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23】(1 / 2)
【23】/晋江文学城首发
翌日一早,沈玉娇原以为谢无陵应当像前两日那样,出门去了。
没想到推开门,那堂屋的门还紧闭着。
真是稀奇,他竟还没醒,难道是昨天采购搬东西太累了?
沈玉娇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也没多想,自顾自去后院洗漱。
待梳洗完毕,她便去后院挤羊奶、烧火、煮羊奶——
这些都是她跟柳婶子学的,她一开口想学,柳婶子很是热情地答应,边教还边夸阿陵娶了个好媳妇。
沈玉娇只想着,多学些东西,自己会了,总比开口求别人强。
别看现下谢无陵待她千好万好,他愿意这般待她,还不是一时新鲜,贪图她好颜色?
然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若他日后变了心,不再对她千好万好,这些事不还得靠自己?
与其等到日后两眼一抹黑,倒不如趁早学了,总归技多不压身,学了没坏处。
忙忙碌碌一个早上,喂饱平安,又煮了两碗馎饦。
眼见着日头更高,堂屋的门仍是关着,她迟疑片刻,还是上前敲门。
“谢无陵,你还没醒么?”
她嗓音放得轻缓:“我煮了馎饦,再不吃的话,怕会冷了。”
屋内静默了好一阵,才传来男人透着几l分喑哑的懒声:“就来。”
果然是在睡懒觉。
沈玉娇回了声“好”,也没再管他,自顾自端了碗馎饦,坐在院子里吃。
不多时,堂屋的门推开。
听得那吱呀动静,沈玉娇下意识看去。
当看到那仅着一条单薄亵裤,赤着上身的男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时,她先是一怔,而后“啊”地一声,转过身,闭上眼。
谢无陵伸懒腰的动作一僵,再看那端着面碗,背对着恨不得缩成一小团的纤细身影:“你见鬼了?大中午叫什么。”
沈玉娇双眼仍是紧紧闭着,想到方才所见,耳尖滚烫:“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昨晚有些热,就光膀子睡了。”
“那你现在都起床了,怎么还不穿……”
“这不是刚起来嘛,再说了,在自家院里怕什么。”
男人的语气理所当然,沈玉娇眼前仍闪过他那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还要亵裤往下那不容忽视的.......
不行不行,她用力咬唇,试图将那些非礼勿视的记忆从脑中摒弃,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仔细点,碗拿稳,别把馎饦洒出来……”
“我知道。”沈玉娇头也没回,轻柔嗓音难掩慌张:“你先去把衣袍穿好吧。”
那靠近的脚步声停住,须臾,一声慵懒的低笑传来:“至于这么大惊小怪,难道你之前没见过男人的身子?”
沈玉娇身形一僵。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本就乱糟糟的脑子里,不禁想
起从前与裴瑕亲近的场景。
虽说他习惯夜里熄了灯烛敦伦,但新婚那晚,却是灯火辉煌,亮亮堂堂。她大部分时候都是闭着眼,羞赧不敢看,但也偷偷睁开看了一两眼。
锦绣罗帐里,男人那张平素谪仙般清清冷冷的脸庞,沾染上一抹克制又沉沦的情慾。
狭长眼尾,艳色撩人。
那抹艳色,叫她本就怦然的心跳愈快,连忙闭眼,不敢再看。
心里却是吃醉酒般,晕乎乎地想,这样好看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呀。
这偌大天地间,也唯她一人,能窥得如玉君子的这一面。
“又装哑巴了?”
男人略显不悦的嗓音冷硬传来,沈玉娇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脑子越发污浊,心下懊恼。
都怪这个谢无陵,哪壶不开提哪壶。
“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有伤风化。”她脑袋垂得更低,咬唇闷闷道:“你再不去穿衣裳,那我回屋吃去。”
惹不起,总躲得起。
谢无陵闻言,看向那背对而坐的小娘子,晌午明净的阳光里,她那两只雪白耳尖,红得滴血般。
心下不禁啧了声,这不解风情的小书篓。
要不是她肚里的的确确怀着个娃,他都怀疑她和她那短命鬼前夫,成亲后是不是夜夜躺在被窝里打叶子牌?
