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96 姓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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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面色苍白的少女紧紧抓住黑袍的领子, 她望着高耸的塔尖,胸膛里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手指竟不自觉地颤动了起来。
脑域空间已经断联了很久, 妹妹的标记礼是否成功度过还是个未知数,还有那奇怪的广播, 这些夹杂在一块儿,都预示着这座地下城的动荡不安。
她尝试着联系乙殷。
“乙殷大人,冒昧打扰了, 请问我妹妹的标记礼还没好吗?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但反馈而来的是原封不动的信息,未传输成功。
少女内心一沉。
在此之前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安全无忧的庇护所, 直到那群军校生的到来, 打破了这份静谧。
她踌躇在原地, 正思索着, 余光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小安!”
“姐姐!”
小女孩像好不容易找到家的幼兽, 眼睛噌地亮起, 尖叫着, 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对方的怀里。
少女蹲下来紧紧抱住妹妹的身影,失而复得的庆幸让她哽咽了几声。
“姐姐, 姐姐, 姐姐!我好想你…”
小女孩嘴巴一瘪,眼眶便聚起了两汪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想到差一点就见不到姐姐了, 眼睛一眨, 泪唰地就下来了,一头扎进对方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小女孩浑身颤抖着, 身子骨这么小,好像一用力就会碎。
有了这个认知,少女几乎要心碎。
她怜惜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不知为何,她总是会想起那个被打为不良信息的广播,明明知道那一定是敌人用来扰乱人心的,却还是忍不住会想。
奥斯斯塔,真的存在吗?
河寅大人的确没有说假话吧?
…还有标记礼…真的有必要存在吗?
那些在认知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突然被人揭了个角,就总让人忍不住顺着缝隙探寻真相。
她拉开距离,好好端详对方稚嫩的面孔,心疼地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再次埋在她怀里,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没有安全感。
少女她才发现妹妹身后跟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6721,张一一。”
少女听到对方唤出自己的编号,下颚线立刻紧绷了起来,原以为是那群坏事做尽的军校生们,可抬头一看,却惊讶地发现是乙殷大人。
只是对方的形象与先前有很大出入,就那么一眼,她差点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看到她呆愣的模样,对方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吼:“还不快来扶我!”
张一一犹豫了两秒。
她还抱着自己的妹妹呢,换做是先前,她肯定会欣喜地抛弃妹妹,上前扶住乙殷。
但是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小女孩颤抖着蜷缩在她怀里,那么小,那么年幼,还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姐…”
听到稚嫩的声音,张一一愣住了,急忙低头,紧张地看着妹妹,又是摸额头,又是摸后颈,生怕对方又有什么差错。
妹妹被捏了一通,挣扎着说:“不用管我也行,乙殷姐姐也需要帮助。”
这样说着,她又忍不住埋首,像只回窝的鹌鹑,在风雨之中瑟瑟发抖。
她希望姐姐不要去搀扶对方,但是在以前,姐姐一定会第一时间过去的。
年幼的孩子还没有系统的想法,但也能从日常的细节中敏锐地察觉出什么。
她已经习惯装乖卖巧,去亲近姐姐希望她亲近的人,以此获取对方的关注。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姐姐其实对她很好,只是总觉得自己对她不太好,其实相比较其他小伙伴的亲人来说,她已经非常地关照她了。
就像哪个死去的小伙伴,他哥哥知道后,只是噢了一声,就平静地走开了。
后来,她听到对方提起小伙伴,却是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如果不是为了积分,他才不会认领小孩子,结果对方没撑过去受标礼,平白无故地被扣了好几个能源块。
能源块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对方恼火地继续说,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得回去了。
“那种鬼地方,我才不要回去!”
鬼地方。
没听过的地方。
但一定不是一个开心的地方,就像是自己,其实很讨厌去受标礼…
也是在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同伴再也无人记得了,除了她自己。
她感到恐慌,一种莫名的情绪叫她立即流出了泪水,当她狼狈地逃回家里时,是姐姐温柔地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唱歌。
所以她想要撑过受标礼。
即使疼痛让她无法忍受,即便她知道最坏的下场跟消失的小伙伴一样,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消失了,姐姐也绝对不会用那种语气谈论起自己。
张一一静了许久。
起初,她有些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还颤抖着却偏要推开自己。
可是她听到了乙殷的吼声,就那么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妹妹,想要堆起笑容询问如何。
但在手掌触碰到对方的肩膀时,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连细微的颤抖都能感受到时,她忽然明白了。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以前都是这样做,所以妹妹才会强颜欢笑。
她尝试回想起自己受标礼的心情。
一片空白。
就连受标礼前后的记忆都一并清楚掉。
她咬住下唇,皱起眉毛。
随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张一一,赶快联系河寅大人!”
