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冲突(1 / 2)
梧桐树下已搭起烤架,烧起篝火,众人围着圈聚在一团,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战长林来,扶风先放下手里的烤串招呼,乔瀛等人跟着要行礼,战长林示意不用管自己,走到居云岫身边坐下。
两人的位置背靠着梧桐树,并肩而坐时,树影落在身上,火光烤在前方,隐秘又温暖。
居云岫正在烤一条鱼,战长林怕她烫着手,拿过来帮忙翻面。
居云岫收回手,看着他熟稔地烤鱼,开口道:“聊了什么?”
战长林知道她问的是自己跟赵霁聊的话题,没提伤心的那一茬:“聊渔夫。”
居云岫眉微挑,觑他。
战长林感慨:“堂堂赵家大公子,一朝权相,先是输给我这个看家犬,后是输给一个打渔人,气得不轻。”
居云岫有点不高兴:“谁说你是看家犬?”
战长林倒没觉着这称号有什么,肃王府是他的家,他当然要看着,至于犬不犬的,他本来就是个在狼窝里长大的野孩子,脑门上贴个“犬”字又如何?
要没肃王收养,他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
居云岫看他一脸坦然,欲言又止,倒是战长林心领神会,笑起来:“我说我自己是看家犬,你不高兴?”
居云岫不语。
战长林头朝她歪:“那要是别人这样说我,你岂不是更不高兴?”
居云岫别开脸,还是没搭茬。别人不是没说过,很多年前,那些聚在一起的王孙贵族不就是这样在背后嗤笑他的?
当然了,他们嗤笑的对象除他以外,还有战青峦、战平谷、战石溪。
“你真不介意?”居云岫想到上次在赵府里赵霁提及战青峦憎恨肃王府的事,据他说,战青峦是很痛恨这个称号的。
“这有什么介意的?”战长林仍是笑,然而眼神多了几分严肃,“不过既然你不爱听,那我以后不提就是。”
又低声补充:“谁要是嘴贱,我就拔了他舌头。”
正说着,那边有人“噫”一声,叫道:“这是谁烤的猪舌头?!”
乔簌簌正坐在盆前串肉块,闻言赶过来,众人于是知道了其口味之重,意外之余,争先揶揄起来。
乔簌簌不服气道:“猪舌头怎么啦?猪舌头有多好吃你们知道吗?”
一人环顾道:“那还真不知道,在座的应该都没几个知道吧?”
乔簌簌哼一声,拿起那串烤猪舌走到这人面前,威胁道:“那你吃掉,吃掉你就知道了。”
那人吓到失色,便要躲,右边肩膀给乔瀛按住,左边肩膀给扶风按住,在众人的起哄声里不住向乔簌簌求饶。
居云岫许久没看到这样的打闹场面了,笑起来,战长林看到她笑,也跟着笑,提箸扒开烤架上的江团,一块一块拈到居云岫面前的碗里。
“来,郡主大人的烤鱼,外焦里嫩,松软无刺,请慢用。”
※
夜幕低垂,篝火驱散着风里的寒意,烤架上的肉还在滋滋作响,欢笑声一波又一波。
众人吃完一圈后,气氛更放得开,开始拿着彼此开起玩笑来。
战长林陪着居云岫坐在梧桐树下,二人都吃饱了,但没走,笑着看众人插科打诨。
“公子跟郡主准备什么时候再办...一次婚礼啊?”
战长林昨晚上留宿居云岫帐里的事情早已传开,在场聚餐的人也都是苍龙军里的旧部,对他二人的婚事乃是发自内心的上心,趁着气氛热烈,便半开玩笑地问起来。
战长林笑,不及答,一人道:“急什么?少帅登基以后,发的头一道圣旨保准就是给公子和郡主赐婚,咱们啊,就等着喝喜酒吧!”
众人起哄,战长林唇角笑意一僵。
“那可就快了,这回是不是又赶着在年前办?”
“话说回来,礼钱上回已经随了一次,这回还要随吗?”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又热闹又高兴。
战长林唇角勾着,垂眸回:“当然要随,你们以为办婚礼不用花钱?”
居云岫抚摸着手上的戒指玩,没做声,众人只当是羞赧。
“啧啧,公子,咱苍龙军第一铁公鸡的名号看来还是非您莫属啊!”
“哎呀,你知道什么?公子这叫勤俭持家,你以为像你一样,屁股后头一堆债,哪家姑娘敢嫁给你啊?”
