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 / 2)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温柔起来的错觉。
刚刚诞生意识的新生造物那样想,他的创造者的那副神情——眉目温软、仿佛赞许与某种神秘的指路明灯的模样——还残存在脑海里,对着生命与死亡之神像是在对着他自己。
是一种包含一切期待、确信事情都会变好的希望,还有对这个黑发的人造人的希望。
因为这是组合成他的固有基础物质,这份最初源头的宏大的希望如此强烈,以致于即使来自克隆人的绝望同样鲜明而理智地认知到他的创造者没有心这种东西,却仍然会抱持着这份毫无未来的错误期待。
他像是诞生在矛盾与永恒的挣扎中。
谬论是,他的造物主令他这样难受,他却产生不了一丝反叛的念头。那些组成他的物质的源头,都基于爱。
来自不同生物的爱意庞博混杂又纯粹,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他,他自诞生起就无与伦比地爱着自己的造物主,远胜过任何万千世界中的生灵。
不夸张的说,他视其为信仰、神,存在的唯一意义,自觉是最忠实虔诚的信徒。戈威尼恩与虫族的感情不仅同化了人类的爱戴、扩大影响至后来的世界,也同样集合到了他的身上。
他仿佛是各方世界情感的化身,可也正因如此,由万世万物唯一的神所创造的他,便宛如一种情感病毒。
凡他可接触的世界、生物,都会被同化影响,喜欢、信仰、爱戴他的造物主,与他争夺那唯一神的眷顾。
那过于讽刺和令人难以甘心。明明他才是那个被花费了心思的造物,他才是那个得见对方真正姿容的存在,这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却是由他处而来,明明是属于他的感情,却还会被其他生物分享。
但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是愚蠢的,失败的造物不仅没有存在的价值、永远也不会有希望成真的一丝可能,更会使倾注了心血的狄西失望。
诚实的说,他并不确切地知道狄西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造物,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符合对方的期望。即便他在被创造时有幸得以瞥见过些许碎片,也绝不表示人造人的一切就都如被摊开来一般简单清楚了。
只是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所想要的绝不是一个只会受困挣扎于先天情感的普通造物,否则他不会同时被赐予智谋,狄西更不是那种热于折磨他人取乐的家伙。
拥有智谋是足够叫人庆幸的一点,这不仅是不切实际妄想期待的希望来源,同时也不会使他在愚昧本能的支使下成为被厌弃、失望的失败品。
然而他的创造者毫无看他人挣扎取乐的爱好又是另一个叫人担心的地方。
倒不是说他更喜欢被自己信仰的创造者欣赏自己的丑态,或是有什么折磨他人来取悦狄西的计划——虽然倘若对方想,他也不是不会那么做,因为能使他的信仰高兴是他全部的存在价值,他也并无道德这类东西——而是狄西似乎没有喜好这种东西。
那就意味着他很难讨好到他的造物主。
狄西是有倾向性的,这很明显,他想要造物,想要摆脱造物的身份,认为其远优越于最初造出他的人类,但若是以此就作为全部的依据,草率下达结论对方期待的造物是更优越的,那显然也是不足够的。
可具体……
“你想要叫什么名字?”他的创造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仿佛是此刻才真正诞生一般,新生造物的目光终于有了停在少年身上的光亮。
黑发的创造者气质与任何碎片中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他看起来格外的遥远又不可亵渎,但当歪过头、扯起嘴角的时候,那种疏离感又变成了意味不明的讽刺与亲和。
那金眸透彻瑰丽的人造人说道:“我总该对你有个称呼,对吧?”
这就是了。
属于魔王的心脏无比鲜活地跳动起来,好像这才是这个器官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刻,热烈又被某种情绪所填满。
在西幻世界里魔王的心脏与力量息息相关,理所当然,继承了迪尤麦卡心脏的他同样继承了对方的力量,可此刻这个器官膨胀起来像终于注入了生命驱动力,像魔王的一部分在心脏里苏醒。
这就是他不是一个令人失望的、需要被销毁舍弃的失败品的佐证,是一切得以继续、拥有未来的可能。
但名字……
说到这个问题,就又回到了最初的论点。
他不知道他的神想要什么,他害怕被抛弃,更害怕令对方失望,这份使他无比雀跃的认可不过是暂时的、最初的,或许当出现了某个未能测算到的纰漏时,他的造物主就不再满意了。
就像此时此刻,那正是让人满心忐忑、提心吊胆地筹谋如何通关的重要关卡。
总该有些什么……狄西创造他时所能见到的那些碎片总不是疏忽所致的,少年已经是万千世界的掌控者、唯一至高无上的的神了,会有那样的泄漏显然是为了他的反应。
新生的造物张了张嘴,因仍不确定的犹豫有了无声得停顿,但他面上未见一丝异色。
最终,男人镇静了下来,直视着他的造物主,定定地说道:“奥菲欧。我想叫奥菲欧。”
名字。狄西也有名字的。或许对对方而言,那不过是一个单纯用来便于称呼的无意义事物,诞生时被取了那样一个名字,便一直沿用至今了。
但即便是那样的名字,也是有由来的。
造出了少年的人类对这个黑发金瞳的人造人倾注了诸多心血,无一处不是被精心雕琢的,在起名上,自然也不是随意想出来的。
那取自尤丽狄茜。
在狄西诞生的世界里、时代里,现存的最早的歌剧就是《奥菲欧与尤丽狄茜》,一个改编自希腊神话的爱情故事。
感动爱神、跨越冥府将死去的妻子寻回,这个名字仿佛就是某种被歌颂的爱情的象征,能令人不惧艰难与死亡,“没有尤丽狄茜我怎么活?”
这个被精心创造的人造人好像就是能让人陷入爱河、落入深渊的象征,非他不可、无法失去。
但那又像是单方面的自我感动,妻子在爱丽舍能平静地接受死亡,未有对复活的渴望,面对说要将他带回人间、自称是他丈夫却不愿看他一眼的奥菲欧唯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