“张一一!!”
“张一一!你不想要积分了吗!?还是说不想要继续呆在这里了!?”
乙殷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与先前温柔可亲的模样截然相反。
她的模样十分狼狈,衣袖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脸颊都红肿了起来。大抵是被狠狠揍了一拳。
乙殷沉下脸。
该死的!如果让她逮住冉三春,她一定要给对方好看!
从电梯里逃脱出来后,她就联系上了河寅,对方叫她随意,她便想着叫守卫把冉三春抓起来。
像这样轻轻松松就被煽动的无脑学生,随便说两句话就行。
可是,意外发生了。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的差错!她想来想去,最多就是想到了是因为自己提及了宿远西。
自己怎么说来着?
是那句“她跟你志不同道不合,分开对你们未尝不是件好事”引起了她的不悦,还是那句“她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这句话引起了她的不喜?
不对,应该都不是,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乙殷脑海疯狂转动,忽地,她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地想…该不会是那句话吧?
在守卫快要过来的时候,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就倚靠在了墙壁上,嘲讽道:“看来你们都逃不过了。”
下一秒,乙殷就看到猛然挥过来的拳头。
就那么一拳,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再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自己被整个拖起来,连拖带拽地踏进电梯里。
又是电梯!
从那之后,她就只能跟着冉三春!命根都握在对方手里,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
本想着河寅大人会尽快解决掉金色眼睛的女孩,但没想到对方故技重施,还——
乙殷打了个寒颤,吞了吞口水。
明明一脸不忍心,却死死地瞪大眼睛抽出了她的芯片,在千钧一发又推回去,直接逼供。
这样残忍的手法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偏偏一点技巧都没有,来回折腾几下也是烦了,她忍无可忍,只能将密钥告诉了对方。
将自己的痛哭流涕美化成了忍无可忍的乙殷闭上了眼睛,后牙槽咬得死紧死紧的。
她猛得睁开眼睛,咳嗽了两声,喉咙处的红痕昭示着先前发生的事情,她大吼:“张一一!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张一一宛若无闻,她只是心疼地紧紧抱住妹妹,坚定地说:“不行,你可是我妹妹,当然是你更重要。”
说罢,她直接抱起对方。
妹妹惊呼了一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没想到姐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环住我的脖子。”
说完,张一一哽住了。
妹妹已经没有双臂了,她这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抿起嘴巴,低声道歉:“对不起。”
妹妹眨了眨双眼,一点也不介意地靠在对方肩上,温暖的体温传递到身上,似乎驱逐了最后的冷意。
“嗯….姐姐,我们是要回家吗?”
张一一眼神闪烁,陷入了挣扎,在妹妹疑惑地抬起头时,只见到对方下颚线绷紧,上下两片唇瓣轻轻碰撞了一下。
“不。”
“那我们要去哪里?”
张一一深呼吸,有些紧张地说:“我们离开这里。”
妹妹不明所以。
她不知道张一一的紧张来源于哪里,但这不妨碍她提出疑惑。
小女孩喃喃道:“离开…可是姐姐你不是说,外面的世界都很恐怖吗?只要离开这里,我们就会立刻成为怪物,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她咬着牙,唤出了那无所不在的存在。
“对吧,a000?”
机械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当然,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我很乐意给你们提供帮助,请跟随我的指令前行。”
这是她一直埋没在心中的秘密。
偶尔,只是极其偶尔的时候,a000会突然出现她脑海里,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先前的她极为不屑,总以为是哪位同胞做的蠢事。
不是没有上报过,只是一直没有后续。
直到刚刚——她才知道是a000,一直掌控者列车点运行的主系统。
难怪举报了都没有后续,原来是幕后黑手直接拦截下来了。
如此可笑,一个机器产物都比她先前信任的大人还要“热心”。
张一一抱住妹妹,飞快地跟着系统给出的路线前行奔跑,随着前进的方向,她皱起了眉毛。
这是通往外面世界的电梯。
通向内部的电梯是在相反的方向,所以a000是希望她真的走到外面的世界吗?
