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1 / 2)
闹离婚的小夫妻抱成一团, 那激动劲儿赶得上生死重逢的战友了。
办离婚的办事员满脸懵逼,不得不开口打断突然间跟胶水黏在一起似的青年男女:“喂,同志, 你们到底还办不办离婚?赶紧的,后面还排了这么多人呢。”
“不办了不办了。”
陈立恒二话不说,直接将两张离婚协议揪成团。如果不是田蓝眼明手快, 赶紧拽住他胳膊, 他就要直接塞进嘴里吞下肚了。
饶是这样,他还硬借了后面等着离婚的男知青叼在嘴里的香烟, 非得看着两张纸烧成灰烬又彻底打散了用水冲进花坛里散开才放心。
这都是长期在战争军事研究斗争一线工作养成的保密习惯。
如果说之前笔迹和人名就像冷冰冰的机器提示音告诉田蓝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么现在陈立恒这一连串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则让她瞬间进入了状态。
对的, 就是这个人, 她和陈立恒一起穿越了,穿越到了1979年的秋天。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陈立恒的举动, 隔了半晌才冒出句:“脑壳坏掉了吧,发什么神经?不离婚就别浪费协议书。滚滚滚, 别他妈净添乱。我告诉你,今天不离,以后就别想离了,成天耍人玩呢, 净破坏革命工作。”
陈立恒挨了骂也不生气,假如是穿越前, 碰上国家工作人员对待前来办事的群众这种态度,他肯定要好好理论,让他们单位批评并且惩处这样不诚心诚意为人民服务的同志。
可今天不一样,他心情好,情绪激动, 被人劈头盖脸一通骂也混不在意,只拖着田蓝赶紧往外走,嘴里重复着:“不离了,不离了,这辈子都不离!”
田蓝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故意捉弄他:“真不离了?咱不是说好了你净身出户,财产都归我的吗?”
陈立恒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脑袋,看来对自己这副年轻的身体适应的挺快,连言行举止都多了青年人的做派。
他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不知道是你吗?我哪晓得兰花花是你啊。我一听今年是1979年就琢磨着得赶紧参军去打对越反击自卫战。”
田蓝瞬间无语,这人还真是一辈子的仗都没打够。
“晚了。”她没好气道,“春天就打完了,现在都秋天啦。你起码早穿越一年才能赶得上。”
陈立恒挺懊恼的:“没亲眼看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工业设备拆干净。”
他也是到上辈子重生回三十年代,听田蓝说对越战争的历史书记载才真正明白过来,跟越南打那一仗,动手拆除当年援助给对方的工业设施才能毁灭性打击对方的经济建设。
此后他没经历的几大军区十年轮战,更是让越方不得不长期维持数百万的兵力来应对战争。而对方的国民经济也被迫长期围绕战争进行,无法进行正常的经济建设。敌人就是这样被硬生生拖垮的。
现在穿越到1979年,他只怕这事儿办的不够漂亮,会留尾巴。
上一世,越南打法国侵略者时,他是军事顾问之一,去过战场,对情况比较了解。后来美国去越南横插一杠子那会儿,对越的军事设施援助,他也是主要经手人之一,那边的情况,他门儿清。
结果活地图派不上用场,他真着急。
田蓝啼笑皆非,不得不开口提醒他:“陈将军,这个世界没有祝融将军。”
不仅没他也没她,现实就是如此残忍,人家连聚龙山和铁血军的名字都没听过。重生到这里,他们一切都得重头开始,啥资本也没攒下。
陈立恒不以为意:“人活着就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上辈子是老天爷奖赏给他的,这辈子更是。他们还这么年轻,起码还有几十年的生命。这漫长的几十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两人有说有笑出了民政局,手牵手亲亲热热回了知青点。等待着给他们办践行酒的知青集体傻眼了。
这两人真疯了吗?宁可死也不留在农村的是他们,商量好离婚又烧了离婚协议表的还是他们。
吴秀芳,先前那个抱着田蓝哭的姑娘一把将人拽到边上,声色俱厉地训斥自己的朋友糊涂:“你傻了吗?兰花花,你要你和你的孩子一辈子留在这个穷哈哈的鬼地方,以后都面朝黄土背朝天,永远当农民吗?你不想回到楼房里,用上干净的自来水和热乎乎的洗澡水了吗?”
田蓝被她对着耳朵吼,脑袋都嗡嗡作响,只能下意识地冒一句:“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哪知道这句话就像踩到了猫尾巴,吴秀芳瞬间爆炸,声嘶力竭地吼出声:“不会,永远都不会。解放前这里这么穷,二十年过去了,这里还是这么穷,再过二十年,照样这么穷!”
田蓝叫她吼得肩膀一缩,很想提醒年轻人注意点,青春的肉体里装着的老灵魂当真禁不住这样吓啊。
吴秀芳却丝毫不体谅老人家的不容易。她不仅吼,她还拽着田蓝出门睁大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
放眼过去,到处都是泥巴房,零星的几座红砖房也又低又矮。不过砖头房可以刷白石灰,上面还刷着标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这样的乡村,与其说是田园之乐,不如说每一颗草木都书写着穷困萧索。
吴秀芳指着荒芜的田野大喊大叫:“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这就是农村,永远好不了的农村。我不想把它建设好吗?我不想大有作为吗?我当初是写了血书过来的。我在这里呆了整整10年。10年啊!我人生有几个十年?多少个日夜我都在后悔,我真想回去狠狠给10年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我这么蠢。我死也该赖在城里不下放。我浪费了多少人生?”
