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醉里不知谁是我(2)(1 / 2)
月支事毕后,殷上照旧借道东沛,原路返回,于第四天黄昏进入了东沛的都城径苏。
二人入住客栈休整,天将夜后,殷上才对林泊玉道:“平日里和厉敏联系的是哪个?”
林泊玉思忖了半息,给出了答案:“是个叫做白争流的,平日里就在外宫门口我们的绣铺中。”
殷上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又问:“东沛这边主事的呢。”
林泊玉道:“徐家的,离我们这不远。”
殷上道:“把他叫上来,我问几句话。”
“是,”林泊玉应下,又道:“殿下若要进宫,我去准备准备。”
殷上并未对林泊玉如此轻易地看穿她而感到讶异,思考了几息便道:“嗯,你准备一下,晚点我去看看他。”
林泊玉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那个叫徐定原的便奉命前来,踏入房门,静立在桌前。
殷上单手支额,翻看着手上的地图,随口问道:“东沛近来如何?”
徐定原道:“令兹陈兵边境,但东沛王好似并无战意,想要和令兹谈判。”
“谈判?”殷上眼神从地图上掠过,问:“东沛有何筹码?”
刚问完这个问题,殷上心里便一顿,心想:不对,他们现如今已经有筹码了。
徐定原道:“不知殿下是否收到令兹的消息?”
殷上说:“你说便是,我近日一直行踪不定,并未得到太多消息。”
徐定原道:“令兹如今分为了两派,以湛卢博、湛卢真两位王卿为首的主战派,以及以令兹王为首的议和派。”
他继续说:“湛卢博、湛卢真两位王卿想一举拿下东沛,令兹王虽然派兵了,但同时又派出了使者去往东沛,只是这几名使者都被湛卢博杀了。”
殷上挑了挑眉,道:“他是不开战不罢休了?”想是令兹王并不想开战,只是陈兵震慑,又派出使者,想不废一兵一卒就让东沛交出他想要的人,但湛卢博杀了使者,断了消息或假传消息,模糊东沛态度,激怒令兹王,那此战就不得不打了。
徐定原道:“湛卢博的心思倒是好猜,只是这令兹王到底是何想法,属下还未想清楚。”他不知道江遗雪之事,自然也难想明白令兹王的真实目的。
殷上并未多解释,只道:“这些我已明了,你不必多管。”
徐定原点点头,道:“是。”
殷上又问:“那东沛王如今是何态度?”
徐定原摇摇头,道:“尚且含糊,东沛王主和,但如今定周势弱,十四国俱都蠢蠢欲动,朝中主战派并不少。”
殷上道:“我知道了,你们仔细盯好,若是东沛派出使者去往令兹,也都拦下。”
闻言,徐定原想了想,迟疑地问道:“殿下,拦是怎么个拦法?是像湛卢博那样还是什么,是杀是伤,您给个准话。”
殷上眉眼间透出一分无奈,道:“不杀也不伤,绑了关起来、严加看管,别让他去报信就成了。”
“好嘞,”徐定原声音轻快了些许,说:“一定办得妥贴,绝对一丝消息也透不出去。”
“嗯,下去吧,有事再传信即可,”殷上又低头看地图,随口道:“对了,你姐姐近日调任到少天藏府了,都好着,你不用担心。”
此话一出,原本正要开门离去的徐定原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讷讷道:“殿下,您还记得我啊……不是,您怎么知道那是我姐姐……也不是、就是……”
他颠三倒四地说了几句,讪讪地闭了嘴,有些傻气地挠了挠头。
看他这副样子,殷上也有些忍俊不禁,低笑了两声才道:“下去吧。”
“诶。”徐定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有些脸红地开门离去了。
徐定原走后,殷上继续看了看手中的王宫地图,直到林泊玉轻声敲门,进来道:“殿下,已经准备好了,三王卿宫室较为偏远,我们走暗路,您半个时辰内出来便好。”
殷上点点头,在林泊玉的服侍下换好衣物,又问:“监管如何?”
林泊玉为她整好衣衫,说:“不算严格,每日侍卫巡逻两趟,主要的眼线都是他宫中的侍从。”
殷上笑了笑,说:“这是被关进笼子里了,也没个门窗的,小可怜。”
林泊玉道:“他有殿下惦念,也不算可怜。”
闻言,殷上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一丝好奇,问:“林姐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林泊玉问:“殿下是问什么?是容貌还是性格?做王君还是做棋子?”
见她毫不避讳,殷上也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说:“你随便说。”
林泊玉道:“容貌当属一流,是为刮骨利器,颇有心计,但也不失聪慧,自小失恃,尚好拿捏,若能心甘情愿为您手中刀,自当助您一臂之力,但若是做王君……”
她语气迟疑了一瞬,才道:“殿下恕我僭越直言,他或可做世子正君,亓徽王君,但再往后走……做不了与殿下并肩而立之人。”
殷上问:“你是说他才疏学浅?还是说他薄情寡义?”
林泊玉摇摇头,说:“都不是,殿下,我随晋呈颐跟您在定周八年,能看出来王卿对您情根深种,但正是因为这爱恋太深,才容易伤人伤己。”
她眸色沉沉,缓声说:“天权高位,就难能一心待人,在您眼中是制衡之术,落在他人眼中或可是真情实意,长此以往,恐因爱生恨,情牵爱绊,又如何铺路登高?”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沉寂,半晌,殷上才点点头,说:“你说的是。”
林泊玉目光凝在她陷入沉思的面庞上,似乎看穿了她,语气里暗含一丝安慰,说:“定周八年,他想要殿下庇护他,您做到了,他要您带他离开东沛,我想不多时也会实现,既然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都去做了,他自然也得付出点什么。”
她笑了笑,说:“才貌、计谋、权位,什么都好,只是绝不能只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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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遗雪今夜依旧难眠。
他大病初愈,心中却仍有郁结,每日落空的期待化作深夜里烦乱的暗潮,不厌其烦地搅动着他的情绪,令他日日夜不能寐。
今夜也是一样。
他躺在被子里,听着殿中轻微的炭火噼啪声,看着月色透过窗纸洒进来,照亮了窗边博古架二层的那尊美人觚。
大概是子时了。
他默默地想。
在定周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殷上就会敲响他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