“姐姐,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张一一苦笑,抚摸着对方柔软的头发,解释。
“….嗯,如果再不离开的话,我们就会分开。”
妹妹立刻睁圆了眼睛,催促:“那我们赶紧离开!我不要和你分开,我要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小孩子的幼稚誓言总是会被当作玩笑话,张一一也是如此,她抿起嘴巴笑了,有些感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等待这句话很久很久,以至于内心都堆满了酸涩的心情。
但是,在真正离开前,她必须搞懂一件事。
“a000,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A000:“不是我选择了你,是你们选择了我。”
什么?
张一一还在不解,但她知道继续逼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然后,她深呼吸,镇定地走上前。
电梯识别出她的身份,本不该敞开的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她有些紧张,胡思乱想。
一会儿在想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一会儿又在想河寅河和a0000,神情有些矛盾。
当幽幽的蓝色倒影在眼底时,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一抬眼,她愣了。
电梯门一打开,五双眼睛对上了她。
“......”
“......”
军校生也傻了。
刚给军校和联盟传递完求助信号,怎么就来敌人了?该说是来得刚好还是该说迟了一步呢?
穿着黑袍的女子神色紧张,还、还带着小孩??
不是,就算他们再菜,这也太瞧不起他们了吧!!
张一一的想法更是精彩,慌到极致反而笑了。
好家伙,原来她还是自投罗网了啊。
想套路她?那也得过了她这一关再说!
两方人不约而同地进入了战斗模式,军校生立刻拿出自己的武器,张一一也单手举起了枪。
两者的想法高度一致。
——说好的安全呢!?居然会有敌人!?那就没办法了,杀了。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就会有子弹跟剑光同时闪现,至于谁活谁死,就要看谁的剑更快,谁的枪法更准了。
所幸,在悲剧发生之前,a000出现了。
“放心,你们都是安全的,张一一,请你进入电梯内。”
军校生认出这是最开始进电梯的声音,都傻了。
众人迟疑地放下武器,可一点儿也不敢松懈,生怕对方暴起解决了自己。
于汤率先打破了寂静。
“这是你妹妹吗?”
张影还在打瞌睡,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软软地问好:“哥哥姐姐们好。”
军校生们面面相觑,暗地里传信号。
既然是带小孩的,而且那位21也说她是一伙的,那应该没事吧!?
谁跟你说那道声音是21的?一个中性声一个女声你还听不出差别啊,亏你还是情报系的!
至少是一伙的吧!
有了张影的缓冲,众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张一一问:“我能帮什么?”
队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目前没有了,我们已经联系了联盟过来救人了。”
张一一面色古怪:“联盟?”
于汤察觉出不对,眉头微挑,主动询问:“对,就是联盟,怎么了?是之前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张一一淡淡说:“不,我只是好奇你们办到的?”
于汤不想全部都透露出去,说到底,对方还是黑袍的一员呢,谁知道会不会倒戈,就算是a000呼喊过来的,也不能全信。
他们已经被背刺过一回了,不能再背刺两回!
她也留了个心眼,虽然说a000帮助了她们,可是21迟迟未现身,她也害怕对方出了差错。
“现在我会将你们送到列车站点口,届时,你们需要乘坐列车前往奥卡斯塔主城。“
“……”
“……”
这话一出,何止炸了电梯里的七人,更是炸翻了观众。
【啊?西西翻车了??】
【西西不是说主城区已经不存在了吗?她推理错了??】
【笑死,随口一说罢了,你们就信了啊。】
队长也提出了疑问:“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说奥卡斯塔主城区还在?”
a000回应:“这就要看你对存在的定义了。”
“….我们的意思肯定是指有人存在的,正常运转的城镇。”
“那很遗憾,它的确不存在了。”
原来如此。
刚刚嘲讽宿远西的观众们立刻装死,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内心暗恨,就一个机械产物,玩什么文字游戏!?
听到这个消息的军校生却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睛。
张一一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警惕地站在边角处。
于汤舔了舔嘴角,正思索着怎么问出话,符元白先一步插话。
“那我们去那里干嘛?炸了奥卡斯塔?”
后一句话,他自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自个儿认为肯定是更紧张更可怕的事情。
这并不是说炸了奥卡斯塔不紧张,但好歹算是专业对口嘛。
但他们听到a0000回答:“是的。”
.....诶?
“放心,炸掉奥卡斯塔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你们亲自动手,你们到了那里,将会看到一块巨大的能源石,炸掉它所需的炸|药已经全部装载好了,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在外城上装载好驱逐仪器。”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莫测。
如果不是被困在电梯里,早就已经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掰扯它每一句话的深意了。
驱逐仪器?
在这里的几天,他们自然知道驱逐仪器的作用,只是不明白为何要特地装上,反正炸都要炸了,变异体那些也顺势炸了不是更好?
