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在变好。(1 / 2)
太宰治被这道黎明的光刺得瞳孔都有些消散了。
他出生于黑暗,生存于黑暗,日复一日的注视着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没有人教他什么叫希望,因为大家都不曾得知他早已站在了大家都无从察觉的阴影之中。
后来在第一次触及到死亡之后他才悟了。
原来死亡才是能够最快逃离这个世界的方法。
死亡。
从医学的定义上被解释为一切生命特征的丧失且永久性的终止,而最终变成无生命特征的物体。
心脏停止跳动,血流降低速度,不再呼吸,不再对外界出现任何的反应,直至大脑留下最后一道指令。
我已经死了。
而哲学上认为,死亡指代着我与这个世界的维系无可逆转的丧失,我的存在痕迹会永久性消失,至此,我与人间毫无关系,这就是死亡。
但是在一些浪漫的说法之中,死亡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死亡是一个轮回的终结,也是一个轮回的开始。学者相信人是拥有灵魂的,□□会消亡,灵魂却不会离开,所以在灵魂脱离了□□之后会寻找到下一个□□获得重生。死亡与新生,这就是轮回。
轮回一听就是一种痛苦的说法,明明已经逃离了,还要被命运拉回来继续承受灾痛,这得多么残忍才能被如此设定呢。
所以尽管太宰治的某些做法很浪漫——譬如会在敌人临死前让他们闭上眼睛,回忆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然后他再扣下扳机——但他本人是不相信浪漫的。
回忆起美好又有什么用呢,都是假的。
他只不过是在帮助人们逃脱这个世界而已。
他有的时候也会抱怨,那个能帮助自己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呢。
太宰治曾经设想,等能够将死亡带到他身上的人出现时,他可能会先友好的笑一笑,拍拍那个人的肩膀,带着感激的开着玩笑,说“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现在他却迟疑了。
他发现那个人并非是要将他的灵魂与□□分离,他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但他的灵魂又好像已经独自离开了。
他的灵魂被那个人带走了。
刺痛他眼睛的亮光撒在了那个人的身上,耀眼得让他眼睛酸涩。
他看到背着光的人眼底慢慢泛起的笑意,带着悲伤的味道,又似乎带上了无限的遗憾。
体内那些熬人的炽热已经彻底离开了,在他的躯体中肆意侵虐的东西伴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留下的只有空虚与寒冷。
阳光照在他的眼睛里,却无法让他感受到丝毫的暖意。
更像是下雨,刺骨的寒冷顺着眼眶下落,堵住他的气管,捏碎了他的喉咙。
多么荒谬啊,理应带他走的人只是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然后将他一个人彻底禁锢在了人世间,让他独自面对接下来令人胆颤的孤独。
太宰治想要上前抓住他,但是他的四肢已经僵硬到固定在了土地上,连手指都不受控了。
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声音,如同野兽濒死前最后的绝望呼唤。
“带我走……请、带我一起……”
他看到奥兹凝视着他,在倾泻的光芒下缓慢的摇了摇头。
然后朝着他伸出了手。
他无比痛恨此刻僵硬的躯体,也无比痛恨自己与奥兹之间相隔的那段只需抬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
世界上竟然还有诀别这样残忍的词语。
太宰治竟然在最后的时间里,连拉住那一只伸向他的手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他就这样看着奥兹张了张嘴,无声的说着什么,然后在阳光更加刺目的时候化作了一片片花瓣,像一朵在冬季凋零的玫瑰花,坠落在地上,然后被微风卷了起来,飘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求求你……不要带走他……”
他颓然的,眼中失去了光亮。
太宰治被奥兹永远的留在了深冬。
*
伴随着黎明而来的,是笼罩在横滨上方那些破碎的屏障。它本不该被人类的视线所捕捉,但是伴随着鬼王鬼舞辻无惨之死,它便形成了一道被筑在空中的石墙,加速的经历着被侵蚀的岁月,然后破碎、风化,在从空中坠落的过程之中消解。
它与它的主人都不属于这片土地,所以连离去都不会再这里留下痕迹。
怪物们的吼叫因为鬼王的离去而变得低微了许多,迟缓的动作给了人类再一次希望,他们依然朝着人类的方向进攻,可浴血的战士们不再需要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了。
鬼王附加在他们身上的力量消耗殆尽,每当他们举起利爪即将夺取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时,都会有一株幼苗冲破土地,推开残檐断壁,包裹在他们的身上。
除了那些消失在紫藤花下的,剩下的所有怪物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一个不落的被这些绿植困在牢笼里了。
人们不懂这些绿植到底在做什么,但无疑的是,它帮助了他们。
也许是某一个人的异能。
而当人类拿起武器想要彻底杀死被囚禁在其中的怪物是,绿植们又会缓缓的伸出一截触须,轻柔的环绕住人类的手腕,将他们推到更远的地方,再缩回触须,回归平静。
“它在做什么?”
有人这么问道。
没人知道。
人们目之所及之处,满是这如同囊肿一般的绿色,它们平和无害,就像原本就生长在这里的植物。
“这个花藤好像有些眼熟?”
熟悉植物的人这么说着,不过比起去研究这个植物,他们更多的是兴奋。
彼此之间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们如同亲友一般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又手舞足蹈。
只有还不懂事的孩子们在问他们的父母:“我们不会被吃掉了吗?”
幸存的人们纷纷从横滨最后的堡垒中走出,踏着满地的狼藉,看着从海平线上升起的太阳满目泪光。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几枚白色的花瓣,向着黎明追去。
森鸥外脱力的坐在地上,一点都没有了港口黑手党BOSS的那副样子,他的身边躺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中原中也。
“辛苦了,中也君。”
他低头笑了笑,看了一眼手表。
“真是狼狈呢,福泽殿下。”
福泽谕吉也是满身的鲜血,此刻正撑着他的长刀才勉强不让自己跟森鸥外一样倒在地上。
他们的周围同样也长出了无数个绿色的囊肿。福泽谕吉走到了最近的一个面前,伸手摸了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