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原来已经到除夕夜了吗。
大概是在医院待了太久,温城的冬天更是漫长,日子过得不清不楚的,沈季钰感受不到新春的氛围。
外祖母是个内心强大的老太太。
从医院回来后,像往常那样,非要亲自下厨给乖孙做顿饺子汤,只不过,站在厨房外的沈季钰,听不到手脚不利索的外祖父被外祖母嫌弃的声音了。
——光是想着过去就忍不住鼻酸。
沈季钰很乖地吃了一餐外祖母包的饺子,不知睡了多久,大抵是长时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好像没怎么睡着,却又迷迷糊糊地做了梦。
他梦到了总是好脾气的外祖父。
外祖父是名画家,记忆中还在国内时,他习惯坐往能一眼看到桂花树的窗边,在桌台上握笔描绘着水墨画,温和又慈祥地叨叨絮絮。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给老太婆和钰钰都留个念想,等哪天啊,外祖父醒过来,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我们钰钰结婚了……”
“我们家乖孙会有很好的伴侣,到那时候啊,还能让外祖父抱上小曾孙呢。”
哗——
沈季钰瞬间醒来,眼眶湿热,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心跳声从胸膛下蔓延到了耳廓,心悸得难受。
他翻了个身,卧室是绿油油的田园风,当真像回到儿时,记忆中的桂花树和外祖父就在眼前。
目前只能先这样了。
沈季钰心想,把外祖父的身体冰冻,走一步看一步,接下来该好好工作,多赚些钱投给医疗科研上,另外再攒下些……奶粉钱就行。
脑子里一晃而过的东西。
像是把沈季钰砸懵了,猛地坐起身,揉了揉脸,浅色额发都稍微凌乱了,就连理智也拽不回他,瞬间捞起手机给席延发消息。
上边还停留着对方问他现状如何的内容。
沈季钰抿着唇,像失魂落魄的小狗,渴望着饲养者的安抚。
[线条]:我不太好。
[线条]:陪我说说话吧。
国内。
正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客厅茶几的砧板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现包的饺子,是会带着一丝甜味的胡萝卜牛肉馅。
一家三口围着坐,小烤炉冒着热气,将饺子包完,陈侨带着外婆去厨房,准备下锅开煮。
席延空出沾着面粉的手,曲起的指关节碰了碰屏幕,接着,他呼吸一滞,瞬间抓着手机回了主卧,并朝厨房的方向解释说——
他现在有个紧急的公司文档要处理。
但关上门,所有的谎言不攻自破,席延拨去电话,接通,听到通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恍惚缥缈。
在很短的瞬间,他仔细听着那边传来的呼吸声,却觉着好不真切。
“在做什么?”
沈季钰的嗓音还是冷冰冰的。
可席延听出了不对劲,说不上来,像是感觉那家伙哭
过一样:“在包饺子。()”
今天是除夕夜。?[(()”
“你在国外吃饺子了吗?”
他尽可能多说,是因他感受得出来,电话那边的人状态不对劲,似乎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沈季钰:“吃了的。”
“那就好。”
“我这边饺子刚下锅了,”席延补充道,“胡萝卜牛肉馅的。”
沈季钰:“嗯。”
席延顿了顿:“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沈季钰:“不知道。”
席延又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低沉的嗓音格外温柔道:“那等你回来了。”
“我和外婆再包一次饺子。”
“欢迎你来家里。”
沈季钰瞬间哽咽,脸庞埋进掌心,吸了吸气息,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声音实在趋近于无。
可席延还是听到了,分寸顿乱,浮现于眉宇之间的忧虑,是因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又或者说——
不论他说什么都会惹对方伤心。
席延丧失辨别的能力,思及那天,收到体检报告,看到那行体检结果,或许那是他自记事以来,心理防线最崩盘的一次。
席延难免兵荒马乱地问:“这次消失是不是因为体检的结果?”
沈季钰听闻,心想这并非全部,可事关他家中最亲近的人,这份感同身受也是席延不久前经历过的,他不想开口提及那些。
他的眼眸、鼻翼和嘴唇全都染上了湿热,嗓音黏糊糊的,倒也不算撒谎地回答:“一部分吧。”
席延瞬间会错了意。
对方口中的话又岂会是字面意思,他俩并非伴侣,却意外拥有了小生命,不管是谁都会难以接受,这当然也包括了他和季先生。
“我们需要见面聊一聊,”席延自个儿也乱得不行,隔着电话,更摸不透对方的打算,“行吗?”