不要跟他们说要玩众生平等那一套路。
或许是察觉出了她们内心的想法,a000又开口了。
“驱逐仪器主要是为了避开污染孢子的侵袭,能源石内所蕴含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一旦与污染孢子结合,将会产生非常可怕的后果,按照推算,它的辐射至少扩散到附近数百万亿光年距离的星球,其中就包括一颗a级星球,两颗b级星球和四颗d级星球,除此之外,在爆发的那一刻,所有的运行星舰会遭受到电路短路,能源阻塞,停止运行。”
军校生们呆在了原地。
刚刚那句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太多了,听得他们胆颤心惊,怎么就牵扯到了另外五个星球了?
a0000平淡地定下了结论。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无法成功安装驱逐仪器,将造成上百万人类的死亡。”
这句话如同惊雷,直接炸翻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呆若木鸡地看着电梯的天花板。
蓝色的阵点自然是好看的,但再好看也掀不起他们心中的巨浪。
几人开始头脑风暴。
她们这边掌握的信息太少了,21那边也迟迟没有消息,只有这位背叛了奥卡斯塔的a000系统在对接他们,说实话,如果对方真的想诓骗他们,不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再就是,既然做都做了,何不一做到底,反正在这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照着对方的话走了。
反正…反正已经跟联盟和军校那边申请了救援。
五人愁眉苦脸,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符元白摸了摸鼻子,骤然想起一件事,重重地咳了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些人的眼神明晃晃就一句话:要是没事就咳,你就等死吧。
符元白赔笑,吞吞吐吐地问:“我就是想问一下,21那位同学,有消息吗?”
“......”
“她已经到达了列车点最深处,一旦她击破了那里的存在,我就会启动爆|炸程序,在那之前我会提醒你们及时避让。”
最深处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就很不妙。
符元白顿了一下。
脑海里忽地闪过宿远西翻窗进入的身影,动作敏捷,速度很快,他只瞧见白澄澄的月光照亮了她飘扬的发尾。
他莫名地捏了捏手指,眉眼低垂,暗暗祈祷对方一定要成功。
也说不准是因为不想死,还是希望对方真的能成功。
有人壮着胆子问:“一、一定要等她成功了才能开始吗?我们这边五个人,其实可以分批行动,21那位同学单枪匹马,一定很需要人吧?”
符元白小声地说:“还有一位同学。”
几人皆是没听见的模样。
于汤翻了个白眼,一位同学跟没有也差不多了。
要是宿远西在这,大概会开心两秒,然后毫不留情地驱赶掉这群菜鸟。
心是不错,但这实力跟不上啊,你过来只是帮倒忙,到时候还得宿远西抓住精神体回来。
这一点,a000自然也想到了。
除此之外,它还想到了宿远西怼自己的画面。
“恐怕你们无法帮上忙。”
短短一句话,立刻将五人打击得垂头丧气。
于汤很快振奋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赶紧去主城区吧。”
她转头看向队友,严肃地说:“做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另外几人想想也是,纷纷点头。
“安装的位置,张一一会告诉你们。”
张一一面对瞬间投来的目光有些不适应,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心想难怪选中了自己。
她握紧拳头。冷硬地点头。
“嗯。”
……
在幽森静谧的地下室之中,无数条蓝色管道之中流淌着闪烁着荧光的液体,闪烁的灯光中,无声地照亮了在场的两人。
很难说这一幕给直播间的观众多大的冲击。
先不管那泡在水缸里的奇怪大脑,宿远西的举动已经让众人目瞪口呆,只想跪下来膜拜了。
不是…你,我…你,宿远西也太猛了吧。
大家都知道宿远西很厉害,本就是军校新生的顶峰,就算她一步跳级道大三大四,直接去军团里也不奇怪。
但先前所有的操作——
无论是变异体,还是污染体,亦或者时能复活的不明生物等等,这些都尚且算在“正常”的范畴内,是大家能在教科书上或者是网络上见到的生物,换句话说,就起码是现实存在的玩意。
但现在展示在直播间里的东西,已经称得上幻想类生物了吧?
类比于童话故事里的喷火龙和仙鹤出现在了眼前,恶魔撒旦和黑白无常突然出现,这就是一个不现实的东西!
眼前的,还是恐怖故事里的那种。
联盟人从小就听过这样的故事,什么不好好听话就要抓去改造,一辈子都被困在营养液里,永远也见不到家里人什么的。
随着年岁增加,大家也都知道这只是骗小孩的。
现在….这个恐怖故事成真了。
而且因为先前的铺垫,这一幕就更具冲击力了。
再看看宿远西,她不怕就算了,她还瞬间回过了神,反手杀了河寅!
