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应是旧人来(2 / 2)
“望观棋兄成全。”齐忘川作揖道。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齐家的小少爷也有闲心来酒楼听曲?”邋遢老头不知从哪个桌上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笑着走来。
齐忘川闻声看去,恭敬作揖行礼:“晚辈齐忘川,见过先生。”
邋遢老头摆手示意:“整座云岳城里,能担起先生二字之人,也就问岳学堂的赵隋青了。”
齐忘川的语气里尽是敬意:“先生腹中笔墨,胜过世间万万人,昔年城头提笔行文,晚辈见后,内心深有感悟,学堂先生是学堂众弟子的先生,而前辈,是晚辈心中唯一的先生。”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跟你老子简直不像是亲爷俩。”邋遢老头笑道。
“见先生,如见仙人,晚辈不敢不敬。”齐忘川严肃道。
“既如此,可否与我说说,为何执意要与我这徒儿对弈一场?”邋遢老头问道。
齐忘川落礼说道:“先生,恕晚辈不能透露,这是晚辈与那位前辈的约定。”
邋遢老头一听来了兴趣:“哦?”
齐忘川随后说道:“先生尽可放心,晚辈只与观棋兄对弈一场,一场过后,无论谁胜谁败,皆随风而去,不再提及。”
陈观棋听着齐忘川的话,心底忽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受,从齐忘川的言行举止中,陈观棋没有看出半分对自己不利的异样,然而心底,却在齐忘川说完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瞬间慌乱如麻。
邋遢老头沉吟不语,齐忘川的名字或许不如陈观棋这般人尽皆知,但关于齐忘川,倒真有一段如神仙传闻般的故事。
纵观天下起伏,盛极必衰,衰极必胜,此为乾坤之变化。
谈及儒道,旧江湖时代,儒圣周夫子以天地为盛衰棋盘,以天下人为黑白棋子,以手中秃笔为钓竿,以浩然正气作钓饵。
此局,一晃已四百余年,儒圣已随岁月逝去,棋局仍在,却无人执棋。
儒道落寞,浩然气运凋零。
抛去北秦一百二十余载光阴,谁人可扶儒道三百年?唯有浩然造化周夫子。
这一句周夫子昔年所遗留的傲言,真真切切的在赵隋青的梦里浮现。周夫子傲然于九霄,以笔作剑,以云海作棋局,拂袖一剑而去,云海便破开一洞,意为落子。苍穹随之滚雷降下,于云海之上凝聚,亦为落子。同天论弈,这便是儒圣的风骨,世间寻不到对弈之人,便与这见证了无尽岁月的天地一试高低。
九十九手。
儒圣坦然笑之,朝天作揖,返璞归真,消散于九霄云上。
梦尽。
一个少年于九霄云上走来,见赵隋青,扬笑作揖,行礼跪拜。
梦醒。
赵隋青破天荒出关,行至齐府之外,叩门而请,亲自登门欲收齐府少爷为徒。
云岳城谁人不知,齐府小少爷是出了名的顽皮难训,就算是山林猛兽的屁股,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也敢去摸上一摸。可齐府小少爷的举动却令人摸不着头脑,一向贪玩的齐忘川,居然真的听从了赵隋青的话,主动拽着赵隋青的手,乐呵呵的朝着学堂的方向归去。
这一日,师徒之缘就此结下。
走至问岳学堂。
齐忘川抬起稚嫩的脸庞,眼神却深邃沧桑,笑着对赵隋青说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赵隋青,儒道气运凋零,我苦等三百年得以入世,你今日寻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儒道浩然气运尽加于吾身,待到他年,我便以此气运,还你这个人情。”
自那以后,齐忘川如同变了个人,时而混沌迷茫,时而清澈心静。
赵隋青也曾问过齐忘川,可还记得初见之时说起的那番沧桑之言,然而齐忘川却对此摇头,始终不曾记得。
半晌。
齐忘川静候邋遢老头和陈观棋的决定,自始至终不曾开口催促。
邋遢老头看向陈观棋,小声问道:“你意如何?”
陈观棋心急道:“你个老鬼!我会下棋吗!”
邋遢老头听后嘲笑道:“对啊,你似乎并不会下棋。”
陈观棋憋着气,一把夺过掌柜手里的发簪,转身走出鸿福楼。
邋遢老头紧忙动身,三步并作两步挡在陈观棋身前:“你小子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如此心境,令人费心。”
“我本就不想你费心。”陈观棋冷漠的说道。
“人多眼杂,我不与你犟就是。”邋遢老头无奈道。
陈观棋轻描淡写的说道:“今日我们该是去城主府,不是跟一个富家少爷下棋。二者间孰轻孰重,我想你远比我更清楚。”
邋遢老头回头看向等待答案的齐忘川,笑道:“不不不,目前看来,这一盘棋,要比去城主府打架更有意思。”