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东望路漫漫(1 / 2)
四人快将战至二十个来回,哪怕是面对鸿门梅花杀阵纷乱袭扰,陷入三名高手率众围剿之中,裴勗未用本家功夫,依旧对得上宗师风度,剑法不乱,招数开合应变之妙,反倒是让鸿门三杀越斗越是心惊。
戏杀正面接招,已把手中软鞭挥舞成风,飒飒作响,再有胡媚儿花刀助阵,外加角徵毒功相辅,仍愈发吃力焦急起来。正所谓急则生变,他反应敏捷本就高于常人,见势不利,只眼珠一转,立马尖声高喊道:“来人!打开兽牢!”
这声令下,果将一众人目光转移,裴勗下意识也关切起赵家人安危,嚷骂道:“贼子尔敢!”一分神间,手中却慢了一二,使得目光老道戏杀忙抢占先机,挥鞭进招,想要一举扭转颓势,口中还不住回敬道:“有何不敢?圣上敕令,右相严命,谁人不从?你等一干反贼,若是现在伏法,说不定还可得上网开一面……”
可惜双方修为境界高低有别,只是言语做戏,难有奇效。裴勗虽有些顾忌,也不至于束手就擒,仍旧凭借三尺剑守得密不透风,让杀阵始终难以威胁己身。
若拖延久了,三杀难以为继不说,倘还有伏兵,恐连赵家犯人也被救走……戏杀当机立断,再攻敌心计以乱敌,喝命押守的差人先将赵家夫人丢进兽牢。顷刻间四下惊呼哀叫频起,被药劲催生的嗜血猛兽本就饿了多时,一看到鲜活生人被扔入牢中,猛地窜上,张开尖牙血口,如剃刀剜肉,不由分说地撕咬起来。
刹那间血肉横飞处,上一刻还哭喊“冤屈”的赵家夫人,立马传来连声凄厉惨叫。也顾不上什么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常人入了这兽口之刑,就只懂得在狭笼间乱手乱脚地挣扎了。直到最后一丝嘶哑隐没,就算人已断气,依旧挡不住被这群畜牲啃食得面目全非,这般场面就是在“刑房十二菜”中,亦算残忍非常。
裴勗只听闻那动静,便已睚眦欲裂、怒发冲冠,想要当场将鸿门诸人也丢去喂狗。可惜对方又加了一众人手,如花团锦簇缠上,他自保尚可,分身却是乏术,只能将满腔火气都传于兵器上,一剑重过一剑,力图以强破阵。
只可惜戏杀嗜虐用刑之意仍是不止,故意高声喝道:“兀那贼子还要顽抗,再将那犯妇母子一并丢入牢中!以儆效尤!”此话一出,围观者众,也少见对幼子这般残戮酷刑,皆噤若寒蝉,不敢明议。交头接耳间就见那几个黑衣公人上前,将相拥一处,泣血嚎啕的妇孺抓扯起来,连拉带踹,几下推搡后方弄进牢中。
笼内的尸身血污,足让成年壮汉也难直面,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人。当是舐犊情深,让做娘亲的死命将孩儿裹在怀中,护其周全,任由因再次看到新鲜血肉的恶兽扑上前来啃噬撕咬……
裴勗眼见这对母子已落绝境,心知多半难以及时相救,但仍为那一丝渺茫,不住地催鼓真气,冲杀出去。此时也不管是否将本门功夫曝露,竟强行以悲怒化境,自成剑势,三招两式间便攻破了数道杀阵拦截。
只是先前耽误,各处弓弩手早就做好准备,候在兽笼前。众人各张弓齐射,在这般密集的矢雨攻势下,除非当年剑阁裴将军神勇再临,否则也难有寸进之功。
正值一筹莫展之际,却听闻围观人群外,响起震山号鼓,就见精骑数十天降,转眼便至道口,开道三人正是李晟、林欠,加上本该带两位小辈渡河而走的岑公。净武卫师兄弟俩手中还各执素白、碧青大旗一面,上绣银纹黑字,各书一“唐”一“郭”,彰示来者身份……
个中因由自是全归“缘”字。两方正好一个登岸、一个寻船,恰遇到一处。时间匆忙,岑参心头大喜,仍不敢多话,遂简单将状况禀明,把李、赵二人托付给随行船家,让其撑过对岸,便直领着数十人马,朝这方而来……可惜如今这般情形,却也不知是算赶上了末尾转机,还是来迟了一步……
鸿门一众见这一干人马到来,也不敢怠慢,忙后退合作一处,整装戒备。戏杀作为头领,环顾当下,也没管独自投向兽笼的裴勗,首先上前,拱手对着排众而出,来到场中的老将军说道:“敢问将军何属?为何率众闯我部行刑之所?”
