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神都篇二十二(2 / 2)
秦慕羽摇摇头,他这些年在父母的羽翼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为大恒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之一,可谓顺遂的一塌糊涂。在他人眼里,这便是秦慕羽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与这个国家万千同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自己除了出身好一些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万俟箜篌接着问道:“你可相信这世间万物自打出生以来,其实一生命运都已被注定。比如在你身上,就有那极难察觉的隐秘牵连,在左右着你的命运。”
秦慕羽还是摇了摇头,这一次他倒是开口回答了。“先贤曾言;知名不认命,方能改命。”
万俟箜篌笑了笑,说道:“不要着急下结论。那些暗线现在还不会浮出水面,我可以给你点提示,他日你若游历四方,记得去玲珑州寻访句芒山,那里曾是我修行的道场,我在那里留有一架观星仪,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秦慕羽说道:“什么观星仪那么神奇,钦天监里的那架经天纬地仪同样可以用来观测群星。”
万俟箜篌故作高深地说道:“那可不一样,同样是观星,钦天监里的仪器就仅仅是观测了,我那宝贝可是能勘破命理。”
秦慕羽又问道:“你说的句芒山在玲珑州哪里,我怎么从未听说?”
万俟箜篌道:“时过境迁,当初的句芒山具体现在在玲珑州的什么地方,我还真不知道。”
秦慕羽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连你都不知道,那我该如何去找,总不能把玲珑州翻个底朝天吧,要是那么麻烦,我可没兴趣去找了。”
万俟箜篌笑道:“那倒不必,我早已把寻找那里的方法,灌输到你大脑之中,届时你自会明白。”
秦慕羽哼了一声,见万俟箜篌不再说话,便主动开口说道:“还有其他需要交待的吗?”
万俟箜篌摇摇头,笑道:“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唠叨么?像个娘们似的,一点都不爽利。”
秦慕羽狠狠瞪了他一眼,似要发怒,但态度却马上软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眼前男子的身体正一点点坍塌、消散。秦慕羽知道眼前男子大限已至。
秦慕羽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万俟箜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说道:“我知道你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有些答案在我留给你的那些记忆里,而有些答案则需要你自己去找寻。这世间种种问题,都那么轻易得到答案,岂不是太无趣了?”
秦慕羽忽然对万俟箜篌规规矩矩深施一礼,以弟子礼拜先生,以后辈礼送前辈。“敢问前辈,可还有未了心事?”
万俟箜篌笑着摇头,他的身躯已消散大半。他懒洋洋地开起了最后一个玩笑,“没有亲手复仇虞全那个混蛋,不知道算不算未了心事。罢了罢了,世间万事皆与我无关了。”
殊不知,对面的少年,将他这个无心的玩笑默默地记了下来。
秦慕羽肃然站立,与万俟箜篌相对无言,直到他的这一缕残魂彻底消散。他独自见证了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最后的结局,至此世间再无万俟箜篌。
秦慕羽心情复杂,各种情绪充盈在他脑海之中。犹如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从何处收拾这些纷乱的思绪。他也不知道自己呆立了多久,直至感觉到小腿传来的阵阵酸痛感,才猛然警觉。他环顾一周,只剩他一人茕茕孑立,便索性踢掉了鞋子,横卧在小舟上,把两只脚伸入水中。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湖水居然是温热的,此刻他似乎同意了万俟箜篌的说法,这里确实是自己的心湖,可秦慕羽并没有享受当下的好心情。他忽然想喝酒了,也忽然好像明白愁是怎样一种滋味了。
人道年少不知愁,且将欢歌寄诗酒,而今初识愁滋味,方知人生多苦悲。
困意袭来,他就这么横卧舟中,沉沉睡去。忽然湖中无风起浪,推动着小舟缓缓前行,直至靠岸。
秦慕羽在一团温香软玉中醒来,他睁眼正对上一对关切的眼神,眼神的主人正是那曾对自己喊打喊杀的龙女赢颂。她此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原来她在秦慕羽昏迷过去后,她就一直将他抱在怀中守护,寸步不离。
一想到万俟箜篌已将这个女人托付给自己,秦慕羽莫名地脸红了起来,他慌忙从赢颂怀中挣脱,见站在不远处的杨锦夜正一脸古怪地看向这边,他才感到一些安心。得亏有小舅舅在旁,这条大母龙才没有兽性大发,把自己就地正法了。
秦慕羽向杨锦夜投去感激的眼神,杨锦夜则一头雾水,觉得秦慕羽这突如其来的感谢眼神,有些让人莫名其妙。可看到秦慕羽醒来,他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直觉告诉他醒来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小外甥,万俟箜篌还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到底是把小外甥还来了。
他走到秦慕羽面前,问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
秦慕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感慨道:“小舅舅,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杨锦夜报以微笑,说道:“不着急,慢慢消化,慢慢说。”
秦慕羽点点头,转而对赢颂说道:“小颂,咱们离开这里吧。”
赢颂闻言,欣喜地点点头,方才还觉得万俟哥哥醒来,有些冷落自己,此时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顿时感到无比的满足。她一把挽住秦慕羽的胳膊,亲昵地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秦慕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长高了不少,几乎可以与赢颂平齐。他心中恍然,这难道也是拜万俟箜篌馈赠?看来自己身体内外还有许多变化,需要慢慢去发现了。
他对杨锦夜说道:“咱们离开此地后,还要劳烦小舅舅将此处封印,莫要让外人打扰这长眠之地。”
杨锦夜点了点头,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于是三人便御空而行,离开了这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