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没有机会(1 / 2)
狭小的空间中,暗潮涌动。
沈霁筠与林景行遥遥对视了一眼,一个字都没说,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沈霁筠的目光一沉,满是冷漠。
离小晚远些。
这不是你应该肖想的人。
林景行的神情不变,但是隐约间带着一些嘲讽。
师父,您不都是已经和小晚断情绝爱了吗?
如今哪里来的资格管这么多?
两人针锋相对,谢小晚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没有要缓解一下的意思,反而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两个人谁也不沾。
谢小晚的脸上带着笑意,嗓音清脆地说:“干脆,你们俩师徒走一道吧。”
他才不掺和呢。
再说了,在一旁看戏也挺有意思的。
林景行:“小晚……?”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那道纤细身影就已经悄然远去了,好似化作了天际的一抹云霞。
再一回头,沈霁筠缓步走了过来。
林景行抬脚就要追上去。
沈霁筠冷声喊出了他的名字,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波动:“——林景行。”
林景行的脚步一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沈霁筠往日积威慎重,又冷漠寡言,林景行一向畏惧,就算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畏惧也一直深藏在心底,无力抵抗。
林景行犹豫再三,还是回头应了一声:“师父。”
沈霁筠并没有严厉斥责,更没有仗着为人师的身份来压迫林景行,而是冷淡地说:“你没有机会。”
说完后,他就直径走了过去。
林景行站在原地,脸皮上传来一阵灼烧的感觉。
他握紧拳头,用尽全力对着前方的身影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师父,你说是吧?”
也不知沈霁筠听到了没有,他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林景行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好像在沈霁筠的面前,他连对手都称不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他咬住牙关追了上去。
经过这一遭,林景行的脸色僵硬、不太自然,一直到遇见了其他弟子才有所缓和。
“林师兄。”
“林师兄……”
林景行身为新一代弟子中的首席,在宗门中的地位可以一观。若不是发生了这些意外,等他顺风顺水一路走下去,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日,他能够接任云竹君的位置。
可现在,林景行并不满足于此。
他想要……超过云竹君。
林景行的心中憋着一股气,不顾其他一直向前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云竹峰前。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
林景行放缓了脚步。
谢小晚与沈霁筠就站在前方不远处。
寒风中夹杂着谢小晚声音,他在数落着沈霁筠:“你和你徒弟较什么劲呀?他年纪轻不懂事,你让让他不就得了……”
沈霁筠低垂着眼皮,认真地听着。
昔日俯视众生、冷漠无情的云竹君,如今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低头认错。
“嗯。”沈霁筠先认了错,随后又说,“有些事情,不能让。”
谢小晚眨了眨眼睛:“什么事啊?”
沈霁筠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谢小晚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久久不散,好像时间都凝滞住了一般。
沈霁筠的眸光太过于认真。
其中还有着一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林景行在一旁看了半晌,这时快步走了进来,打断了这一幕:“师父,我们先进云竹峰吧。”
谢小晚也反应了过来,目光飘了一下,说:“走吧。”
沈霁筠也没说什么,只轻轻颔首,收回了目光。
林景行想要摆脱这个奇怪的氛围,一马当先,横插-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谢小晚从长老那里得知了阵法口诀,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阵法,绕开了守山的弟子,轻而易举地走入了其中。
在云竹峰外就能感觉到阵阵寒意,现在进入其中,更是如坠冰窖,连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一团雾气。
谢小晚双手捂住在了脸侧,轻轻哈了一口气。
一团雾气扑在了手掌心中,留下了一点余温,又很快就消失无踪。
他抬眸望去。
前方山峰连绵,被厚厚的霜雪覆盖,一根根冰凌倒悬在了陡峭的山壁上,折射着冷凌凌的光泽。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其中一点落在了谢小晚的额心,带来了一点凉意。
他在看雪景。
别人在看他。
一袭红衣似火,在素白的雪色中格外的显眼。
红、白、黑三种颜色交织在了一起,浓烈炽热,就犹如是缓缓打开的一卷画轴,让人挪不开目光。
谢小晚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催促道:“快走啦。”
沈霁筠应了一声:“好。”
但是很快,一旁同样传来了相同的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跟了上去。
小道蜿蜒,道路表面布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一脚踏上去,便发出了吱嘎作响的声音。
谢小晚转头问沈霁筠:“你把玉牌放在哪里了?”
