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奶奶,李阿姨在旁边吗?”
“在的在的,就是她帮我打的电话嘞。”藏不住的宽厚笑声,沈意浓连着弯起了眼角,程如歌放轻动作走过去坐在床边,假装拿起一本书放在手里翻看着。
“青青啊,今年过年不回家吗?”老人的语调很慢,带着长辈惯有的善良和蔼,沈意浓心底突然陷下去一块,微微酸涩。
“过年要拍戏没时间哦,奶奶,等我拍完了就回家看你。”
“诶诶好,对了,你李阿姨说上次在电视里看到你了嘞!”老人想到什么,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说道,沈意浓抱着膝盖笑。
“那下次我拍的戏播了,让李阿姨放给你看。”
“好好好,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多注意点啊,听说你那里可冷了!到处都结冰!可别感冒了。”
“奶奶,我们有暖气你别担心,你才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
两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了一会话,最后把老人哄睡去,沈意浓才挂掉电话看向程如歌,目光落在他至今都没翻动过一页的书上。
“程老师,你在干什么?”她出声问,程如歌神色如常,指腹捏着页角翻动一张,“我在等你打完电话。”
“哦...”她点点头,做出了然,程如歌看她一眼,合起书本掀开被子上床。
“是奶奶吗?”他若无其事,沈意浓故意抬杠,强忍住话里笑意。
“是我奶奶,你干嘛叫得这么亲密。”
程如歌动作微顿,侧过头,“叫一声也不行吗?”他想了想道:“我也允许你称呼我的外婆为外婆。”
“.........”沈意浓反驳的话都本能要脱口而出,到嘴边又咽回去。
谁要称呼你外婆叫外婆——
嗯,她要。
沈意浓被他这种直男撩弄得有些不上不下,脸都憋得快红了。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程如歌假装不经意问。沈意浓和奶奶打电话时说的是一种方言,像是江南口音,发声偏软,咬字带着圆润腔调,令他想起了吴侬软语这个词。
“没聊什么啊。”沈意浓说。都是一些无意义的闲话,有时候和亲人之间不需要说什么重要事情,互相问候两句便已经满足。
“就是随便说了说家常。”
他听完颔首表示理解,又看向她,突然来了句。
“那你下午电话里说了什么?”哭成了那个样子。程如歌压了很久的火才忍住没去追问,然而现在还是问了出来。
“我很早去查过机构名单,看到了你,你当初提交助学申请的理由是无力负担学费,并且在大四时就自己还清了所有的资助金额。”
程如歌若有所思,“所以,是因为家里关系不合吗?”
“你听到了?”沈意浓表情僵了僵。
“嗯。”他坦然无比地承认,“阳台门隔音不是特别好。”
“.........”
“就不小心听到你最后那一句,后面就结束了。”她没说话,程如歌打量着她,开口。
“所以是报考的大学家里不同意,所以闹僵了吗?”
不是。
沈意浓在心里回答。
不是大学的问题,是她脱离了掌控,也不是闹僵,是决裂。
沈意浓初三那段叛逆期来得莫名,让所有人震惊又措手不及,在劳素洁忍耐力快到极限时,她突然又回归原样,每天循规蹈矩上学,下一次考试时成绩再度回归榜首。
老师家人都放下了心,以为只是中途出了一个小插曲,青春期的小孩嘛,难免如此。
连劳素洁都是这样深信不疑的。
直到高考结束,录取通知书抵达家里,她脸上笑容还未扬起,就定格消失。
上面并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给沈意浓定好的本地师范学校,而是相隔了大半个中国的京都传媒大学,专业还是和老师毫不相干的新闻学。
劳素洁气疯了,无法接受,甚至当场失去理智想押着她去复读。
最后彻彻底底闹了一番之后,她累了,所有人都累了,只有沈意浓,从头到尾静静坐在沙发上,只说了一句话。
“妈,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人生。”
“好好好。”劳素洁气极了,连说三个好字,狠厉决然,一如既往。
“从今天起,你别叫我妈,我受不起,我们家就当没你这个人。”
......
大学四年,是沈意浓最轻松自由的四年。
可以随心所欲吃东西,睡觉,行动,做尽一切想做的事情,像是要把前十几年欠缺的都一一补回来。
她去报了画画班,去学了溜冰,去吃了路边摊,去交了几个好朋友,在下午没课时还一个人跑到游乐园,把所有项目都玩了一遍。
她的生活,终于透进了一丝空气,让她在无边的压抑逼仄中,得到了喘息。
“我妈妈...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欲。”注视着程如歌的面容,沈意浓还是缓缓说道。
“从小到大,我必须按照她的意思去做每一件事情。”
“她希望我当一名老师,报志愿时是她亲自到我们学校填写的表格,后来我偷偷改了,所以收到通知书后,她很生气。”
“大学四年,我几乎和家里断绝了来往...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她说完,程如歌凝着神情,像是在沉思,须臾,才慢慢抬起眸困惑道:“那你们没有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吗?”
话音落地,发现话里似乎有歧义,他又补充解释。
“我是出于专业角度给出建议,没有其他诋毁伯母的意思。”
“我知道。”沈意浓硬生生被弄笑了,尽力维持住正色。
“我这几年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凭我们现在的关系,很难。”
程如歌皱起眉头,斟酌出声,“那冒昧问一句,伯父那边呢?”
“我爸...”沈意浓苦笑,“他完全被我妈压得死死的,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一时沉默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夜里静悄悄,弥漫着某种不知名的、淡淡的情绪。
程如歌忽然说:“要不要看电影?”
“啊?”
“房间有投影仪。”他扬唇一笑,“底下柜子里都是光碟,去挑一部你喜欢的。”
这副模样,真像是学生时代那些男生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带她去到小商场,一扬手。
——去挑一个你喜欢的,我给你买。
两者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意浓每次都能被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举动治愈。
蹲在地板上翻着抽屉,程如歌收藏的碟片都是经典的老电影,很多沈意浓看过,也有没看过的。
她挑了一部听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机会看的影片。
《重庆森林》
房间灯关了,她调试好设备后飞快回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躺到他身旁,看到屏幕上开始出现的片头,程如歌略带诧异。
“看这个吗?”
“怎么了?”沈意浓扭过头问他。
“我怕你哭。”他郑重其事道,沈意浓又笑了,“我是那么容易哭的人吗?今年唯一的几次全都刚好被你撞见了!”
“不是,你很坚强。”他摸了摸她的头,肯定而温和。
“但不妨碍你有一颗十分柔软的心。”
沈意浓真的快被他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