红点溅在墙壁上,冷光闪过苍白的面孔,当画面中的女孩眼睫挑起时,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颤,头皮发麻。
她没有任何笑意,金色的眼瞳堪称冷漠,与她刚刚利落干净的剑法如出一辙。
嘶——
回过神时,才发现鸡皮疙瘩不知不觉中已经爬遍全身,稍稍一抖,喉咙又开始不自觉地吞咽。
滴答,滴答。
血液缓缓从剑身流下,不过几秒,河寅的身影已经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径直倒在了地面上,瞳孔逐渐涣散开来。
而那纤长矫健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河寅的尸首。
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是一具真正的死尸。
河寅的意识应该回到了她本该呆着的位置。
尖锐的疯狂声音如浪潮板疯狂涌入脑海之中,就连捂住耳朵也没办法躲避,宿远西不动声色地捏紧剑柄,如若不是轻微颤抖的眼睫泄漏了一丝痕迹,仿佛那声音对她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好吵。
尖锐的疼痛宛若电钻一直咚咚咚地深钻而入,无数大脑神经都被疼痛挑动,似乎要爆炸了。
宿远西确认了河寅不会复活后,便转过了身,抬头看着泡在营养液里的大脑。
她听得见那些声音。
“脑控室”。
顾名思义,这里就是奥卡斯塔列车点的枢纽中心吧?
那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猩红眼球没有瞳孔,眼睑也是扭曲抖动的红色神经纤维,它似乎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是缓缓地闭上,再次睁开,十分缓慢。
五秒钟。
整个过程花费五秒钟的时间,但宿远西不清楚它闭上是否代表着视觉的短暂盲区,毕竟全身上下都长着眼睛的,和不需要眼睛都能从其他感官获取信息的生物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抛去难以忍受的精神攻击,单单看这颗大脑,宿远西认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说到底,人的脑子不就这样吗?
只是放大了数倍,再加上了一只猩红的眼睛而已。
只要她不害怕,对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她的恐惧,而恐惧,才是示弱的第一步。
但很显然,只有宿远西这么想,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花。
【这什么鬼东西啊?!!看着好恶心,我快吐了。】
【这是哪个天才设置出来的?我真是服了】
【救命,我感觉自己也被精神污染了!!】
【sossossossos不是,这应该是新生联赛吧??会不会难度太高了点啊!】
除却大脑恶心外表的冲击,最让观众们意外的还是飙升的数值。
污染指数,92。
谁也没想到,在遍地的孢子污染中存活下来的唯一净土之下,竟然藏着前所未有的高污染生物。
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能源石”“永生”的话已经彻底成了笑话。
“0”号实验室中,储存仓内都躺着由能源石与柔软肢体结合的身躯,乍一看,还以为都是克隆的机器人。
但宿远西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将某个部位完全敞开,以那种技术,就算想要做成天衣无缝的机器人也是小菜一碟,总不至于是为了警示众人自己是什么存在吧?
当她看到了泡在营养液的水缸里,她终于明白了河寅腹腔内蠕动的红色内脏是什么了。
原来那也不是内脏,而是这只庞大大脑的一部分而已。
真是稀奇,原来他们的大脑完全不在脑壳之中!而是被移植到了肢体其他部分!
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他们的脑壳里也有大脑,只是有一小部分来源于缸中之脑的脑子会缝补在身体某一个部分上。
至于为何不在脑壳之中,宿远西猜测是有强烈的排异状态,而且没有位置腾给它了。
在这一刻,大多数的谜题已经被解开来了。
她总是在想,为何驱逐仪器的作用如此之大。
如果真的那么强,为什么只存活下来一个小小的列车点呢?