时间太过于久远了,就算是沈霁筠也记不太真切。
不过这种重要的东西,应当不会乱丢,以沈霁筠的性子,极大可能是妥善存放在库房之中。
沈霁筠说:“库房。”
谢小晚本来还想看看那个“云竹君”是个什么模样,可是走了一圈,并没有在云竹峰上看见别的身影。
他一心想着快些拿到玉牌,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去了云竹峰的库房。
说是库房,实际上用“冰库”形容更为恰当一些。
库房位于云竹峰的半山腰,入口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待进入以后,里面更是一片冰晶,楼梯和墙壁都是用千年寒冰堆砌而成的,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意。
谢小晚顺着打磨光滑的楼梯一路走了下去,等走到尽头,寒气一三,取而代之的是氤氲的灵气。
这里灵气充裕,胜之外界百倍。
谢小晚深吸了一口气,转而一看。
看来云竹君的私房不少。
各类宝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库房之中,墙壁上悬挂着的是各种武器,有斧、刀、剑、弓……每一把都是神兵利器。
靠近库房入口,则放着各种灵株药材,为了保持药性,都被凝结在冰柱之中,栩栩如生。
谢小晚有些看花了眼睛,收回了目光,嘀咕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有钱的。”
这么多神兵宝物,就算是谢小晚,也不免心动。
沈霁筠低声说:“都是身外之物。”
话虽这么说,可这些东西都是沈霁筠在修真界中游历,走南闯北之时搜寻来的宝物,算得上是世间珍贵难得。
谢小晚走了一圈,站在了其中一处冰柱面前。
冰柱贯穿天地,冷雾凝结。
中心处竟然冻着一根树枝,树枝看起来平平无奇,唯独枝头点缀着一抹红意。
他觉得稀奇,驻足一看,认了出来:“这是……桃花树枝?”
沈霁筠顺着谢小晚的目光看了一眼:“是蟠桃树枝。”
桃花是凡间种,而蟠桃花却是天上树。
当年从凡间渡完情劫归来,沈霁筠在无意间得到了这支蟠桃花枝,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谢小晚挑了挑眉:“这有什么用?”
蟠桃仙树,不过是听着唬人。
如今凡间灵气凋零,这般环境早就孕育不了蟠桃仙树,这树枝,没有任何的用处。
沈霁筠凝视着冰柱中的树枝,自语道:“若是蟠桃树成活,树上桃花可开三千年不败。”
他的耳边,隐约响起了少年的软绵的声音。
——“夫君,你说,这桃花树能不能成活?”
——“若是能成活了,明年我们可以酿桃花酒,后年就可以在桃花树下品尝桃花酿了”
——“这样年复一年,一直到我们都头发花白、步履蹒跚了……”
也许,从一开始,沈霁筠就没有看破这情劫。
沈霁筠看得入神。
谢小晚出声提醒道:“喂——”
沈霁筠回过神来,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冰柱上。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冰柱上裂开了细小的缝隙,随后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弥漫了出来。
无数冰凌崩碎。
蟠桃花枝就静静悬浮在冰凌之中,沈霁筠将其握入手中,缓步来到了谢小晚的面前。
谢小晚不明所以。
沈霁筠低声说:“闭眼。”
谢小晚下意识地听从了这话,阖上了眼皮。
他不知道沈霁筠要做什么,眼睫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在眼前视线受限后,其他感知就变得格外地敏锐。
谢小晚感觉到沈霁筠朝着他伸出了手,指尖轻轻落在了他的额间。
沈霁筠的手指修剪平整,上面带着细微的寒意,犹如雪捏成的一般,在触碰到的地方留下一缕冷冽的香。
他的手指先是触碰了一下额间,轻轻掠过以后,将调皮的碎发都捋到耳后。
谢小晚的耳朵小巧,耳垂白皙滚圆,像是水玉做的一般,没有一点瑕疵。
沈霁筠凝视了片刻,然后他抬手拔下了谢小晚发间的玉簪。
浓密的黑发随之滑落了下来,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沈霁筠用灵气托起发丝,将蟠桃花枝插-入了浓密的发丝之间,再从指尖迸射出一缕灵气,钻入了树枝之中。
蟠桃花枝冰封多年,本在沉睡之中,此时一缕灵气激活了本源,便开始逐渐苏醒,远远不断地汲取着四周的灵气。
灵气环绕在四周,犹如旋涡一般,吹起了谢小晚的额发。
他睁开了眼睛,然后清楚地听见了“啵”得一声。
发间的蟠桃花枝逐渐蔓延伸张,发丝缠绕其上,枝头的一抹红意缓缓绽放,花瓣舒展,露出了包裹其中的嫩黄花蕊。
蟠桃花,开了。
灵气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