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006(1 / 2)
第6章
第六章
傅斯岸看过去的时候,似有所觉的舒白秋也回望了他一眼。
无声相交的目光越过人群,以对视为主轴线,嘈乱的背景被尽数虚化,一瞬连时间都被放慢。
与惊讶匆忙的旁人相比,属于舒白秋的目光,反而是极平静的一眼。
少年没有大喊大叫,没有痛哭慌乱。
好像绝望积累到极点,他反而安静了下来。
漠视着这狰狞的命运苛待。
很快地,舒白秋就收回视线,挪开了与傅斯岸相视的双眼。
主轴消散,模糊的背景与杂声也重新变得清晰。
傅斯岸的胸口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匆忙上前,傅斯岸反而抬手握拳,面无表情地敲在了墙边的一处按钮。
“嗡——!”
吊在天花板角落的广播喇叭发出一声短暂的鸣响,颇具穿透性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嘈杂。
所有人瞬间安静,目光尽数被吸引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傅斯岸转头,沉声对罗绒开口。
“去开通一张我的个人就诊卡,预约一套和舒白秋一样的全项类检查。”
他的话里清楚明确地点了名,让名字的主人不可能听不到这些话。
“是。”
刚刚已经站到轮椅旁的罗绒立即听令照做。
其余众人却都还满脸怔愣。
怎么回事?
轮椅上的舒白秋也一样有些茫然。
舒白秋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引起这么多人注意,他刚刚只是想对护士一个人讲。
但周遭的关注纷涌而来,让他更加无法适应,只能木然地面对所有注视。
直到那些目光纷纷被吸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那边,冷峻的男人下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指令,连跟在傅斯岸旁边的医生都愣了一下,不由询问。
“您也要做全套检查?”
“嗯。”
傅斯岸应得简洁明了。
他道:“我先做。”
四下依旧默寂无声,让傅斯岸的话足以被每个人清楚听到。
询问的医生显得更有些意外,傅斯岸却垂眸扫了一眼腕表,道。
“我上次进食在四个小时之前,胃镜需要提前禁食六个小时,放在最后,这两个小时内先做其他项目。”
说完,他又看向医生,问。
“今天只有这一项检查需要麻醉,是吗?”
医生顿了顿,点头:“对,是的。”
这些事项傅先生明明早就知道,没有必要这么详尽地再做询问。
医生心有疑惑,但傅斯岸仍在看着他。
医生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便斟酌着复述道。
“今天的麻醉准备,只是为了做胃镜。”
果然,等他重复完,傅斯岸才终于收回了
视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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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对话,众人都一一听得清楚。
包括几步之外的舒白秋。
傅斯岸并没有立刻走过去对少年讲话。
却好像句句都说给了舒白秋听。
检查是正常项目,麻醉只是为了做胃镜——不仅如此,傅斯岸明确地还对医生道。
“把两套检查的进度同步一下,一起进行。”
男人用双指隔空点了一下舒白秋的方向。
“我做完一项,再到他。”
“好的。”
医生应声,旋即便吩咐人去安排。
不远处,舒白秋的确听得清楚。
他的面色却愈发不解。
他好像更看不懂这次的新买家了。
倏然间,众人向两侧分开,让出了道路。
舒白秋抬眼,就看见吩咐完医生的傅斯岸举步走了过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男人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搭按在舒白秋的轮椅扶手上,俯下身来,看向了他的眼睛。
一种清淡的、舒白秋闻过的冷调薄香再度袭来。
那是独属于傅斯岸的气息,甚至微微掩去了周遭特殊的冰冷消毒水味道。
“不是解剖。”
众目睽睽之下,傅斯岸的话直白了当。他的音调不高,却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男人依旧一瞬不眨地注视着舒白秋的眼睛。
“这是婚前体检。”
“……?”
舒白秋眉心微蹙,他被人圈在轮椅中,一时有些难以理解,却又莫名想到了昨天。
昨天,傅斯岸也曾这样看着他,说——
“我说话算话”。
而此时,眼前的男人还单膝下沉,矮下了身来。
“今天的检查,我们一起进行。”
舒白秋眼见对方半蹲到了与坐在轮椅上的自己同样的高度,男人平视着他,淡声询问。
“可以吗?”
舒白秋微微怔然。
和苍白单薄的口头安慰相比,男人的举止决定极为稳练有力。
更有着远胜数倍的可靠性。
傅斯岸是在用自己来亲身证明。
这不可能是一场伤害。
周遭无人作声,四下沉寂了数秒,才终于有一声很轻的回应。
“……好。”
舒白秋终于开了口。
四周的众人都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们这时才纷纷感觉到了长时间压抑紧绷后的酸涩与僵硬。
众人好像亲眼目睹着少年从风声呼啸的顶楼边沿,慢慢收回了即将踏出去的脚。
被向他伸出手的傅斯岸,一步一步地领回了安全地段。
这边轮椅前,傅斯岸还在同舒白秋讲明。
“我回国前刚做过例行体检,这次原本没打算预约。不过在这里做全套检查更直观,所以改了
主意,准备和你一起。”
“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可以互换报告,避免婚前的病史隐瞒。”
一旁的医生忍不住看了傅斯岸一眼,事实上刚刚听到男人说出“婚前检查”的时候,医生的表情就有意外。
但医生并没敢多说什么,这时候也没有人打扰傅斯岸和舒白秋的交谈。
舒白秋听完,也又小声地应道:“好。”
冰冷在缓慢退散,舒白秋也渐渐确认,傅先生看重的,似乎正是尽快完成结婚冲喜的任务。
他自然不会添乱。
很快,罗绒回来,带回了傅斯岸的就诊卡,医院也随即开始了这次的全面检查。
这套体检的项目有很多,做完全套的确要花费不少时间。
但就像傅斯岸说的那样,每一项都是由他先去做,舒白秋则被罗绒推着,在一旁等看。
即使检查室内就有另一台同样的设备,舒白秋也没有被提前要求上前。
直到傅斯岸结束检查走出来,舒白秋才会被推进去。
在同一台诊疗设备上,进行完全一样的检查内容。
每一项检查,舒白秋都能提前看清检查过程。
尽管这里是私立医院,却好像让人有了一种在公共排队时的观察与秩序感。
不过即使如此,轮到舒白秋时,进程还是会稍慢一点。
因为舒白秋的身体孱弱,他的检查也会比傅斯岸的耗时更多。
等到去做核磁共振的时候,舒白秋就出现了明显的晕眩反应。
傅斯岸做完整套核磁只花了四五分钟,但舒白秋却情况不同,在身体各个部位的核磁检查之间,他都必须要留出充分的时间来做间隔缓冲。
这样停停动动,舒白秋在核磁室内就待了至少二十多分钟。
核磁室内不许旁人进入,舒白秋做检查的时候,傅斯岸就站在单向可见的玻璃墙外,长身直立,沉默地抱臂望着他。
跟着傅斯岸的医生拿着一份刚刚显影成像的结果,也隔着玻璃看向了舒白秋,开口道。
“从目前的检查来看,受诊者的大脑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器质性病变,所谓的‘受创变傻’,应该并没有涉及不可逆的损伤。”
这件事,其实才是这次全套检查的重点。
今天医院之所以要完全清场,严格保密,最初并不是为了傅斯岸所说的婚检,当然也不是为了检查什么赌石的特殊能力。
而是为了探查舒白秋此时的精神状况。
傅斯岸问。
“他和正常人一样么?”
舒白秋或许并没有物理创伤,但他曾被太多人觊觎争抢。
装傻,可能是他孤注一掷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医生却又道:“也不能这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