驱逐仪器是存在的。
但客观来讲,它没有那么强大。
它的起效原因就如同蚊香,只是暂时扰乱了对方的五感,让对方分辨不出来人类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污染指数能下降那么多的原因。
从令人胆颤心惊的82下降到35,这种好东西要是被知道了,别说是唯一存活的列车点了,就算是一颗完全被污染孢子侵袭的星球,联盟也会派人过去,将驱逐仪器原型拿到手。
她想啊想,也想不出一个原因。
看来真的是灯下黑。
她的确没想到这下面会藏着这么一个大宝贝。
科技与变异的结合体,总是叫人恐惧而着迷。
泡在营养液里的大脑散发着令人惊骇的气息,荧蓝色的营养液将猩红的眼球映衬得更为狰狞,那只眼睛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睁着,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有些问题的确迎刃而解了,但还有些问题需要思考。
例如说,必须要在幼年期进行标记礼的原因,这座列车点存活的真正原因,缸中之脑的来龙去脉。
一个谜题解开了,又有一个谜题诞生。
宿远西不敢轻举妄动,她无法确定在这里散发精神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她必须要找到一个破局的办法。
她的视线飞快巡过脑控室的装置,飞速上前,不过走了两三步,她就发现了冉三春的异状。
女孩面色煞白,瞳孔震动,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液,密密麻麻的汗珠已经打湿了鬓角和衣衫,几乎可以拧出水了。
冉三春在竭力抵抗那些噪音、幻觉和无止境的疼痛。
鸡皮疙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爬遍了全身。
她听到了无穷无尽的声音,似远山深海而来,铺天盖地,四面八方,那些嘈杂的声音冗杂繁琐,一股脑地钻进她大脑里,刺激得每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又来了…”“我想回家…”“有没有人——”
那些自言自语的声音越堆越多。
就像是一万个喇叭播放着不动的声音,噪音攻击足以让人头疼得无法忍受。
冉三春一直憋着气,她捂住耳朵,牙关咬得死死的。
脸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
不行,不要去听!
不要听那些奇怪的声音!不要去看水缸里的大脑!!
虚无感从手指尖开始。
腐烂的皮肉一层一层地脱落下来,融化堆积成肉泥,她的灵魂被无数双手拖拽,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铁钩勾起,尖锐冰冷的刺痛蔓延全身。
不知不觉中,猩红的竖瞳被盖上星屑点缀的雾纱,蠕动的大脑也变成流动的星河,恍若至高无上的宇宙。
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无感和无价值感。
一幕幕记忆闪过,那些让她曾经痛苦无比又茫然的回忆像电影一样回放。
——“你以为自己是冉家的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呵呵,只有你是个蠢的,等你哥哥姐姐争夺了家产,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是个alpha,可是精神力还没突破600...练得再辛苦又怎么样,还是比不过其他人,真是废了。”
——“废物。”“好蠢。”“可以动动你的脑子吗?”
无数张面孔或笑或哭地从眼前闪过,无数道声音不断地响彻在耳边,与此同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声音从未停止。
“原来是这样,也不过如此嘛。”
“还以为会有什么有趣的回忆呢,真无聊。”
冉三春手指一抖。
她听见自己在吼:我的人生才不是什么供你们取乐的故事!滚啊!
冉三春捂住脑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究竟要怎么办,才能逃离这里?
不行,不可以。
她不要再逃避了!她早就不是之前的自己了!
自心脏处传来的钝痛感让她有些难以呼吸,她咬住牙,在内心不断地告示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激将法而已,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眼巴巴祈求爱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长大了。
冉三春忽地攥紧了拳头,眼睛通红地抬起头,声音嘶哑。
“别小看我了。”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立在原地,神色越来越冷漠。
宿远西脸色一凛,她看到冉三春在散发精神力,本能在她真正意识到前已经展开了精神力防御网,幽蓝色的精神力在昏暗的室内尤为惹眼,甚至带着点奇异的美感。
但是,冉三春的状态根本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宿远西亲眼看到她的精神力被馋食,精神力防御网像是被蚂蚁啃噬一样,一点一点的小缺口逐渐扩大,好似她好不容易展开的防御网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邀请函。
被蚕□□神力的感觉如何,宿远西并不了解,但想必跟被吞噬相差无几。
这样下去,冉三春肯定会精神暴动。
“冉三春,你——”
宿远西刚伸出手,顿住了。
冉三春直接转身抓住了她,指甲深深嵌入肌肤,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眼眸微微一抬,倒映出宿远西错愕的面孔。
她的瞳孔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喃喃着什么。
“不...不行。”
不对劲。
冉三春瞳孔短暂地聚焦了一瞬,她从沉沦之中忽地清醒了过来。
汗液顺着额头缓缓流落,她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地说:“快、快逃....”
