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于此话古今(2 / 2)
应师兄听罢瞪了一眼那说话的泼皮,轻叹一口气后对着那孩子说道:“小孩儿,我八玄门堂堂名门正派,可不欺幼小老弱,你快快站到一旁去。”
那小孩儿虽身形一直在微微颤抖,却没有挪动步子,战战兢兢地说道:“黑翁……是好人,上次……上次全靠他庇护的俺……俺不能看你们欺负他!”说到最后,神情语气越发的坚毅,双手用力张开,像似想要用瘦小的身躯护住身后的老者。
阮师弟听后却笑道:“呵呵呵,应师兄何必再多说什么,这一老一小既是一伙的,待我先将小的打发了,再擒下老的来问罪。”言罢、再次运起身法,右手两指探出,明显冲着小孩儿肩头穴道去,想要一下制住他。片刻之内,眼看就要得手,谁知小孩儿身后一物朝面门飞来,来势不凡,匆忙间出左手判官笔一挑,啪的一声击飞此物,原是黑翁手中蒲葵扇。再看向卖水挑子的方向,见黑翁已用更快的身法,纵跃两步间便到了小孩儿身旁,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刀身一尺来长,通体灰黑的弧形短刃,出手迅猛似风,劈砍而至。
阮师弟吓了一跳,反应倒也不慢,双手判官笔立马左右交叠齐出,一式“双龙出海”迎上刀锋,兵器碰撞不断,叮当声乱、响作一块儿。拆挡了五六合后,黑翁左手左右晃动,快速横削,每一下都势大力猛,用以牵制住对手兵器,接着脚下也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式,踢中对方侧腹,利落地将阮姓弟子击倒在地,踢向了对方阵中。
这一出手,场中无人不惊,没想到一不起眼的买水老人竟有这般俊俏的功夫,尤以之前站到一旁的后生们表情最为丰富,却也在场中唯一还在喝水的那名青年男子叫了一声“好”字后,都纷纷立马附和欢呼起来。
八玄门诸位弟子脸上都有些难看之色。众人赶忙扶起阮师弟,在查看伤势时发现其断了一两条肋骨,受了点内伤,其他倒并无大碍,便让其中一位师弟将其扶到一旁休息。
应师兄心下不断思考局势变化,在安顿好师弟后,转身对着黑翁抱拳,“恭维”道:“我等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前辈竟是高手,可是为何欺瞒众人又对后辈下此毒手?是觉得我八玄门好欺负吗?那就别怪我师兄弟联手向前辈讨教了!”一句言语落下,也不给黑翁分辨的时间,便开始左右散开,逐渐向之靠拢过来,成包围之势。
黑翁见对方明显想要以多欺少,骂道:“什么狗日的名门正派,说得好听,也就只会以多打少的伎俩……爷爷接下就是,但这孩童无辜,莫再与他为难了,有什么都冲着老子来。”接着低头对小孩儿说道:“孩子,等会儿我就将你推出去,刀剑无眼,别再上前来护我了。”然后左手一掌将他推向右侧场外,料想刚刚一番话后那八玄门应当不至于与一小孩子犯难。
右侧的那名八玄门弟子看小孩子被轻推过来,却以为是老头有诈,骂了声“滚开!”借着来势,往黑翁身后方用掌力一推,将小孩抛开;紧接着在应师兄一声令下中,配合八玄门众师兄弟结阵上前,开始与黑翁缠斗了起来。
小孩儿被掌力一拍,霎时就感觉五内气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着后面喝水的年轻人飞去。眼看二人就要相撞,这年轻人气定神闲,一掌推出,并没有想象中的掌力碰撞;反观之曲肘转身,化解掉了小孩儿身体的力道,将其安放在地上定了定神后,问道:“小兄弟,没事儿吧?”
“这里……这里有些闷和疼。”那小孩儿还在云里雾里,半天后才摸着胸口回道。
青年一听,马上伸手探脉,接着在小孩儿胸前几处穴位点了几下,推宫过血,才又问,“现在如何?”
那小孩儿来回按抚着胸口,查看了一下高兴地说道:“没事儿了……这是法术吗?你一定和老翁翁一般,是那故事中的英雄侠士……”话说一半,透过青年身后看着不远处开始的混战,忙拉着年轻人的衣服,“高人大哥,求求你救救老翁翁吧,他……他不是坏人!”
