好消息,知青们这个心情雀跃,大夏天的急行军居然也没人叫苦叫累,反而一张张脸比大太阳底下的向日葵还灿烂。
一直到烈日照到头顶心,明晃晃地让人怀疑自己脑袋上都能煎熟个鸡蛋时,高连长才招呼大家停下,就在树荫底下吃午饭。
树是沙枣树,麦收时节已经开始打淡黄色的花包包,叫人见了就想到沙枣的甜蜜滋味。
绿荫底下乘凉,即便吃的就是冷硬的干粮,就着水往肚里头吞,感觉也是美妙的。
徐文秀突然间冒出一句:“总有一天我们还有其他人都能够在我们自己种的树下乘凉。”
大家哄笑起来,那可真不错哦。
高连长也点头:“要是到时候你们回家了,我写信告诉你们。”
大家尖叫着拒绝,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忠心。不回去,他们不回去,回哪儿去?宁甘农场就是他们的家。
高连长不予置评,只冒了句:“要是困了的话就眯一会儿,到点我喊你们。”
昨天晚上,大家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返程,睡得很晚。今天早上,又是一大清早就出发,的确困得很。
况且都已经入夏了,本来就是让人昏昏沉沉想要午睡的时候啊。
田蓝等人都眯着眼睛,相互依靠着,坐着居然也睡着了。
等到他们在睁开眼的时候,天哪,太阳好像已经跟大地形成了45度的斜角。
所有人都“啊啊啊”尖叫,连长你怎么能不喊醒我们呢?
高连长一句话的解释都没有,只看着大片金黄色的麦浪,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真美呀。”
天,要他们说什么好呢?他们的领导就是这样的后知后觉。
前面大家一路赞送丰收时节的美好时,他一声不吭。这会儿,他倒是反应过来了,反射弧也未免太长了些。
高连长似乎也没有期待能够得到他们的回应,纯粹是自我感慨。
他直接吹了声口哨,招呼所有人原地集合列队前进。
大家伙儿赶紧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和草屑,重新开启急行军模式。
因为途中的耽误,大家紧赶慢赶回到团部农场的时候,太阳已经瞧不出完整的身影了。
黄昏降临西北大地,天边大片的金色,既温暖又凄凉,让人真的忍不住想搜肠刮肚,找出几首诗来。
无论是枯藤老树昏鸦还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还是高歌一曲《黄昏》,似乎都行。
偏偏就有人大煞风景。
杜忠江突然间冒出了句:“还不如是冬天呢,好歹咱们还能化冰洗澡。”
今年春旱这么厉害,洗澡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大家跟着叹气,是啊,这一身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可不得痛痛快快洗个澡。
邵明跟着接话:“还不如雨季马上来呢。”
众人的政治觉悟立刻上来了,集体吼:“别胡说八道,乌鸦嘴!”
要下雨,也是得等大家伙儿把小麦都收上来才能下。
犯了众怒的小伙子赶紧缩着脑袋,不敢再吱一声了。
团部的政工干部赵科长远远走过来,跟高连长打了声招呼,询问道:“谁是杜忠江?你弟弟过来了。”
众人大惊,这么快呀。大家还以为怎么着也得等放暑假,新人们才会来呢。
杜忠江过年的时候就说了,等弟弟初中毕业就喊他妈和弟弟一块儿过来。
杜忠江也满头雾水,因为虽然按照现在政审的严格状况,他弟弟基本上没希望考高中。但是,能不能上是一回事,考不考得上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兄弟其实都憋着劲儿呢,想方设法证明自己,不管在哪方面都不比旁人差。
6月份才中考,7月份才能出成绩,今年要招收的第1批知青也是7月份才出发。他怎么就提前来了?
杜忠江赶紧出列:“报告,我是杜忠江。”
赵科长点点头:“那你跟我来,核实完身份之后,你弟弟才能留下。”
他一走,知青们,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都惴惴不安。
不会是杜忠江家出事了吧?他弟弟这么突然间跑过来。哎呀,他应该拍封电报的,再怎么说也比自己人过来划算。
田蓝却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不妙。现在是什么时候?1966年6月啊。那场运动是不是开始了?
糟糕,今年开春之后,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去沙漠种树以后,因为条件简陋,大家甚至连广播都顾不上听,每天的政治学习都是以前的旧报纸以及领袖文章。
当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了。
高连长看了眼众人,大声宣布:“解散!”
大家赶紧背着自己的行军被,匆匆忙忙回宿舍放下东西。先吃饭吧,干等着也没用,等吃完饭估计就有消息了。
结果这一场等待时间相当漫长,大家都做完了政治学习,准备洗漱上床睡觉的时候,杜忠江才领回了他的弟弟。
女知青们听到男生那边的声音,也跟着过去看新人。尤其是初中毕业生们,包括田蓝在内都有些激动。
因为终于来了年纪比他们更小的人啊,他们也算是前辈了哩。
杜忠江的弟弟跟他长得挺像,但比起经历了一年风霜长黑了也长壮了的哥哥,杜家弟弟可真是一只瘦弱的白斩鸡。
他面容愁苦,即便是被他哥指点着跟众人打招呼,脸上也是化不开的愁云,瞧着可怜极了。
大家都担忧的不行,赶紧追问:“你们家怎么了?有事吗?”
杜忠江勉强说了句没事,结果他弟弟哭了起来:“我妈不是特.务,他们欺负人!”
杜忠江吓坏了,赶紧捂住弟弟的嘴巴,苦着脸央求众人:“我弟弟吓到了,你们别当真。我妈没事,就是不放心我,让我弟过来跟我做个伴。”
大家都觉得不对劲,可是人家明显不想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此时,知青们都没有意识到一场风雨已经降临。
因为他们都知道杜忠江的家庭背景,也晓得由于那个父亲,他们母子都活得相当艰难,总被怀疑是特.务。
嗐,其实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不就是一个陈世美抛妻弃子的故事吗?秦香莲跟两个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替陈世美赎罪呀,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众人回到宿舍,徐文秀拧开了收音机,大家听着里面的新闻,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