不然怎的见个男人身子就羞成这样?
“别躲了,老子回去穿就是。”
谢无陵转过身,又看了眼他那垒块结实的胸肌,颇为惋惜地叹道:“别人想看都没机会看,你个蠢婆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玉娇:“……”
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厚颜无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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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无陵换好衣裳,呼哧哗啦干完满满一碗馎饦,他一抹嘴巴,对沈玉娇道:“昨日忘了和你说,刘瞎子算了三个黄道吉日。”
沈玉娇轻拍襁褓的手一顿,愕然看他。
“一个是九月二十八,一个是腊月初九,还有个是明年开春二月初七。”
谢无陵道:“我打算定在九月二十八,另两个日子,一个太冷,一个又太久,你怎么说?”
“九月二十八?”沈玉娇嘴里呢喃,柳眉轻蹙:“会不会太赶了。现下已是八月,也就是不到两个月……”
“不是老子等不及,是你的肚子等不及。”
谢无陵瞥过她那把依旧盈盈尚未显怀的纤腰,不紧不慢道:“你有孕的消息,我已和柳婶子、山猫他们打过招呼,他们不会往外乱说。我想着咱们趁早把婚事办了,到时候你把谢地生下来,对外就说早产,从此他就是我亲生的娃儿L,谁要是敢瞎说八道,老子就去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
后半句,他语气里透着份狠劲儿L,不似玩笑。
沈玉娇仍觉得九月底成婚太快,但谢无陵这话又的确在理——
终归也不是第一次成婚了,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区别呢?
再说她去岁和裴瑕成婚,也是匆忙间就进了门。
也许她此生的姻缘,注定是仓促匆忙,无法如她在闺阁时期待的那般,三拜高堂,十里红妆,风风光光。
罢了。
她扯了扯嘴角,再次抬眼,朝谢无陵笑得释怀:“那就照你说的,九月二十八。”
九月底,天也转凉了,再叫他睡地上也不太好。
两个月的时间,应当也够她与他熟悉,渐渐适应“谢家娘子”这个身份。
谢无陵见她应下,也松了口气。
本以为她还会往后推脱些时日的,这小娘子倒是比他预想的识时务。
“那就这样定了,过几l日我带你去官府办籍册,顺道把婚宴要用的也给订了。”
他说着,站起身,哼着小曲去厨房刷锅洗碗了。
***
三日后,谢无陵带沈玉娇去金陵府衙办理籍册,平安暂时托柳婶子照看。
这是自逃难以来,沈玉娇头一回衣着整齐、无牵无挂地上街。
走过第一条巷子时,看着过往路人频频朝她和谢无陵投来的目光,她浑不自在。
悄悄扯了谢无陵的衣袖,小声道:“不然还是买个帷帽吧?”
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闻喜,世家娘子出门,必然要戴一顶帷帽,若抛头露面,便是失了体面与规矩。
谢无陵不以为意:“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姘头,戴那玩意儿L作甚?”