“西西...快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宿远西就看到幽蓝色的精神力浮现出来,它幽幽地飘散着,荧光逐渐飘近宿远西,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冉三春把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都用在了宿远西身上,建造出了几乎无法破除的精神力墙,除非出现s级以上的精神力攻击,否则很难破开。
然而,这一点也没有减少那些吵嚷疯狂的声音。
宿远西依旧能听见那些尖锐的笑声,自怜自艾的叹息,高高在上的指点声。
她试图唤醒冉三春,但对方依旧是恍惚的模样,她尝试着用精神力去接触对方,但完全无法接触到她。
金眸霎时暗沉。
有什么东西阻拦她接触对方的精神海。
无论是接连不断的声音还是这奇怪的现象,肯定是跟缸中之脑有关。
宿远西抬起眼,越过冉三春看向大脑,那猩红的眼睛直视她们,宛若深渊的凝视,过高的污染指数甚至呈现出因子具现化,漂浮的红点与营养液蓝光交织,漂亮而梦幻。
如果她用全部精神力去攻击对方,会如何?
盯了两三秒,当宿远西调用自己的精神力时,她忽然看见那只眼睛动了。
眼球忽地上下左右翻动,每当它扫过自己时,宿远西就会发现精神力的调用更难了。
一开始就放大招显然不可取。
宿远西尝试着精神力攻击大脑,但那种感觉又来了,精神力一碰到玻璃就溶解了,像是冰化成了水,渗不进,也并非消失。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就看着幽蓝色的精神力如水一般缓缓从玻璃流下,过了好几秒,才逐渐凝聚成原来的荧光点。
50、150、300、500...
无论宿远西调用多少的精神力,都是一样的结局。
一道年迈的女声忽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没用的,你们也仅仅只是一部分献祭的羊羔而已,还不如等待死亡的到来,与我们一同在黑暗中沉寂,在绝对的安静中逐步迈入癫狂之中。”
这道声音一出现,其他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那声音幽幽叹息。
“我原以为终于轮到我了...可惜了,既然没有办法占有你的身躯,那不如跟我们作伴吧。”
说罢,无数双手似从大脑沟壑中破出!
瘦骨嶙峋的苍白手臂曲折成人类不可能达成的角度,指甲都透出腐朽的黑色,肘关节弯曲,不断地抖动着,它们穿出玻璃,飞快袭来。
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冲击着耳膜。
“快来陪我——!我好寂寞!”
“跟我一起吧,你本该与我们一同…”
“多漂亮啊,真想跟你永永远远地呆在一起——”
那一双双手从天而降,宛若牢笼要将宿远西盖住。
观众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纷纷开始尖叫。
而第一军校的新生们就更为夸张了,有些人忍不住站起来,大喊:“不要啊!!”
没有人指责他们入戏过深或是打扰到了别人。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全神贯注,为宿远西担忧。
当手即将触碰到女孩时,有人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有些人却瞪大了双目。
........
预想中的动静并未发生。
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不知为何,吊灯摇摇晃晃,似有风吹过。
那些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它们带着惊恐与疑惑。
“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免疫主脑的催眠!?”
“她、她为什么不说话....她真的是人类吗?”
“祖母!这是怎么一回事!?”
主脑,祖母?
宿远西暗暗记住这两个称号。
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故显然打的得它们措手不及。
祖母镇定地说:“河寅,你说。”
河寅?
她果然“回去”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回响,只是相比较先前的平静自信,现在变得略微阴郁。
“...我并不清楚。”
一道声音嘲讽:“哈,你都被杀了三四次了,还不清楚?”
河寅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说道:“她很棘手,我认为先朝她同伴下手再转而对付她更可行。”
她们并不清楚自己的私聊密室已经被听得一清二楚了,在宿远西看来,就跟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密谋没两样。
那声音不屑:“她能怎么办?精神力不起作用,也没办法触碰主脑,只能困死在这里。”
宿远西旁听了半会儿,也确认了一点。
它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看来,只有一种办法了。
如果从外部击破不了,那就只能选择内部了。
想罢,她感觉到嵌在手臂上的力度逐渐减少,指尖滑落而下,近在咫尺的眼睫微微颤抖,忽然被推开——
后背猛地抵住冰凉的墙壁,宿远西眯起了眼睛,下一秒,她的视线全然被遮住。
她能清清楚楚地察觉到冉三春在浑身颤抖,连手掌都在颤动。
“不、不要去看它。”
冉三春蒙住了宿远西的眼睛,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在意识挣扎中,她在拼命地想电梯到底在哪,如果、如果河寅来过这里,那一定会有回去的方法!