田蓝一时间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愤怒悲伤又痛苦的姑娘。
要如何说呢?这个国家的经济建设的确畸形发展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进展到这一步,与其说是意识形态的问题,不如讲国际局势逼着它只能这样搞建设。
就说知青下放吧,1968年12月22日,领袖作出批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国家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因为当时城市无法提供充足的工作岗位,大量剩余劳动力无法养活自己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国际局势的紧张。
从60年代起,中苏关系直转急下,尤其是1968年,双方一度陷入对抗阶段。第二年,更是爆发了大名鼎鼎的珍宝岛战役。苏联屯兵百万在北方边界线上,随时虎视眈眈。
在这种情况下,国家号召知青下放农村,未尝不是对青年的保护啊。
而在强敌凝视的背景下,年轻的新中国必须得花大力气进行成本高昂收效低廉的三线建设,并且以备战备荒为主题,将有限的资源占领花费在为战争做准备的工作上。
如此一来,人民的生活水平当然无法大幅度上升。
因为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家庭,它发展的重心永远不可能面面俱到,总要有所偏重啊。
田蓝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因为过于激动而身体不住颤抖的吴秀芳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没事了,已经对越打过仗了。十一届三中全会都开了,开始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吴秀芳的情绪依然激动,她挥舞着胳膊大声强调:“不会好的,永远不可能好起来。我再也不要上当受骗了,我再也不要浪费我的人生!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是这片土地欠我的,我没有对不起这片土地!”
田蓝却一本正经:“真的全做了吗?那可未必。我们能做的事情多了去。”
吴秀芳眼睛瞪得大大的,掰着手指头数:“我们打井,我们筑坝,我们编织草席,我们就地取材、就地加工、就地销售,为农业生产、为工业、为城乡人民生活和外贸出口服务。但凡是能想的招,我们都想了。一年忙到头,一个工分还是几毛钱,连肉都吃不上!”
田蓝随口回答:“吃不上肉咱们就自己养猪嘛,就算猪肉全都交给国家,好歹还能吃些猪下水。”
“谁说我们没有养猪?养猪场就是我们建的。人都吃不上好的,何况是猪?猪比人都瘦。”
田蓝怕她喊倒了嗓子,赶紧拉住她:“看吧看吧,猪不长肉肯定有问题。咱们找找问题在哪儿,困难不就一个个的解决了吗?”
吴秀芳的嗓门当真不小,而且还是个急脾气。听了田蓝的话,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拖着田蓝往猪圈走。
“我看你跳了河,人回来了,魂还丢着呢,脑袋都糊涂了。你自己看看,反正猪没长虫,瘦就是因为吃的不好。这地方连土都穷,哪有好东西喂猪?”
田蓝被她扯着,倒是省却了认路的麻烦。
知青点办的养猪场规模不大,里面不过七八头猪。还真跟吴秀芳说的一样,这些猪果然走的是苗条路线,估计身上瘦肉多,肥肉少,放在二三十年后属于受欢迎的品种。至于现在,一切不长膘的猪都是在耍流氓。
一位男知青拎着饲料过来喂猪。
田蓝干了两辈子的农业生产工作,也没少养过猪。她瞅了一眼饲料桶,认出来那是打碎的高粱壳子。
她挑挑眉毛:“就这么直接喂猪?”
男知青莫名其妙:“不这么喂,难不成我加油加盐做成满汉全席呀。兰花花,我这是喂猪?”
这女子真是的,跳过河就开始办傻事,说傻话。
她和老九又没孩子,离婚证一扯,直接回上海做她的娇小姐,几舒服勒。真是有福不会享。
田蓝笑道:“这么喂猪当然养不肥。你得糖化饲料,使得一部分淀粉转化为麦芽糖,让饲料变得香甜。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提高饲料的适口性,让猪愿意吃。另一方面,糖化过的饲料好消化,吸收利用效率高。同样份额的饲料,糖化过后喂养的猪长的肉更多。”
男知青本来就因为在农村成了家,岳父母看管着他,生怕他会逃回城里而心烦意乱。现在自己喂个猪,兰花花这个可以回城却又不走的还在这里指手画脚,他顿时压不住火了,直接撂挑子:“我不会喂猪,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你能耐你自己来!”
说着,他将饲料桶一丢,居然扬长而去。
吴秀芳傻眼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喂,你还来真的呀?我告诉你,你不喂猪的话你没工分,等着拉饥荒吧。”
田蓝倒是淡定,十分理解知青的纠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况且人害怕的不是苦,而是瞧不见希望。
她拎起饲料桶,直接倒进食槽。
饿坏了的猪根本顾不上饲料好吃不好吃,立刻跑过来,欢欢地张开了嘴。
吴秀芳目瞪口呆:“你不是说要糖化吗?我怎么没闻到香甜味呀?”
田蓝笑道:“这个需要糖化粉加在饲料里发酵。我得先弄到糖化粉。”
此事不难,找到黑曲霉和酵母一代菌种就行。这活听上去有些复杂,好像一般人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但对于70年代的人来讲,只要你找准门路,绝对可以弄到这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