年轻人一听,不禁乐了,“你怎知他不是坏人,刚刚你不都听到了,那些《天策榜》中的‘名门正派’可说他是坏人咧。再说了……他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我林欠林大郎却未必是个好人,又何谈救什么人呢?哈哈哈哈。”
这十岁小孩儿哪懂得什么好坏,未必是与不是这些的话,但一听他语气便似没有想要出手一般,又不知该怎么说服眼前这人,只得愣愣的站在那里盯着眼前这个叫林欠的年轻小伙。
林欠也不多话,转身过去用双眸看着场中一切变化。只见场中五个八玄门人结成阵法,都各持不同的短兵器,相互快速穿插交错身形,将黑翁困在阵中,且空隙越来越小。黑翁与之刀兵相接数次后想要闯阵不得,反而白白浪费了这些气力。林欠心下暗自想道:“师父曾经再三督促我研究阵法变化,果然有理……看来这崆峒的阵法……似是用道门那常见的八卦入阵基,好似还加了些黄老奇术,专走阴数,以险奇为主,意在发挥其短兵器凶险诡异的招数特点。这老头比这些个八玄门弟子修为都要高深,单打独斗虽不惧,但这阵法却颇有些妙处,想来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原来这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想要长久立足,宗门阵法的重要之处不言而喻,可说是门派功夫的精粹所在,尤其这以多胜少、以弱胜强的要旨,可大大提升结阵之人的武力。眼看二十余合下来,在八玄门阵法的围攻下,老人虽刀法运转如风,可毕竟年迈,如此缠斗下又能坚持几合?这阵法现在还未转为杀阵,只因困兽犹斗,想来是怕黑翁拼死反击,只逐步消耗其体力。
想到这里,林欠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怪异,嘴里不自主的冒出声,念道:“咦?怪哉……这黑老头所使的刀法……不是郑家家传的《金风刀法》吗?这老头是从何处学来的?和郑家人又是何关系?”说罢,又开始暗自思量起来,也不知在作什么打算。
眼看已斗了三十合左右,黑翁数次遇险,身上挂了几道血口子,虽没见骨,却也流血不止,若再来三十合的话,就算气力没有用尽,那血也流干了。应师兄这时高声讽道:“那老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吾等师兄弟已手下留情多时,这再一使劲,可就枉费你一条贱命了!”
黑翁常年习练外家功夫,内息修为不深,再加上年岁已大,面对一刻不停的夹攻哪有多余气力搭话,但用起刀来却像拼命般,轮转如风,比方才更加凶狠。一众围观者看着这些人如此欺负一老者,也是敢怒不敢言,生怕得罪了这群“高手”,殃及池鱼。
小孩儿在一旁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不觉已哭出声来。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对自己耳语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看向这次主动向自己搭话的林欠,惊讶间反而停下了哭啼,哽咽的回答,“俺……俺姓李,阿爷阿娘常唤我……阿狗。”
“李阿狗……哈哈,感觉你家阿爷这起名字的能耐和我半斤八两……行了,你若想要我帮你救那老头,那就得认真听好下面我说的话。”
李阿狗听了,连忙点头称是,说道:“只要你能救了老翁翁,不管再难的事儿,俺……都听你的做去!”说完就要下跪叩头行礼。
林欠连忙拦下他,略带玩笑道:“不用如此,你要跪尽管回家跪你爷娘去……只需记住,从今以后,欠我一个‘人情’就是,迟早我会来找你讨要的……等会儿我话说完,你就往家里跑,回家后好生呆着,不准将此事告知你爷娘知道……待明日,你黑阿翁就无恙了。如有违背,后面出了乱子可别怪我,不仅如此,我还要你加倍偿还。”
也不知李阿狗听懂了多少,见他用力点了点头,用手把鼻涕眼泪来回一抹,对着这个今天第一次认识的大兄弟露出了孩童纯真的笑脸,然后转身跑向县城方向,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直到数十息后,方才进到城门里,消失在林欠目光所及之外。
待到林欠收回远眺目光的一刹那,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神情变得冷酷严肃,仿佛一个没有人间情感的冷血刺客蓄势待发。只见其从怀中取出了一条黑麻布,系在面上遮住口鼻,接着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的障刀,动作气息收敛,慢到几乎难以察觉,双眼则一直盯着八玄门阵法变化局势,心想道:“这阵法虽因阵角差了两人,未完全展开,已可使得这几个‘初成’境界上下的武者自如应付一位高手,不可直接硬闯…想来若要救人离开,宜应待到由困阵转为杀阵,正奇转换无法圆通,再一举破之……”
果不其然,五十合后,黑翁已明显显露疲态。“杀!”应师兄仿佛也看准这一点,高声叫道。场中八玄门弟子皆明了这声号令意思,一刻不停开始配合转变阵法,换动位置,准备进一步增强杀伤威势。
在这生死将判的关键时分,忽听见场外一人高喊道:“此时不破阵,更待何时?”竟是何人于此时开口提示,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