她呼吸急促,挣扎着说:“电梯,你...你赶快拿着秘钥——”
两道声音悄然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三春。”
冉三春忽然僵住。
她就像是卡顿的机器人,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目及那两个身影时,脑海中一直紧绷的弦猛然断裂。
宿远西刚想抓住冉三春的手,对方便忽地松开。
只见女孩双目紧闭,身子往后倒下。
宿远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对方,在触碰到赤|裸肌肤的刹那,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连接的肌肤涌上,像是蚂蚁一样啃噬着自己的骨肉,一路到了大脑。
飘飘然的梦幻感充盈整个大脑,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宿远西眼睫微微颤动,眼瞳倒映着自己伸出的手指,就像被什么吞没了一样,与冉三春相触的肌肤一厘米处全然消失,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宿远西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再次尝试着触碰冉三春,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她尝试着用精神力,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
宿远西开始走动,一切都很正常,只除了无法触碰到冉三春。
她们似乎被分割为两个空间。
走了五圈后,宿远西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抬起头。
“A000。”
无人回应。
她若有所思,抬起眼,看向先前刻意回避的缸中之脑。
是它搞的鬼吗?
按照比赛正常的规则,就算幕后再想要对她出手,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
宿远西面色没有起一丝波澜,语气依旧很冷淡镇定。
“是你吗?”
那只猩红的眼睛静静地凝视她。
宿远西眯起眼睛,尝试着散发出自己的精神力,但有意思的地方来了,她的精神力的确是能正常使用,但在“触碰”冉三春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微妙的割裂感,像是被撕开两半的纸张,裂痕永远存在,即使粘贴回去也不代表恢复。
这是它的能力吗?
宿远西捏了捏鼻子,冷淡的面孔忽地露出了一抹笑。
她往回走,将密钥芯片贴近墙壁。
电梯如愿出现。
宿远西踏进,蓝色点阵出现,她摁动负八层的按键。
电梯缓缓上升,光影在眼底闪现。
这是很漫长的时间。
电梯到了。
宿远西看着眼前的景象,笑了。
璃缸里的大脑被蓝色营养液包裹,微弱的光芒从其表面散发出来,猩红的眼球与蠕动的神经结构营造出一种恐怖堕落的氛围。
果然也离不开这里。
既然以她的能力暂时破解不了,那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A000...一直没有出现。
金眸闪过一丝暗光,她的手滑落至冉三春的一侧,轻松地抽出了手|枪,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漆黑的手|枪板机上,径直对准了玻璃缸。
年迈的女声叹息道:“我说过,没用的。”
闻言,宿远西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不,她不需要有用,她只需要出声,把所有条件摆在明面上,逼得A000不得不出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的确不错,但她不想要成为里面的任何一员。
指尖轻抚着板机,宛若对情人的亲昵,眼里的光影随着眼睫颤动而变化,她微微抬起头,阴影与光线的切割面将整张脸完美地分成两半,精致的面孔在此刻失真。
她再次高声道:“子弹只剩下一枚了,用来对付谁,你要想清楚,我们死是死了,但你也永远逃离不了这里。”
清淡平稳的女声没有多余的情感,似乎只是阐述一件事实。
她在跟谁讲话?
脑控室可不是“0”号实验室,它的保卫措施可是天衣无缝,就连拥有最高权限的河寅都必须要经过数道密码才能破解主脑的信息,A000连河寅的权限都无法突破,更不可能在这里还有办法。
“我的耐心不够,三秒倒计时。”
噼里啪啦...
“砰。”
灯泡猛地炸开,火花闪烁。
宿远西低下头,手肘微微抬起,视线与枪口平行,看向了忽然灭掉的灯泡。
静谧幽暗的室内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能源过载,很抱歉,出现得有些迟。”
A000出现了。
与此同时,是尖叫到几乎无声的数道声音。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A000你个叛徒!主脑快杀死它!!”
“我就知道,A000和河寅就没什么事能办成的。”
听起来真够酸的。
宿远西目不斜视,只静静地盯着还在晃动的灯泡,默数了五秒后,开口。
“你知道自己迟到了就好,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要再搞幺蛾子了,这对你我都好。”
“我已经明白你的诉求,相信我,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声音忽然消失了。
“这是我能为您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A000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机械古板,如同正直得没有一丝偏颇的审判长,在这幽暗的室内,显得有些诡异。
灯泡摇摇晃晃,连同灯光也在来回闪烁。
营养液的流动声
“我无法为你破开更多的空隙,接下来,你需要跟它进行交流,找到它的弱点。”
宿远西笑了。
她站起来,缓缓靠近缸中之脑,心中既不好奇,也不与那些声音一样充满了敬畏。
宿远西走向水缸,抬起手。
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她甚至能看见血管中流动的血液,大脑的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