“老夫本朝正三品左武卫大将军,现任安北副都护,横塞军使郭子仪是也!尔等又是何身份?竟敢聚众闹事,私结刑牢,当众做出此等酷刑于道中。是经过何人主意?有无此道府州县之令?若答不上实话,可休怪本将军将尔等全数缉拿,严惩不贷!”老将军说话间用出内力,靠他一身宗师内功修为,稍震慑一众高手片刻倒也不难。再有随护近卫八骠,早已列阵两边,防着冷枪暗箭,自带滚滚杀气而出,更让场中人不敢妄动。
此番一下落于被动,也看不见戏杀傩面下是何表情,只见他似仍旧冷静,高举早已备好的大理寺令来,将之前的奉命官话又大约说了一通,接着言笑道:“我等众人实是奉命办事,相信老将军异地而处,也是忠心奉旨,捉拿惩处要犯才是……不如现将那反贼交与老将军拿下,正好得一大功……”
这使得好一招顺水推舟,借刀杀人,戏杀应变之快,一下就将裴勗推到风口浪尖;同时自己抽身看戏,自让郭子仪去处理麻烦,使得在场不分敌我,都不由得不暗暗赞上一声“奸猾”。
郭将军闻言审视一番,心里只稍作思虑,倒也没有被为难住。只叫来亲兵,帮裴勗破开牢笼,杀尽恶兽,先将人弄出救治,再慢慢开口道:“大理寺何曾有这般刑法施为?倒像是‘例竟门’当年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至圣人登大宝,执掌神器已降,明令禁止,还敢搬上台面来,是要造反不成?尔等虽是有命在身,亦先跟本将去本地县令处调查作证,核实清楚,才肯放过……若敢不服号令,莫怪本将军法从事!”
三名头领闻言算是知晓了底细,这郭将军此来本就想要将己方一网打尽。他身为边疆大将,实权在手,若这边一有异动,手下精骑定会以雷霆之势冲杀过来……只是鸿门中人若这般容易被收拾,数十年来如何能在江湖屹立不倒?至少观戏杀未见慌张,向着角徵嘱咐了几句,才转过头来,叉手行礼,娓娓说道:“大将军说得有理有节,倒真让小的找不出推辞之由……只是我等奉右相令做事,尚轮不到边地军镇过问……就算将军仗着兵精将猛,将我等拿下,小的也无话可说。可若出了差错,伤了一镇百姓安危,就不值当了吧……”
诸位还在疑虑戏杀何出此言,就见角徵将几团烟雾抛进人群中,接着迅速腾起淡烟,以鸿门众人为中心四散开来。离得较近的早闻到刺鼻异味儿,刚想屏住呼吸,却已感浑身酸麻无力,多有就地跌坐瘫软者。
“哈哈哈……此‘酥筋醉骨烟’虽难不住将军和诸位高手,但吸得多了却也不免伤力气……再有这些不通武艺的乡民可跑不出去,若将军想要强留我等,小人为求自保,可就控制不了轻重,不知要闹出多少人命了,哈哈哈……”靠着角徵的毒功秘术,确是能留住不少人质,更不提他浑身暗藏的剧毒,若拼死放出,想来要伤及诸多无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