沈季钰长长地舒了口气,稍微冷静下来,站起身,推门走入走廊,准备去陪一陪外祖母:“现在还有些事要处理。”
“你好好过节。”
“我大概下周会回去找你。”
电话瞬间挂断。
席延怅然坐在床尾,总觉得不该是这样,对方是找他谈心的,但好像……他们没能聊到同一个频道。
从客厅传来了动静。
紧接着,陈侨小跑到房门外,唤他快去尝一尝开锅的饺子:“席延哥你处理好文件了吗?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马上来。”
席延抵了抵生疼的额角,起了身,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前,回了消息,答应等对方主动找他,以及想要承担alpha的责任。
[ALIEN]:你的状态很不好,如果需要远程安抚,我今晚可以打视频通话。
合上手机。
暂时回到现实生活中。
城市绚烂的烟花,跟县城郊外不同,夜里
() 风凉,但带着穿了两件棉袄的外婆,上到楼顶,欣赏大城市的除夕夜风光。
光芒绽放的瞬间。
那些光映在外婆慈祥的脸上,眼尾的皱纹也在笑,而这画面,不久前坐在从南陵回岩城的绿皮火车上,席延是全然不敢奢想的。
这是他第一次跟外婆在市区过年,而所有的这些,都是季先生替他实现的。
当晚。
席延洗完澡,坐在靠近书桌的床边,手机架在跟陈侨借的支架上,稳稳当当地靠立住了。
视频通话正在发出邀请中。
屏幕上能看到他自己,深色睡衣,微湿的漆黑头发,或因手机笨重,支架又是便宜的塑料款,重力朝后压,显得像是镜头被调整为仰视角度。
以至于他凸起明显的喉结显得格外性感。
夜幕降临。
当跟他有着时差的沈季钰,接通视频,这边仍是白昼,对着镜头里的席延顿然恍惚。
室外响着鞭炮声,热闹非凡,伴随着alpha格外清晰的声音:“新年快乐。”
“嘭——”
外边一大簇烟花绽放,形成一晃而过的光芒,从窗外投向席延脸上,又通过屏幕令沈季钰看了去。
沈季钰的心中震颤不已,那张漂亮又清冷的脸蛋上,嘴唇轻启:“谢谢。”
而后。
他好似得到了慰藉,也回以对方那句:“也祝你和家人新年快乐。”
相隔着屏幕。
他们俩什么都没再说,只互相对视,默契地任凭时间游走,目光流转,又是席延最先开口道:“季先生。”
“你最近是不是变瘦了。”
沈季钰怔然,有种被怜爱的错觉,或是心情好了些,破天荒地扯上了句:“可能没多久又会变胖了。”
这话一出。
席延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搏动,眼神不移,睫毛却晃动不停,他嗓音温柔得能淌出水来:“身体是不是很难受?”
沈季钰点头:“嗯。”
席延忍不住深呼吸:“我的信息素有用吗?”
沈季钰望着他,忘了回答,指腹摩挲着屏幕,像是在触碰席延的脸,久久才开口道:“把窗帘拉上,我试给你看?”
席延滚了滚喉结,起身照做,哗啦声响,任凭外边再热闹,屋内的微妙氛围在悄无声息地攀升。
他迈着脚步,朝床单皱褶的位置,重新坐回去,跟视频里的沈季钰再次对上了视线。
这一次。
那双凤眸里流淌出了不同的东西。
席延坐在原位,瞬间一动也不敢动,而镜头里,穿着睡袍的沈季钰,手指纤长漂亮,握着上次寄出的信息素密封袋。
“你打算……”
沈季钰掀起眼皮,疏懒地看来,尾音却带着一丝颤抖,“怎么远程安抚我?”
席延的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他实诚地回答:“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
“想让你好受一些。”
沈季钰很淡地笑了笑,藏着各种道不明的情绪。
在外祖父母的田园风宅子里,卧室亦是如此,被单是清新的森林色系,可沈季钰躺上童年就在睡的软床,那种密密麻麻的感知着实暧昧。
他已经压抑了长达一个月的痛苦。
沈季钰稍侧着脸,屏幕里是正襟危坐的席延,趁他不注意,似是低头看了眼领口纽扣,他险些气笑:“你是在怕我让你脱衣服吗?”
席延:“……”
沈季钰:“又不是我逼你远程安抚我的。”
他脾气不太好,遗传了强势的外祖母,可又并非无理取闹,更像是在霸道地撒娇,还捏着塑封袋给他看:“平时你装好要多久。”
“只是随便看看,”席延先回答原来的问题,酝酿了一瞬,“装好信息素大概半分钟左右。”
沈季钰蹙起眉,眼神流淌出了愧疚,可他没说,抿着唇,像是等着对方责怪:“但我闻几秒就没了。”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没办法慢慢等吸收,而席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说着没关系:“只要能让你舒服一些就好。”
其实——
他也知道按照说明书上写的,相比起alpha的采集时间,omega的使用时长持续至少五六分钟,因此这项罕见采集装备的收费并不便宜。
但此时此刻。
席延盯着脸颊稍微红润,嗓音也不再沙哑的omega,相比起采集信息素时的不适,看着对方能舒服一些,这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见那边的家伙许久没吭声,席延只等着吩咐,而沈季钰始终在看他,那张五官立体的脸上,鼻梁高挑,嘴唇削薄轻抿,每处轮廓线条都看似高冷却又蕴藏着温和。
“我挪开一些镜头。”
沈季钰似是感到羞耻,将手机搭在枕头边,从席延的角度,大半的镜头都是碎花被褥,再是柔软细腻的头发下,只露出了饱满额头,以及那一双漂亮的凤眸。
席延保持着不动的姿势:“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
沈季钰仍是看着他,也清楚席延瞧不见他手上在做什么,但撕开封条的动静,格外明显,于他俩之间犹如炸开了的讯号。
席延整颗心都跳得不受控制。
沈季钰的睫毛颤动,凤眸微眯,又在嗅上alpha专属信息素的瞬间,浑身不受自控地颤了颤,以至于手机镜头彻底偏了角度。
而后。
那张光洁白皙的脸,染上绯色的暧昧,顷刻入了席延的视线,他瞳孔骤缩,呼吸声压到最低,几乎忘了别开目光。
简直像是将他瞬间拉进了另一种氛围。
画面里。
沈季钰闭着眼,睫毛覆下来,殷红的嘴唇微微张着,而后,深呼吸无数下,那张漂亮的脸过半都埋进了柔软枕头,看不见的身子也像是蜷缩起来。
而只要一想到
对方在闻着他的信息素。
席延浑身肌肉线条,紧绷成了蓄势待发的弓,他的眼眸黑沉似深潭,呼吸灼热,仿佛在亵渎漂亮的omega。
不知自己完完全全展示在镜头之下的沈季钰。
他压抑着数日的难受,以解决最大的omega需求问题,每回都不肯多花时间,而当下,他的痛苦、难捱全都得到了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