众人大笑。
※
亥时,帐外笑声终于散尽,那一团篝火也熄灭了。
居云岫坐在案前拆奚昱派人送来的密信,看完时,战长林擦着湿濡的头发从屏风后走来,一身雪白的亵衣。
“在看什么?”
居云岫把信交给他,战长林一边看,一边搂她入怀,居云岫感受到他衣服里腾腾的热气,以及温暖的皂角香。
“恪儿身体不太好,受不住舟车之苦,要晚些时候才能到。”
奚昱已拿着圣诏,以“武安侯”受降的名义率军前往洛阳面圣,因行军紧急,没有带上恪儿。
琦夜会护送着恪儿随后赶到。
战长林看完信后,道:“你打算让恪儿来继承皇位?”
今日众人在席间调侃他二人婚事时,提到居松关将要登基,可事实上,肃王府已失去那一位可以继承皇位的世子了。
“晋王的儿子已死绝,永王、宁王都没有留下后人,恪儿不继承皇位,还有谁能继承?”
再者,为报昔日之仇,肃王府不惜背负造反之名,这种形势下,放弃皇位,等同于放弃军权,放弃安全,放弃一切。
战长林笑:“你当初把我推回长安,就是希望洛阳事成以后,我辅佐恪儿践祚称帝?”
居云岫没有否认。
战长林揉她头:“他才四岁不到,就要把这天下重担压给他,你这做阿娘的是不是太狠心了?”
居云岫转头看他,伸手环上他脖颈,柔声道:“我会垂帘听政,你做摄政王,一样可以辅佐他。”
战长林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道:“那还不如你先称帝算了。”
居云岫望着战长林的眼睛,没有说话。
帐里很安静,战长林的眼神也很静,良久后,他再次开口:“你是王爷的女儿,是比恪儿更正统的皇室血脉,苍龙军能有今日,是你这两年暗中筹谋的结果,你做皇帝,比恪儿更适合。”
居云岫能听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她始终看着战长林的眼睛,许久以后,才开口:“真心话?”
“那不然?你做太后,我做摄政王,咱俩儿子做皇帝,这算是什么关系?”
...“……”
战长林笑着,大手在居云岫头上揉:“大伙还等着咱俩的婚礼呢,你不称帝,我后面怎么求娶你?摄政王求娶太后,那是我做太上皇,还是你做摄政王妃?我这么年轻就做了太上皇,又是恪儿亲生父亲,那别人会不会怕我篡恪儿的位?你又下嫁给我一次,别人会不会再在背后非议你?”
战长林絮絮叨叨,把一种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形都设想出来,每一种,都是在为她母子二人考虑。
居云岫眼眶微湿,道:“那,我做了皇帝,你又是什么?”
战长林笑容更大:“你下诏册封我做皇夫呗。”
居云岫蹙眉。
战长林认真:“当然了,摄政王的封号也不能少,最好再封个镇国大将军,多点官职,多点俸禄。”
“……”
居云岫本来眼眶发热,闻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哪有你这样的?”
战长林耸眉。
居云岫想责备他这样放低自己,日后叫世人如何看,那些难听的话又梗在喉间。
战长林从她眼神里读懂她的顾虑,不再嬉皮笑脸,低下头,贴着她耳廓:“岫岫,我只想光明正大跟你们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我不介意世人如何看我,但我介意世人如何评判你,对待你。这天下我是给肃王府打的,如今王爷的血脉只剩你一人,那这天下,我就是打给你的。”
战长林一字一顿:“日后,我也会给你守着。”
眼眶边的热泪滚落,居云岫低头,埋进战长林怀里,他胸膛温暖又宽阔,伴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心跳斩截有力。
战长林笑:“怎么,昨晚是我,今晚换你么?”
居云岫环在他颈上的手臂收拢,因为扭着腰不方便,干脆蹭到他身上来。
战长林暗暗吸一口气,把人接住,又按住那腰:“别乱动。”
他今日可吃了不少腰子,全是那帮人烤熟以后送到面前来的,说他需要大补。
居云岫便不再动,可是软玉温香在怀,又哪里还是不动就能解决问题的?
战长林忍不住唤:“岫岫?”
“嗯?”
居云岫的声音从怀里冒出来,有点瓮,可还是很清醒的。
战长林欲言又止。
居云岫主动:“想做什么?”
战长林眼眸微动:“没什么,就问你哭完没有。”
“没哭。”
“我看看?”
居云岫闭着眼睛,深吸一气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