但走过第二条巷子,眼见不少男人的目光都往沈玉娇身上落,谢无陵脸色也沉了下来。
哪怕知道那些狗东西只敢看看,不敢上前放肆,但一想到那些狗东西恶心的眼神,他胸膛一阵燥郁怒火压都压不住。
最后还是拉着沈玉娇去买了顶帷帽,又仔仔细细给她将白纱放好,确保瞧不见了,心底那团火气才渐渐消去。
沈玉娇带着帷帽,也觉自在许多。
毕竟十几l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L叫她改也改不了。
买好帷帽,俩人直往金陵府衙而去。
常六爷那边提前打了招呼,是以登籍造册的流程很是顺利。
沈玉娇只需站在谢无陵身边,那登记的文书问什么,她如实作答便是。
临走前,谢无陵还给那文书塞了贯铜钱,道:“劳烦了,请官爷吃杯茶润润喉。”
那文书见他会来事,掂了掂那贯钱,笑容也越发真切:“谢兄弟客气,那我就提前祝你和弟妹喜结连理,永结同心了。”
“一定一定。”
谢无陵笑着拱了拱手,便带着沈玉娇离了府衙。
那文书将一贯钱放进袖中,又抬手挥了挥黄册上的墨痕,看着那新登的“沈玉娇”三字,漫不经心地想。
这个谢痞子运气倒不错,方才瞧见那姓沈的小娘子不但容色好,且看言行举止,也是个踏实本分过日子的。
都说妻贤夫祸少,若是这小娘子能治得住这小痞子,想来往后这日子
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胡乱作想之际,见字迹渐渐干涸,文书将黄册一盖,抄着手慢悠悠往籍册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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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与一路逃亡目之所及的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相比,金陵城内,烟柳画桥,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真真繁华热闹得宛若另一个世界。
从府衙出来后,谢无陵便带着沈玉娇一路逛、一路吃、一路买。
待订好婚宴要用的喜烛红绸、喜饼喜果、婚服绣帕等一堆琐碎,初秋辽阔的天空已是暮色四合,余霞成绮。
沈玉娇本以为要回去了,没想到谢无陵带她去了家十分气派的酒楼。
看着那雕甍画栋、灯笼高悬的酒楼门牌,沈玉娇也顾不上矜持,再次扯住了他的衣袖:“我们来这作甚?”
“用饭啊。”谢无陵瞥了眼她揪袖子的柔白纤手,黑眸轻动,问:“逛了一下午,你不饿?”
沈玉娇抿了抿唇瓣,诚实道:“有点饿。”
谢无陵:“那不就得了,走,带你吃顿好的。”
衣袖依旧被扯着,一回头,就见娇滴滴的小娘子睁着一双莹润乌眸,局促又担忧:“可在这吃一顿,一定不便宜。不然还是回去,煮碗馎饦吃吧。”
谢无陵本想说不差这点钱,但看到她那湿润润、软绵绵的眼神,心底好似被猫爪子轻挠了下。
忽又想起她说的那句,受之有愧。
算了,日后多的是带她下馆子的机会,且容她缓缓。
“听你的。”谢无陵道,“改日再吃。”
沈玉娇轻轻吁了一口气,刚要撤回手,男人大掌一翻。
未等她反应,那修长手掌直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沈玉娇惊愕看他,谢无陵却压根不看她。
就如牵她手不过一件寻常小事般。
他抬着脸,目视前方,大步往外走:“走吧。”
沈玉娇试图挣了挣,没挣脱,她红着脸:“谢无陵。”
谢无陵依旧朝前走,也依旧不看她:“嗯?”
沈玉娇嗫喏:“……手。”
谢无陵:“怎么?”
见这男人装傻,沈玉娇有些羞恼,但这会儿L是在大街上,她只得咬唇,闷声道:“这样不好,还是松开吧。”
“有何不好?”
他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又盛气凌人地看她一眼:“你是我媳妇儿L,拉个手怎么了。”
这人耍无赖都耍得理直气壮,沈玉娇一句“还没正式成亲”未出口,前头陡然插进来一道声音:“哟,这不是谢老弟吗?”
沈玉娇微怔,抬眼看去。
迎面走来个遍身绫罗的男子,生得贼眉鼠眼,却拿着把折扇故作风流。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其中一个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到过。
她这边思忖着,一旁谢无陵见着半路冒出来的常松,脸上虽还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淡:“松二哥,巧了啊。”
“是啊,没想到在这遇上。”
常松摇着扇子上前,视线落向那道戴着帷帽的娇小身影:“谢老弟,这位难道就是你那还没过门的小媳妇?”
谢无陵眸色一深,脚步往前,高大身形将她掩在身后:“是我媳妇儿L。”
又偏过脸,随意给沈玉娇介绍:“这是常府的松二爷。”
哪怕隔着一层轻纱,沈玉娇也能感受到那人毫不避讳投来的目光,心下不虞,面上却不显,客客气气做了个礼:“松二爷好。”
“弟妹客气了,随谢老弟喊我一声二哥便是。”
常松笑应着,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如今隔着薄纱只朦朦胧胧瞧见个清婉的影儿L。
看不真切,却愈发叫人心痒,想要一窥真容。
“天色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